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要帶我走。”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問。
“因爲你手腕上的木牌。”繃帶鬼回答。
我忙伸出了手,木牌,一塊小小的木牌正系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這一次我能夠清楚的看到,甚至上面還有着我的名字和年齡。
“什麼鬼東西,我還給你。”我拼命的拉扯着手腕上的木牌想把它拽下來,沒想到這木牌竟然象長在了我手腕上似的,任憑我怎麼用力都拉不斷。
“不要費力了,拉不斷的,呵呵。”繃帶鬼陰沉的笑聲讓我如墜地獄,神智也漸漸模糊起來,不知怎的,我的腳竟然不聽使喚的動了起來,慢慢的跟在繃帶鬼的後面。我感覺到身體逐漸從腳開始脫離了自己的意志,身體雖然在動,可我卻無法控制整個身體。就好象是自己的靈魂被塞入了一個陌生的身體裡,什麼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帶往一個陌生的世界。
繃帶鬼在我前方走着,一瘸一瘸的身形讓人以爲它馬上就會倒下。四周的燈光昏黃的籠罩在周圍,我發現牆壁開始變的班駁發黃,有些牆壁甚至都剝落了下來。我現在正走在往下的樓梯裡,樓梯的扶手是墨綠色的,油漆已經脫落了一大片,露出了鏽跡。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感到腐朽而又陳舊,好象時光又倒了回去。而在我原先的印象中,這個醫院非常乾淨,據說還剛剛裝修過,怎麼會這樣的一般光景哪?
一圈又一圈,終於,繃帶鬼停在了一扇已經生鏽變形的鐵門前。左側泛黃的牆上醒目的紅色B2告訴我現在應該是地下室的兩樓。濃濃的血型味從牆上散發過來,我看見B2這兩個字竟然是用鮮血畫上去的,甚至好象還沒有乾透,正逐漸往下淌着。
“吱~~~~~~”鐵門發出了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從門裡吹出來一股刺骨的冷意,黑洞洞的門洞讓人不寒而慄,我努力着想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要進去,可一切都只是徒勞。我無能爲力的任憑身體走了進去。
門內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可恐事物,而是一個巨大的冰櫃,這種冰櫃我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了,那是停屍房裡特有的冷藏屍體的冰櫃。而那股寒氣正是從冰櫃發出的。其中一個抽屜還沒有關上,昨天的那個老頭正躺在裡面,白色的冷氣環繞在屍體周圍,他手腕上的木牌清晰可見。而直到現在,我才突然醒悟了過來,怪不得總覺得彆扭,怪不得總覺得木牌這麼眼熟,這根本就是每個死人都會有的一張身份標識牌,就象是人生前都會有一張身份證一樣。可是我還沒有死,爲什麼要我也掛上這個牌子?不,我不要這個牌子,我不要!巨大的恐懼讓我渾身發抖,可身體卻象是被施了魔法無法自由控制。我感到自己的靈魂正脫離了身體,看着一出由自己的身體所扮演的恐怖劇。
繃帶鬼一把把老頭所在的冰櫃關上,轉而把旁邊的一個抽屜打開,那裡面空無一物。我的眼睛突然猛烈的跳動起來,然後是親眼看着自己的腿擡了起來,跨了進去。以前我把屍體放進冰櫃裡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想過我自己也有進去的一天,而且還是在神智清醒的情況下。看來我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我苦笑了一下。而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我不禁自己佩服起自己來。
躺在冰櫃裡,我可以看到天花板上正要往下掉的牆灰,然後是視線逐漸的變小,抽屜正被往裡推去,冷氣讓我整個人都麻木了起來。最後是劇烈的碰撞聲,我眼前突然一黑,整個抽屜都被推進了冰櫃。呼吸越來越急促,我感到小小的空間裡並沒有多少的空氣可以維持,我頭昏眼花,先是手指開始,然後逐漸蔓延全身,這回真的是沒有了任何的知覺,但人卻感到輕飄飄的。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讓我沒有了害怕,印雪,印雪,我就要來見你了,讓你獨自一人在那個地方待了這麼久,還真是對不起啊!淚水從眼角流了下來,還好,至少我的淚,還是溫熱的哪!
※※※
“哥哥,哥哥!”一個甜甜的童聲在我耳邊響起,我感覺到正有人推着我的手臂,我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有感覺?睜開眼睛,一個熟悉的臉正在我的眼前,那不就是昨天晚上那個小女孩嗎,正是她給我係上的小木牌。
我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往後退了一大步。等一等,我跳起來了,這麼說…我把手伸到自己的眼前,使勁甩了甩,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我自由了。重新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原來這麼美妙,我不禁想大聲歡呼起來,原來什麼東西都是失而復得比一直擁有更讓人興奮。而更讓我高興的是我發現右手手腕上的木牌竟然也不見了,興奮和高興讓我完全忘記了身旁還有一個可疑的女孩子。
“哥哥!?”女孩子走了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低頭望去,女孩大大的眼睛裡霧濛濛的,委屈的小臉,撇着嘴,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也許是太興奮了,或許是女孩子現在看起來很安全,一點也沒有昨天晚上的詭異恐怖,我忙蹲下了身,好聲好氣的問:“怎麼了小妹妹,誰欺負你了嗎?”
小女孩縮了縮小巧的鼻子,道:“哥哥,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這裡難道不是你的家嗎?”我這個時候纔想起了自己剛纔明明是被繃帶鬼弄進了冰櫃的啊,現在怎麼又在這裡哪?
舉目望去,四周一片樹影婆娑,樹陰中依稀可以看見一幢房子的模糊輪廓,我的眼皮一跳,聖母瑪利亞,您不會剛把你的子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又放入了地獄吧?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了一棵槐樹下,回頭再望去,那扇熟悉的鐵門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這回我人是在鐵門的裡面,也就是說,我現在正站在了古槐大街77號的裡面,而那幢神秘的古宅也就在我一百米開外的地方聳立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突然從醫院的地下室來到了這裡,難道地下室和這裡是相通的嗎,可怎麼通哪?醫院和這個小區明顯有着很大的一段距離的。我低下頭望着小女孩天真可愛的臉,這應該不是在夢裡,難道是在幻覺裡嗎?可這一切都這麼真實,能有如此真實的虛幻嗎?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那是你的家嗎?”我指了指那幢老式洋房問。
“我叫林依依,那不是我的家。”林依依搖了搖頭,回答。
也姓林,和我一個姓,可是本家哪!我突然覺得小女孩變的親切起來,伸手牽住了她的小手,說:“那現在你先陪哥哥到那幢房子裡去一下好嗎,說不定能找到別人幫你找到回家的路哪!”
“恩,好吧!”小女孩撅着嘴想了一會答應了我的提議,我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着說:“那好,我們走嘍!”
我一把抱起了小女孩,發覺她竟然出奇的輕,望了望陰影中的房子,裡面沒有一絲燈光,我突然發覺自己是在冒險,那根本不象是有人住的房子,可是到現在爲止我還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現在也只能求諸神保佑了,我咬了咬牙,向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