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是紅色的牆磚因爲常時間的風吹雨打而已經變成了一種暗紅色,好象是屍體的血液一般陰沉着,而從我左邊的視野中這暗紅色的牆磚表面卻是浮起了一層黑色的煙氣,就好象是上次在心湖命案的女死者身上看到的一樣。難道是怨氣嗎?我伸手摸了摸牆壁,陰溼溼的,冰冷的感覺躥入身體裡。
“阿寶,你在哪裡?!”我站在爛尾樓的樓梯口大喊,阿寶也真是的,比兔子躥得還快!我的聲音在整個樓房裡傳着陣陣迴音,彷彿進入了一個空洞的山腹一樣,冷冷的空氣吹的我猛的縮了縮脖子。
“我在上面,你快上來吧!”阿寶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彷彿似隔世傳來的幽嘆,極度空靈。
擡頭看了看盤旋而上的樓梯,上面是黑洞洞的,一點光亮都沒有傳來。我一隻腳已經踏上了樓梯,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左眼微微發熱,跳動中紅暈漸漸擴散在眼前。
嘣咚!我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樓梯因爲沒有完工所以根本沒有旁邊的一圈扶手,我儘量靠在牆壁處往上走着,盤旋的樓梯就象是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螺旋一樣,使人暈眩。
輕微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卻不是我自己的,黑暗裡有一個惡魔正在癡癡的輕笑着,向我露出了其猙獰的面目。
當我走到兩樓的那一剎那,一個黑色的影子在我眼前一晃而過。擡眼望去,一片白光晃過,一個人影正站在我的面前!
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卻忘記自己正站在樓梯口,一腳踏空,人已經往後仰去!努力的把身子往前挺了一下,還好,沒有摔下去!定睛仔細一看,原來那個人影竟然是鏡中的自己!
怎麼回事?這個爛尾樓裡竟然會有這麼一大面鏡子被安在了牆壁上!因爲鏡子正對着樓梯口,所以從樓梯下上來的人難免會被自己的影子嚇了一跳!
雖然知道應該趕快上去找阿寶,但是那面鏡子還是吸引了我走了過去。鏡子很普通,就是一大塊毫無裝飾的鏡子被安在了牆上,而鏡子的左下腳還有着一塊塊黑色的斑痕,模糊了鏡面。慢慢的走過去,偌大的一個樓層裡除了這塊鏡子以外別無他物,窗戶根本就只是一個牆洞而已。
空曠的樓層裡迴響着我的腳步聲,走到鏡子前面,鏡像有點扭曲,照出的人物也歪歪斜斜着,我的臉在鏡中呈現着一種奇怪的猙獰。雖然四周很暗,可是奇怪的是鏡像卻出奇的清晰,我甚至可以看見自己左眼裡的血絲正漸漸變粗,變的更加血紅,好象就要滴出血水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我忍不住心中奇怪的yu望而伸出了手摸向左下腳的那塊塊黑斑,當手指觸摸到斑痕的那一瞬間,原本是固體的斑痕突然感覺變成了粘粘的液體,一股熟悉的屍臭味衝入了鼻孔裡。
象觸電一般的縮回了手,我立刻把手指放到了眼前,黑紅色的液體近在眼前。眨了眨眼睛,液體好象又消失不見了!突然靈光一閃的我閉上了自己的左眼,手指上什麼也沒有。寒意讓我背脊發硬,頭皮發麻。閉上雙眼,我的全身都在發抖。
慢慢的只睜開左眼,雖然心裡早有了準備,可是當黑紅色的粘稠液體出現在手指上時我仍然全身一陣發軟。
可惡!使勁的甩了甩手,我想把手指上的那些液體甩掉。眼睛無意的一瞥鏡子,一個黑色的人影正靜靜的站在我的背後!
猛的回頭,什麼也沒有!
再回頭看向鏡子,鏡中的人影正緩緩的擡起了頭,昨天畫展的那個奇怪男子正衝我詭異的一笑!他的臉色好蒼白,可是左眼卻血紅的。怔怔的僵直在鏡子前,我可以肯定剛纔自己的背後是空無一物的!難道是自己的眼睛有毛病,還是說。。。。
嚥了口水,我並沒有逃跑,其實確切的說我的身體已經完完全全的被巨大的恐懼嚇得僵住了。鏡中的男人的身體漸漸的往後退卻,竟然慢慢的開始消失。好象是被吸入到一個無形的空間裡一樣,他的身體正在慢慢褪去,先是腳,然後是腹部,再蔓延向頭部,直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左眼球!是的,左眼球,血紅的左眼球!憑空懸浮在鏡子裡,直勾勾的盯着我。
突然!啪的一聲輕響,血紅的眼球掉落在了水泥地板上!那個眼球彷彿是一個很有彈性的珠子一樣彈到了上空又落下,然後又彈起再落下,一下下的朝我躍來!
用盡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勇氣,我緩緩的轉過了身體,還是什麼也沒有,空無一物的樓層裡只站着我一個人!
“咕~~~~~!”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從我的背後響起,聲音由遠致近的傳來,就象是珠子滾過地面的聲音。這個聲音持續着,我知道其實我背後的一尺之遙就是一面鏡子,而聲音卻彷彿是從鏡子裡傳過來一樣的,是從鏡中滾來的什麼東西的聲音!
再次轉身,鏡中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出現那個血紅的眼珠!剛想喘一口氣,卻被鏡中的自己嚇到了,然後,我聽到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了異樣的慘笑聲!
哈哈哈哈~~~~~!
迴音震動着我的每一個神經,我慘笑着看着鏡中那個左眼流着血淚的自己,血水已經順着臉頰流淌了下來,彷彿是一條紅色的淚痕!
“你笑什麼東西啊?還笑得那麼難聽!”阿寶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驚訝的一轉身,發現她人已經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身後!
怎麼在鏡子裡沒有照射出她的身影?我奇怪的再望向鏡子,此時阿寶的身影正好好的出現在鏡子裡,而我的左眼也只不過是有點血絲而已,剛纔的一切異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這個時候,我才發覺冷汗已經打溼了自己的衣服,連額上的頭髮也被汗水粘在了前額上。
“你幹什麼啊?跑個樓梯也可以出這麼多汗?”阿寶碰了碰我,奇怪的問。
“你什麼時候來的啊?”我忙問。
“剛來一會,就看到你站在鏡子前面亂笑!”阿寶神情古怪的瞥了我一眼,然後又說:“你快幫我上三樓看看啊!怎麼有扇門擋着,我進不去!”
“門?”我疑惑的問了一聲,這個爛尾樓不是連扇窗戶也沒有的嗎?
“對啊!三樓根本沒有你說的307室,只有一個房間有門擋着哪!”阿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就往上拖。
“囈?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啊?”阿寶握了握我的手問。
“我穿的少吧大概!”勉強找了個理由搪塞,我可不想告訴她我這完全是被嚇的啊!幸好阿寶也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
被阿寶拖着走向樓梯口,我還是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那塊鏡子,扭曲的鏡像裡好象有陣陣黑煙冒起,我不禁感到一絲後悔,怎麼就讓阿寶上來了哪?
“我們還是回去吧!”站在樓梯口的我最後還是準備打退堂鼓。
“什麼?你不會是怕了吧?”阿寶一臉的鄙夷。
“不是怕!”我正色道:“我剛纔在鏡子裡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這個爛尾樓肯定有古怪!而且現在李海和方蕾這兩個會法術的人都不在,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擅自冒險的好!”
“有古怪?我看你有古怪纔是哪!不就是黑了點嗎?我怎麼就看不到你說的那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阿寶還是想要上去再看看,和我爭執起來。
唉!重重的嘆了口氣,我只好無奈的被好奇寶寶阿寶拖到了三樓。
三樓和兩樓又有所不同,並不是整個樓層裡什麼也沒有,樓梯口一上來就是一條還沒有竣工的走廊,兩旁是有幾面牆把樓層隔成了一個個房間,只是都還沒有被安上門,當然,除了在走廊的盡頭那扇門以外!
被拉到門前我才發覺,門竟然是沒有鎖只有一個鎖孔!而門之所以打不開是因爲一條已經生鏽的鐵鏈牢牢的把門栓上了,一個連鎖孔都幾乎被鏽堵住的大鎖正掛在鐵鏈上。鐵鏈和鎖的表面有着和二樓鏡子上的斑痕一樣的黑色痕跡。
“好了,這個鎖我也打不開的!我們走吧!”說完,我就拉住阿寶想走,卻被阿寶掙脫了。
“哎呀!你都沒有努力過,怎麼就知道打不開!?”阿寶還真是棄而不捨。
“你以爲我是大力水手嗎?可以把這條鐵鏈拉開?”我幾乎是用吼的對阿寶叫道,“就算大力水手還要吃菠菜哪!”
“哎呀!你兇什麼啊!我不就是想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嗎?”阿寶委屈的扁扁嘴,道。
看着委屈萬分的阿寶我也心生不忍,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不應該對她這麼兇的!愧疚的看了她一眼,我和氣的對她說:“裡面不會有什麼東西的啦!”
可惜話剛一說完,就從門裡傳來了一聲拍打門的敲擊聲!
啪!一聲,再啪的一聲!就兩下,卻足以嚇到我和阿寶兩個人!阿寶立刻縮到了我的身後,戰戰兢兢的問:“林逍,什麼東西!?”
“別怕別怕!是老鼠!”我忙安慰阿寶,同時也在安慰着自己。
可是又是一聲,啪!比前兩聲都要重!好象有什麼人正在努力拍打着門一樣,想從裡面出來的樣子!而且聲音明顯是從門的中部發出來的,老鼠一定碰不到那個部位的,這世上還沒有可以夠的着門當中部分的老鼠吧!想到這裡,我摸了摸阿寶的手,說:“別怕,我看看!”
“不要!”阿寶拉住了我的衣服,道:“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和方蕾交代啊?”
天!翻了個白眼,我無力的道:“那我就拜託你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好嘛好嘛!”阿寶尷尬的笑了笑,很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朝門邁了一步,我搓了搓手,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根鏈條拉開!考慮了一下,我決定還是先試着透過鎖孔看看有什麼東西好了!蹲下身子,我把左眼湊到了鎖孔前。
只一眼,卻立刻把我嚇住了,只見鎖孔里正有一個血紅的眼珠正瞪着我!冷汗,立刻再次溼透了我的衣服。不知從哪裡吹來的一股陰風,讓本已經被冷汗打溼的我頓時全身顫抖,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一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林逍!怎麼了?”阿寶忙上前把我扶了起來,關切的問。可惜我還在剛纔的驚嚇中沒有緩過神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什麼東西了嗎?我來看看!”阿寶說完就往鎖孔上湊去。
“不要看!”我立刻尖叫了一聲,一把拉住阿寶二話不說就往樓梯衝去,直拽着阿寶飛快的衝出了爛尾樓,一路急跑的跑回了大馬路上!
“哎呀!你幹什麼啊?”一到馬路上看我鬆了手,阿寶就忍不住叫出了聲!
“那個地方真的不乾淨!不許再去了!你給我回家!!”我拉起阿寶就往她家走去,一路上當然免不了好奇寶寶的一再追問,而我只是陰沉着臉,什麼也沒有說。
好不容易到了阿寶的家,我看了看仍雀躍不止的阿寶,嚴肅的道:“給我乖乖睡覺,不許在想那個該死的爛尾樓了!”
“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啊!”阿寶抱起了她的長毛絨玩具道。
“好奇也要看保不保的住你的小命!”我語氣不善的道,看了看偷偷做了個鬼臉的阿寶,我突然一陣頭疼,這個好奇寶寶不會在打什麼餿主意吧?
“你不會是想等我走了以後自己一個人再去吧?”我問。
“哈哈~~哈哈~~!怎麼會哪?”阿寶打着哈哈,但是從她的臉上我明明看到了“被你猜對了”這幾個大字!
“那好!”我橫下了心,拖了把椅子坐到了阿寶面前,說:“今天晚上我就住你家了!”
“啊!?什麼?”阿寶一聲怪叫。
“什麼什麼啊?我這是對你負責!”我據理力爭。
“男女授受不清!”阿寶指着我的鼻子大叫。
“放心!”我裝着樣子上看下看了她一會,道:“我對青澀的蘋果沒有興趣的!”
“青澀蘋果?誰是蘋果了啊?”阿寶努力的挺了挺胸,道。
“呵呵,就是啊!”我暫時忘記了剛纔的恐懼,和阿寶打起趣來。
“可惡!”阿寶把絨毛玩具砸向了我。
於是,這個晚上就在驚恐之後,我和阿寶還是過得挺愉快的。只是在睡覺前還打定主意再也不去那個爛尾樓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第二天,我還是再次跨上了爛尾樓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