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皆有因,
只緣人世濁。
深埋塵土中,
一破一碎之。
這是一首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打油詩而已,可令我震驚的卻是詩下的落款:顧招娣。是的,又是她,心湖命案的第四個受害者。從這首詩的字面上來看好象是想告訴別人什麼事情,可又沒有說明應該去哪裡尋找。還有一個問題是,這張小紙片爲什麼會被夾在封面的包書紙裡?是顧招娣的隨意而爲還是另有深意?我拿着手上的紙片,雖然只有小小的一張,卻讓我感到彷彿有千鈞之重。如果這一切都是顧招娣早已經設計好的,那麼,這張小小的紙片上一定就有指引我們找到真相的線索。
擡頭看了看鐘,晚上7點,希望這個時候去找方蕾他們並不打擾。我也顧不上什麼晚飯了,抓起了那本書就衝出了家門,畢竟,羣衆的智慧是偉大的。
坐上出租車以前,我已經先後給李洋和方蕾打了電話,而李洋也正好有事情要說,看來今天下午他和曹穎肯定也有着我所意想不到的收穫吧!
※※※
“李洋,你和曹穎有什麼收穫嗎?”我一邊脫着鞋子一邊已經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而我也是最後一個到達方蕾家中的人,曹穎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賓館搬進了方蕾的家中,幾天下來兩個美女已經打成了一片,就差沒有殺雞拜天結爲金蘭了。而讓我出乎意料的倒是李海竟然搬到了李洋那裡去了,我實在很懷疑他們是否可以和平相處。
“我們調查過了顧招娣的老家,現在只有她的一個表弟還住在那裡。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和這個老人家聊天,總算打聽到一些也許有用的東西。”李洋回答。
“什麼叫也許有用?”我問。
“因爲她表弟說她表姐在上吊之前的確有一陣子很異常,但是究竟是怎麼回事情他也說不清楚,只覺的顧招娣那一陣子神神秘秘的,好象在調查什麼東西。他曾經出於好奇就問顧招娣在忙些什麼。可是顧招娣好象在忌諱着什麼人,沒有明說,只說什麼報仇、兇手什麼的。”李洋接着說,“更讓他奇怪的就是,表姐居然在自己還活着的時候突然去買了一個骨灰罐回來,並且再三囑咐他如果她有什麼不測,一定要用這個骨灰罐來裝自己的骨灰。而且還讓她表弟發誓,說一定遵照這個指示去做。”
我聽完沒有說話,只是把口袋裡的那張紙片摸了出來遞給了他們。李海忙接了過去,等他們看完也都是一頭的霧水,很迷茫的看着我。於是我就把今天下午李洋他們走以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還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啊!”李洋感慨的說着,我衝他翻了個白眼不理他的調侃。
“我總覺得這個顧招娣不簡單。”方蕾看着紙片說,“她的男朋友死在了心湖,如果我是她,肯定心有不甘,追查心湖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可她究竟查到些什麼哪?”
“我想她一定也和我們一樣查過崑劇《牡丹亭》,而且還查到了什麼。可是因爲什麼原因沒有來得及披露就遭到了不測。”曹穎歪着頭想了一會,繼續說道:“而且我認爲,她的這個紙片一定不是寫着玩玩的。”
“那是肯定的,誰這麼有空寫這種古里古怪的詩,還把它這麼小心的塞進了包書紙裡。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巧了,弄破了包書紙,恐怕再過十幾年也未必有人看的到。”我把包裡的書拿了出來,遞給了曹穎。
“我想她一定是查到了什麼,可又不敢公之於衆。你想想,可能揭示真相的東西竟然藏得這麼蹊蹺的地方,一個可能永遠也讓人找不到的地方。你說她這是爲什麼?她一定是害怕被兇手發現她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怕自己在沒有查出事情所有的真相之前就死掉,或者說,她有可能已經察覺到兇手已經留意到了自己,自己隨時可能會死,爲了不讓真相永遠被埋沒,就想了這麼一個留下線索的方法。”李洋推理的才幹這個時候得到了充分的發揮,簡直是滔滔不絕。
“女人實在不能小看。大概她早就想到有後人會查到《牡丹亭》,也許會有人去借關於這齣戲的書,她就事先把紙片塞了進去。我想,也只有查到《牡丹亭》的人才有可能碰這本書,而其他沒有查到這一步的人則根本不會去看。而就算是一些無意中發現這張紙片而又對心湖命案完全沒有概念的人最多會以爲是某人的一時之作,不會去在意。這樣一來,既可以讓有一點線索的人有機會繼續查下去,也可以讓完全不知情的人置身事外。”我接着李洋的話說了下去,而眼前彷彿也漸漸浮現出了這個聰慧而又無比堅強的女子的身影,是怎麼樣的信念支撐着她這麼一個弱女子勇敢的追查了下去,並且即使預知了自己的死亡仍然沒有放棄,仍然想方設法給後來的人留下了線索。我想她一定深愛着自己的男友吧,對於愛人執着的愛給了她勇氣,有女友如此夫復何求,可惜的是毛愛軍卻沒有這個福氣了。
“那麼,這紙片上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她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哪?”李海問了一個其實我們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一時間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我閉上了眼睛,每當我考慮一件事情的時候總喜歡閉上眼睛,這樣可以讓我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一起。印雪總是說她就是喜歡我沉思的時候,因爲那個時候她可以肆意的看着我而不用擔心我看到她。是的,她總是這樣一個害羞的女孩子,即使做了我的女人,她仍然表現得純潔如處子。我喜歡她乾淨的臉,有着微微清香的身體,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的宛如一汪湖水,是我心靈永遠的歸屬。嘆了口氣,我知道現在不是想她的時候,可我忍不住,對她的思念突然從心底涌了出來。顧招娣對愛人的真誠和執着讓我心口沒由來的痛了起來,印雪,我知道你的死也不簡單,可是我卻沒有象她一樣的爲你追查,拼了性命的追查。我是個懦弱無能的男人,永遠都沒有辦法達到你的彼岸。用力,指甲掐在手指上的疼痛讓我忍住了眼淚留下的可能,我還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流眼淚。
“我有個想法。”曹穎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也把我從對印雪的思念中拉了回來,“我覺得,能不能這樣理解她的詩:深埋塵土中,一破一碎之。是不是說她把真相埋進了土裡,需要我們去挖出來。”
“你的意思是?”李洋指着曹穎,眼睛發亮的大叫道:“那個骨灰罐?”
“對!”曹穎的眼中閃着光,說,“她突然自己買回來一個骨灰罐,試想,有誰會在自己沒死前就去買這種忌諱的東西?她一定早就在裡面放了什麼,然後又留下了這首詩。骨灰罐不就是埋在塵土中的東西嗎?”
我和方蕾、李海對望了幾眼,的確,如果按照曹穎的說法,完全有這個可能,而一般人是不太會去查骨灰罐裡的東西的,這的確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那麼現在我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試探性的問。
“簡單,找到她的墓,挖出骨灰罐。”曹穎乾脆利落的回答,還用手做了一個挖的動作。
我倒,又是一個有魄力的女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