我握着方向盤的手越來越冰冷,不是因爲有點陰冷的天氣,而是因爲有點恐懼的心理。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樹木被風吹起的沙沙聲都可以讓人如此膽戰心驚,瞥向車窗外,道路兩旁的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樹葉間的縫隙中透出了陰冷的光線,一明一暗的好象是無數猙獰的骷髏。映射在地上的陰影彷彿是一個個惡魔的臉,正張開了它的嘴慘笑着。我突然發現路上竟然沒有一輛其它的車,長長彷彿沒有盡頭的路上只有我獨自一人開着車。
也許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就在某一個樹陰下,正有一雙雙眼睛看着我。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長長的路或者是走廊什麼的東西,這總讓我有壓抑感。這也許是人類本身對於未知的前路所擁有的恐懼感使然。
我加大了油門,希望自己能夠快一點到達那該死的心湖。耳邊傳來了風呼嘯而過的聲音,窗外的景色一略而過。突然,前面好象有什麼東西突然躥了出來,我一驚,連忙急踩剎車。隨着一陣刺耳的輪胎和地面的摩擦聲,尖利地劃過地面,也讓我不禁起了好多雞皮疙瘩。車子總算停了下來,我感覺到自己好象撞上了什麼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個人,正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一陣冷汗立刻溼透了我的衣服,我可以感覺到心跳的厲害,握着方向盤的手顫抖不停。
大概只過了一會,又或者是很久,我還是硬着頭皮下了車,畢竟,逃跑並不是我能做的出來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氣,我走到了那個人旁邊,蹲了下來,幸好,我並沒有看見鮮血,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
“你還好嗎?”我拍了拍那個人,然後把他翻了過來,這是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就在這個時候,眼睛突然劇烈的跳了起來,我甚至以爲眼珠也要跳出我的眼眶。對於危險臨近的本能反應,我立刻鬆開了抱住那個男人的手,一屁股向後跌坐下去。眼前明晃晃的一閃,我看到那個男人睜開了眼睛,然後迅速的從身後抽出了刀。
我從沒有想過刀子刺入心口會是什麼感覺,本來以爲會很疼,可事實上並沒有太大的感覺,涼涼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奇怪的是其它的感官卻仍然清晰,風吹在臉上的感覺,沙沙的風聲,以及從心口流出的血液都可以感覺的到。然後,是漸漸模糊的五感,飄飄欲仙,靈魂從身體抽離。接着,竟然是非常猛烈的疼痛,全身的疼痛。這,就是地獄了嗎?渾身炙熱,連骨頭都有燒焦成灰的感覺。天,如果這就是地獄,就請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
李海在黑森林酒吧門口足足轉了十圈以上,惹得路人都以爲碰到了一個瘋子。最後,他還是沒有敲門,因爲林逍在臨走之前曾囑咐過自己要小心行事。可作爲一個茅山派的傳人,他又十分不解,誰會把自己的門設計成這個樣子?退一步來說,即使不是主人的本意,那麼,設計這個門的人一定可以下十八層地獄了。照風水來看,這個坐北朝南的位置是很好的,可壞就壞在這個門的設計上,墳墓的格局,自尋死路!
“老大爺,我向你打聽個事!”李海拉住了身旁的一個路人,問:“你知道這酒吧什麼時候開張的嗎?”
“你說這個啊?”老人瞄了一眼酒吧,說:“大概是一年半前吧,突然冒出來的哪!”
“是嗎?那你知道這個酒吧的老闆是誰嗎?”
“這個啊?”老人搖了搖頭,“這我可就不清楚了,象我這把年紀的人怎麼會進這種地方哪?”
“是嗎?”李海失望的嘆了口氣,不過至少知道了它開張的時間,應該還算有點收穫吧!
“要不,你去問問老劉吧!”老人大概看出了李海的失望,立刻出謀劃策起來。
“老劉?是誰啊?”李海見又有了線索,立刻振奮起來。
“這個酒吧以前是個茶館,老劉就是老闆,我可是他茶館的常客哪!可惜現在人都不興喝茶了,茶館也就開不下去了!”老人搖了搖頭,嘆道。
“那,那他現在在哪裡啊?”李海幾乎要撲上去了,看着他閃閃發光的星星眼,別人還以爲是得到了什麼偶像的消息哪!
“就在那個新村裡,開了一個小百貨店!”老人向身後指了指。
“謝謝,謝謝!”李海高興的就差沒有感激流泣了,轉身就往前衝。
“小夥子,走慢點啊!”老人衝着李海叫道,現在的小青年怎麼都這麼毛毛燥燥的啊!
※※※
我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正躺在路的中央,身後是自己的那輛車。沒有任何人在旁邊,沒有什麼被撞倒的男人,更沒有什麼刀。我驚慌失措的低頭看向胸口,根本沒有傷,一滴血都沒有,連衣服都是完好無損的。
是自己在做夢嗎?我摸了摸胸口,完全正常。心跳的感覺真好,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幻覺,這一定是幻覺!我告訴我自己這一切只是幻覺,也許是最近沒有睡好,也許是最近的命案太多,也許是最近的壓力太大!可剛纔的一切卻又如此清晰,那個男人,那把刀和刺入心口的感覺都這麼真實,難道幻覺也會這麼清楚,也會有感覺嗎?
我努力爬了起來,重新鑽入了車子。愣愣的坐在位子上,我顯然還驚魂未定,想想剛纔的種種,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使勁甩了甩頭,我又發動了汽車,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因爲還有一個心湖的命案等着我,不管是好是壞,這都是當前最主要的事情了。
熟悉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我一看,又是小任。
“怎麼了?”我問。
“林大法醫啊,你還在磨什麼勁啊?全都等着你一人哪!”小任乞求的聲音有點着急,誰叫自己的局裡法醫稀少哪?本來來了一個方蕾是不錯,沒有想到卻突然少了一個老曹,真是飛來橫禍!
“就來了,方蕾還沒有到嗎?”我問,這局裡就只剩我一個了嗎?
“找不到人,今天她根本沒有來啊!好象聽陳隊長說請假了!”
“哦,是嗎?”怎麼女人請假就這麼方便,而我請個假卻比登天還難?真是性別歧視!
“別哦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到啊?”小任着急的問。
“五分鐘!”我衝着手機吼了回去,惡狠狠的掛了電話,腳下的油門猛踩。
真是的,催命嗎?我搖了搖頭,加快了車速,而對於剛纔的一切,也只能暫時用幻覺這一詞來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