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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癱圌軟着,身圌體每一部分都像不再屬於自己,張圌開嘴急促喘息,jiāng寧身圌體覆蓋上來,脣圌舌再次纏圌綿。

是他自己的味道,jiāng寧都tūn嚥下去,但脣齒間依然有微腥的濃滑,jiāng寧有這樣的瘋狂。

顫圌抖着仍在高圌潮的餘韻裡無fǎ平復,jiāng寧壓住他左側半邊身圌子,火圌熱的手掌沿着身圌體每個線條起伏撫圌mō,觸圌碰到shè圌精完已經漸軟圌下來的xìng圌器,把它握在掌心,輕柔套圌nòng,叢奕喘息着又再次吐出數滴清液。

滾落在濃髮裡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角難以自控的淚痕,jiāng寧的手探到他兩圌tuǐ圌間,把叢奕的大圌tuǐ拉開來扣在自己腰上。

身圌體明顯顫圌抖了一下,叢奕知道jiāng寧想要什麼,開始是輕微的,漸漸,像是虛圌拖一般,顫圌抖不止,側臥着靠在jiāng寧懷裡,jiāng寧的手已經沿着脊背滑圌到tún肌,揉按着豐潤在手心裡,修圌長的手指沿着股圌溝上下摩挲,滑過bī仄乾澀的入口時短暫停留,指腹下壓,那裡唯一的滋圌潤是他剛剛忘情tiǎnshì的溼圌滑。

叢奕繃的更緊,jiāng寧抽圌出tuǐ圌間的手沿着手臂撫到他手心,十指jiāo扣,脣齒jiāo圌纏。

如果,jiāng寧真的這樣強圌勢的進入他,或者,絕望就是一瞬間,那是男人的弱勢,他會痛苦,但生物信號屈服於腎上腺素,這是男人的本能,他錯,不至sǐ。

jiāng寧把虛軟的身圌體翻過去,再次壓住他,碩圌大叫囂着抵在tún間,頂端的前列腺液溼圌滑的隨着摩擦塗抹在□的入口上。

臉埋在枕頭裡,是的,jiāng寧要他,他知道,但是,沒有他,他不也可以做嗎?

只要是青春緊緻的男xìng身圌體,只要是俊秀美好的容顏,他不是都可以做得下去嗎?現在再說反圌抗,有什麼意義,jiāng寧先把他bī的yù仙,再把他折磨的yùsǐ。

閉上眼睛,淚水從睫máo間落下,馬jiāng寧,你讓我高圌潮不就是爲了可以擦圌入嗎,現在你要做什麼就快做,我沒立場也沒力氣反圌抗,做完了,你滾,有多遠滾多遠!

我躺平了,你要幹就快乾!

jiāng寧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扳過叢奕的身圌體,嘴脣落在他睫máo上,一下下啜wěn,“叢奕。”

沒有辯解,沒有其他語言,jiāng寧只是wěn着一遍一遍叫他名字,叢奕眼淚湮沒在枕畔,jiāng寧的淚水和着汗水落在他身上。

動作沒有停,jiāng寧wěn着他的側顏,壓緊他上下起伏,碩圌大沿着筆直的大圌tuǐ圌間一條緊密閉合的線條摩擦,繼續向上,跟叢奕抵在一起,貼着它一下下chuō碰,直到叢奕萎圌軟的分圌身再次堅圌挺,清液滋圌潤了兩個人的劍拔弩張,牙齒咬住叢奕的胸口,jiāng寧放肆的xī圌shǔn ,胸口留下一片斑駁的wěn痕。

用雙圌tuǐ把叢奕的tuǐ夾的更緊,xìng圌器垂直的從yīn圌囊下擦圌入tuǐ圌間,小腹緊壓着叢奕的勃圌起,隨着激烈抽圌擦的動作,夾在兩個人的身圌體間前後套圌nòng,叢奕一隻手箍圌住jiāng寧的肩膀,腰身無fǎ剋制的起伏,想要契合的更緊密,付出和索取的更多。

終於在兩個人cū重急促的喘息裡,能感覺到tuǐ圌間的勃圌發接近頂端,速度失控,jiāng寧握在腰間的手向下扣住豐潤,像要把叢奕嵌進身圌體裡,嘴脣再次膠着在一起,猛烈窒圌息的熱圌wěn,在高圌潮來臨的瞬間,叢奕咬住jiāng寧的舌圌尖,身圌體抽圌搐一樣顫圌抖,jiāng寧的指甲同樣掐陷在他肌膚裡,疼痛傳來,抽查達到極致,終於,破碎的喘息和歇斯底里的瘋狂裡,一起,萬圌劫圌不圌復……

第 148 章

(一四八)

身心都陷在虛無的疲憊裡,清晰的朦朧的,依然在□餘韻中顛沛流離。

癱倒在牀上,寂靜中只是兩個人依然急促粗重的喘息,勒緊江寧的手臂鬆懈下來,垂落在牀上。

江寧壓的他很緊,手腰間擡上來扣住叢奕的手,掌心相對,吻一刻沒有停,吻遍叢奕同樣汗水瀰漫的身體,吻他的臉頰,眼睫,鬢髮,最後落在嘴脣上。

汗水在身上初時滾燙,轉瞬便冰冷下來,身體上吻痕密佈,小腹和腿間是瘋狂後的濃滑,從前他每次累的虛脫,江寧總會把一切清理乾淨,但今夜他只是緊緊抱着叢奕,動也沒動。

可是,他已經無力顧及,喘息終於漸漸平息下來,意識越來越朦朧,身下江寧把手臂緩緩抽出,離開的剎那叢奕下意識收緊扣在一起的手指,他覺得冷。

江寧俯身再次吻住他,“我馬上就回來。”

去衛生間洗了熱毛巾,江寧把他身上斑駁的印跡擦去,溫熱拭過皮膚,瞬間被風乾,每拭過一處,就能感覺到江寧的嘴脣落下輕柔的吻。

可以把人溺斃的細緻纏綿,像是一張無邊無盡的網,拉過被子蓋上,江寧輕輕擁住他,不同於叢奕皮膚的微涼,江寧身上依然很熱,噴灑在耳畔的呼吸濁重,把叢奕被汗水濡溼的額發拂開,江寧用手指輕輕勾勒他眉眼間的線條。

濃密的睫毛微張開,叢奕的目光恍忽落在江寧臉上,同樣是熟悉到銘刻進記憶的面容,眼睛酸了,心裡卻更苦澀,他不能逃出昇天,只要遇到江寧,他還是,chā翅難飛。

江寧收緊手臂,把叢奕擁在胸口,受傷那隻手總是冰涼,江寧把手合在掌心,“叢奕”,他低聲喚他的名字。

“叢奕,我愛你”,江寧望向他,眸深似海,如大海的深邃,也如大海平靜下蘊藏的洶涌。

叢奕看着他,從眼中看不到他在想什麼,過了片刻,他輕輕闔上眼睛。

“我以前,也很愛你。”

“現在呢?”江寧的手臂僵硬,他能感覺得到。

闔上眼睛,“我累了。”

吻上他的睫毛,“累了,就好好睡一覺。”

叢奕真的,朦朧的陷入昏睡,貼在一起的人,給過他溫暖,可是,也讓他覺得寒冷……

縱yù耗費太多體力,這一覺叢奕睡的很沉很沉,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時間,臉頰貼着肩膀,他沒有覺得昨夜是一場春夢,他知道,他跟江寧在一起,寂靜的寒夜,微曦的清晨,跟他依偎在一起的人,是江寧。

沒有動,只是慢慢睜開眼睛,天還沒亮,是雪光映在窗櫺,他的手臂搭在江寧腰上,□的肌膚沒有空隙的貼在一起。

讓他再這樣逃避片刻,好嗎?這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陪你看大千世界,但你想要陪在身邊的,其實,只是那一個人,即使前者是花花世界、潮起潮落,後者是寒江月夜、寂寞空山。

江寧,你比任何人都瞭解我,你知道你能一再停留在我身邊,因爲我沒辦法下狠心捨棄你,不愛說愛很難,很愛不表示出來不做出來也難,你越隱藏對一個人的感覺……陷得越深但是,知你如我,你也同樣應該知道,我還有什麼勇氣,再愛你一次?

我沒有,江寧,真的,沒有,我曾經那麼愛過你,我承認愛沒有消亡,但它熄滅了,再也不能復燃,如你說過的那句,愛過你,我還能再愛上誰?

愛情沒有對錯,也無所謂卑賤,但相愛的人有,江寧,我沒那麼豁達,也沒那麼釋然,過去的事,我沒辦法把它一筆勾銷。

你告訴我,要怎麼再相信你?

第 149 章

(一四九)

春節到來的很快,在城市裡過年的氣氛並不濃,何況叢奕幾乎足不出戶,春節前給他爸打了電話說不回去,他在美國那些年回來探親的次數不多,今年本來是打算回老家過春節的,但受傷的事他沒提起過,現在也犯不上讓他爸跟着擔心,就只是說工作太忙,春節要加班,不回去了。

太忙其實也是事實,新年和春節都要出特刊,就算他病假在家,主編也還是抱歉打電話給他,問他現在能不能審稿組稿,有幾期年度總結xìng的專欄,小編輯搞不定。

叢奕也待的有些煩了,找些工作來做也好,反正他寫文章的思路也有停頓,倒沒覺得單手打字太費勁,一忙時間過的就快,做飯的阿姨年底回老家了,早飯他吃的很簡單,麪包牛nǎi一隻手也能搞定,叢奕本來是依賴咖啡的,但江寧說咖啡造成鈣流失,不利於他康復,把所有的咖啡都收走了,全換成了高鈣牛nǎi,午餐通常是江寧定了外賣送過來,晚飯如果他不加班,就親自過來煮。

這天江寧來的時候,叢奕靠着沙發膝上抱着電腦埋頭在文案上,聽到門聲知道是江寧也沒擡頭,等他看完這段的時候,好傢伙,馬江寧這是要備荒存糧?

兩隻手提了四個超市最大號的購物袋,江寧正把東西往廚房裡拿。

叢奕側過頭看,“你這是jiāo租子來了?”

江寧把東西放下,身上有外面的寒氣,他走過來,握了握叢奕的手,微笑着說,“今年收成不好,以身抵債行嗎?”

叢奕不搭理他胡扯,江寧起身去把吃的都收到冰箱,他回來的時候,叢奕的稿子也改完了。

熱了一杯牛nǎi,江寧坐到他身邊,“明天就是三十了。”

“嗯”,叢奕應一下。

江寧又來挽他的手,叢奕不露聲色的端起杯子,江寧的手停頓一下,還是合在他手背外面,“明天我過來跟你一起過年好不好?”

叢奕不回答,一口口喝牛nǎi,不讓你來攔得住嗎?你把年貨都置辦到我這了。

見他沒開口反對,江寧聲音更溫柔,“叢奕,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行嗎?”

叢奕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你想要壓歲錢?”

“我就不好伸手了,讓我女兒代領行嗎?”

江寧是個聰明人,叢奕也不笨,那孩子在兩個人之間是什麼樣的存在,江寧比他更清楚,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叢奕看着江寧的眼睛。

“我家裡,照顧然然的戚姐,三年春節沒回老家了,她跟我說今年想回去,我實在也不好再不答應,幫她定了機票,明天一早的,我明天帶然然過來,一起過年,行嗎?”江寧握住他的手。

叢奕默不作聲,並不是他刻意要爲難江寧,或者跟了一個孩子過不去,只是,讓他怎麼回答?

江寧蹲在他面前,“我想和你,和你們,一起過個年,你能不能,允許我再貪心一次?”

他的聲音低啞深情,叢奕一邊抽手一邊說:“你是把你女兒的紅頭繩也買齊了”

江寧深情款款中還是撐不住笑出聲,“東家,姑娘還小,你打我主意吧。”

第 150 章

(一五零)

叢奕這晚上睡的不好,一時被江寧蠱惑默許他帶孩子過來,現在再想反悔又開不了口。

想到馬奕然,叢奕心情更復雜,甚至有片刻他想過男女之間這種類似的情況怎麼處理最理智,想的結果是他自己長長一聲嘆息,他和江寧之間的一切都拎不清,逞論還夾雜着一個孩子。

手機在牀頭櫃上,現在不像從前,心煩時想隨時打給林安東閒聊幾句也不能了,林安東和公務員先生一起買了房子,剛搬家的時候叢奕去做過一次客,兩個男人過日子其實跟男女也沒什麼不一樣,林安東工作忙,時間又不固定,公務員先生非常體諒,把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一點不讓他cāo心,男人不像女人那麼敏感多思,其實,男女也好,男男也罷,找到適合自己的那一個,同樣都是平靜如水的生活,在歲月中相守老去。

在公務員先生的悉心飼養下,林安東徹底沒了身爲GAY保持身材的覺悟。

想到林安東,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想到了馮宇,知道他跟江寧打了一架之後,叢奕真是鬱結的啞口無言,但這事馮宇和江寧都沒跟他提起過,後來打給馮宇,馮宇沒事人一樣,他也只能僞佯不知。

正這時手機響了,江寧讓他早些休息,不會這麼晚打過來,接起電話時,叢奕都想問候曹cāo君你好。

“這麼晚你還沒睡?”叢奕看了下表。

“睡了,你現在聽到的是夢話留言,聽到恭喜發財後,紅包給現金請按星號鍵,銀行轉帳請按米字鍵,如果沒錢,你就把電話掛了吧。”

叢奕笑出聲,不過,電話裡聽得出來馮宇聲音很疲憊,馮宇是個拼命三郎,上課和錄節目的時候,狀態飽滿激昂,但一下講臺,就萎了整個人迅速蔫吧。

又說了幾句,馮宇才切入正題,“你春節不回老家了是吧,明天除夕,你是一個人過還是要去哪兒?我現在約你,還來不來得及?”

“沒見過臘月二十九晚上十一點五十分約人一起過年三十的,你是沒找好飯局吧?”叢奕打趣他。

“嗯,我沒地方可去,也不想一個人看滿世浮華,所以,能不能去你那兒蹭頓飯?”馮宇的聲音聽起來居然很認真,但他這人正經着貧嘴的時候也不少。

可不知道因爲什麼,叢奕覺得,他說的是真心話,很難解釋,馮宇明明是個不需要人去心疼他的人,灑脫,豁達,不羈,樂觀的馮宇,可叢奕總是對他有類似疼惜的感情。

猶豫了一下,馮宇和江寧,實在是犯衝到水火不相融的兩個人,他這邊沒聲音,馮宇又開口:“你約了人了?”

“嗯,馬江寧說明天過來”,叢奕如實相告。

“他自己,還是帶着他女兒?”

馮宇的敏感一直讓叢奕詫異,“他說,要帶孩子一起來,家裡沒人陪她。”

“TMD”,馮宇一句標準國罵,“他真好意思說!你真好意思答應,你是怎麼想的?”

叢奕沉默了一下,“你就擠兌吧,我正在鬱悶。”

馮宇終於來了精神,“難怪安東叫你蟲子,你作繭自縛還真有一套,哥哥,明天晚飯你加個碗吧,我是鐵了心來蹭飯了,你別擔心,大過年的,我對天發誓不會找馬江寧麻煩,他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得讓我雞血圍觀一下,我一年就指這個活了。”

“我求求你了,馮宇,你別給我添亂了。”

“這不是添亂,你自己都知道鬱悶,就說明這局面你現在還不能應對,你真的放心,我是去幫你解燃眉之急的,不會跟馬江寧槓上,我真有那麼不靠譜嗎!讓你覺得我會大過年的當着你和他女兒的面跟他爸劍拔弩張! ”

“叢奕,你別管了,他可以帶女兒,你邀請朋友再正常不過,我明天會表現的正常的。”

電話終於掛斷時,叢奕想要不他現在卷行李遁了吧,總好過面對明天這看起來越來越複雜的局面。

第 151 章

(一五一)

除夕這天,從早晨就開始聽到樓宇間的鞭pào聲,他小時候北方有種鞭pào叫二踢腳,現在已經不允許放了,很大的響聲,放起來很危險,立在地上,點着了就撒腿跑。

那時候,很多親戚熱鬧的一大家子人,團圓喜慶,那時候,母親還在世。

站在窗前,樓中央廣場是燃放點,紅色的鞭pào紙被風吹起來,落在尚未消融的積雪上,這時門鈴響了。

不管來的是誰,都能讓他從節日帶來的孤寂中把悲春傷秋的傷感消除,來的是誰,都夠讓他頭疼。

打開門,馮宇拎着一包東西走進來,在看到叢奕吊着的胳膊時,他的眼睛瞪的很大,“你沒跟我說過你現在是這麼個xìng的造型,這怎麼弄的?”

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他有個把月沒見過馮宇了,拉他到沙發上坐下,馮宇堅持問他也只好把受傷的原因簡單說了幾句,馮宇這次倒沒打趣他,“嗯,這事倒不算聖母,是我也會救那孩子,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複查拍片子了嗎?”

“癒合的挺好,大概再有兩個星期就能拆石膏了。”

“呵,等拆開的時候,你這條胳膊得跟猴子似的一胳膊毛,你要是要野xìng美就留着,可惜不對稱,要不然我送你把剃鬚刀慶祝你痊癒。”

“你骨折過怎麼的?”

馮宇撩開袖子,叢奕看到他手臂內側有條很長的疤,“我比你這個重,裡面下了鋼釘,手術做了幾次,那罪遭的,算了,不提這破事,我把帶來的吃的凍到冰箱裡。”

叢奕也不好坐着,陪他到廚房,馮宇帶來一個海鮮大禮盒,拿出來幾樣放到碗池裡,叢奕笑他,“你會做嗎留這麼多出來?海鮮到我這裡就水煮一個做法。”

馮宇洗乾淨手,“還沒來得及瞭解我,就刪除了我的候選資格,你說你有多草率。”

想起馮宇上次餓的前心貼後背在他這裡蹭飯,笑笑也不理睬他,門鈴再響時,叢奕看着馮宇的眼睛。

馮宇舉起雙手,“保證像個正常人,哥哥。”

叢奕走過去打開門,江寧帶着然然站着門口,江寧笑的溫柔,然然很有禮貌的鞠躬,“叔叔過年好。”

把他們讓進來,江寧在門口換鞋時擡頭看到從廚房走出來的馮宇,笑容一下消散在脣邊,他的目光漸漸沉寂下去。

跟他相反,馮宇倒是笑靨如花,“小馬哥,好久沒見了。”

江寧沒有回答,目光轉到叢奕臉上,叢奕正要開口,馮宇笑着說道:“我聽說叢奕受傷了,過來看看,年前課一直排滿,到今天才有時間。”

他的語氣自然熟稔,沒有一絲冷澀,然然仰頭看他,江寧也剋制着再沒露出異樣,他城府極深,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失態,他對然然溫和的說,“這位是馮叔叔,你跟叔叔問好。”

然然同樣禮貌的問候過,馮宇笑着逗了她幾句,不過就是誇小姑娘漂亮多大了上幾年級,然然一句句回答,叢奕不知道馮宇心裡想什麼,但他是老師,本身就極有親和力,總算沒有讓人尷尬的地方。

叢奕也沒再解釋,然然猶豫的對馮宇說:“叔叔,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

馮宇笑的更燦爛,“怎麼樣,叔叔比電視上還帥吧,你說是叔叔帥還是爸爸帥。”

馮宇,這才誇你表現不錯,你就原型畢露了。

然然看了看馮宇,又看了看江寧,然後沉默了兩秒,很認真的回答,“我覺得叢叔叔帥。”

江寧哼了一聲,馮宇笑着揉她頭髮,“小孩子別學人家拍馬屁,你叢叔叔到現在傷還沒好呢。”

有馮宇在也好,叢奕想,至少,不會冷場,如果只有他跟這父女倆在一起,估計,只能打開電視看春節晚會了。

第 152 章

(一五二)

坐了一會,這大小四個人四雙筷子,也差不多得開始着手準備年夜飯了,叢奕知道江寧,除了必不得已的應酬,他不愛在外面吃飯,他們四個人,然然是孩子,叢奕就是沒傷也不會做飯,還是江寧站起來,“然然,你聽叔叔的話,爸爸去做飯了。”

然然乖巧的點點頭,江寧的目光停在叢奕臉上,“晚上想吃什麼,你愛吃的菜我都預備了。”

“既然知道叢奕愛吃什麼就都做了吧,我們也跟着沾光”,馮宇笑眯眯的說。

叢奕用餘光掃了他一眼,轉身對江寧說:“別做太多了,你看然然愛吃什麼吧,大人無所謂。”

江寧淡淡笑下,“我先切點水果來。”

過一會江寧端了果盤過來,除了切好的水果,還有砸開的核桃,叢奕看了看那個顏色,有些詫異,“這季節有鮮核桃嗎?”

“是密封保鮮的”,叢奕拿起來一個,這種鮮核桃他最喜歡,但每年只有秋天那麼一個月纔有,沒想到現在連這東西都有冰鮮的了,只是他一隻手,核桃雖然砸開了,但桃仁要取出來也費勁,江寧和馮宇都在他對面,然然忽然站起來,“叔叔我幫你剝。”

她的手指纖細靈巧,低頭剝核桃的表情專心致致,剝出來一個桃仁遞給叢奕,叢奕只得伸手接過來,“謝謝。”

江寧笑下,“我去做飯”,他目光飄過馮宇,馮宇也站起來,“那我就幫忙吧。”

客廳只剩下然然和他兩個人,叢奕的目光看着廚房的方向,這兩個人不會把他廚房點了吧?

然然坐到他身邊,好半天也沒說話,只是安靜的把碟子裡的核桃都剝好,叢奕把遙控器遞給她,“你看會動畫片嗎?”

然然搖下頭,“叔叔,你見過核桃樹嗎?”

沒想她突然有此一問,叢奕點點頭,“見過,它的果實像圓形的綠梨子,很硬,核桃是它的種子。”

然然的目光注視在他臉上,“我爸爸說,他小時候,學校裡有兩棵很高大的核桃樹,他跟叔叔一起去摘過。”

叢奕愣了一下,是的,他們中學院牆外家屬院裡,有這樣兩棵樹,茂密濃綠的枝葉,結着青果子,因爲他愛吃,他和江寧少年時去摘過,江寧站在牆頭上,拿着根棍子往下打,他脫下運動服跑來跑去的兜住。

那是什麼年代的往事了,忽然覺得舌尖的鮮核桃是苦澀的味道。

“叔叔,你認識我爸爸很多年了嗎?”

“是的,比你大一點的時候,我就認識你爸爸了”,叢奕回答她。

然然的目光垂下,睫毛遮住眼眸,叢奕仔細看着她的表情變化,這個女孩在孩子裡,明顯是早熟的,但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她剛纔的話問的突然,但孩子還掩藏不好心事。

“你是有什麼要問我嗎?”叢奕開口。

然然擡起眼眸,她看着廚房的方向,搖下頭,還是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她忽然想起什麼的站起來,去門口她的雙肩包裡拿了一個盒子過來,叢奕看着她臉頰微紅的把盒子雙手遞過來,“是我送的?”

然然點點頭,叢奕拆開包裝,裡面是一張CD,應該是翻刻的,上面並沒有說明,但包裝的盒子上有手繪圖案的卡片,畫的是一架鋼琴,上面寫着“祝叢叔叔新春快樂,萬事如意”,下面的落款是很工整的三個字,“馬奕然。”

這是叢奕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之前他從來沒想過奕然是哪兩個字,是亦,或者逸,或者憶,原來,是這個字。

叢奕走到電視櫃旁邊,把CD放進碟片機,這是現場錄製的,音效並不是非常好,聽到一個女聲報幕:“下面參賽的是B組第二位選手,馬奕然,她的參賽必選曲目是柴可夫斯基波爾卡舞曲,歡迎選手爲大家演奏。”

接着能聽到鼓掌聲,片刻沉寂後,清脆悅耳鋼琴聲的響起,叢奕並不懂鋼琴,僅做爲一個聽衆,他也能聽出來演奏者技巧嫺熟,樂曲節奏明快,高昂處跌宕起伏,低迴處婉轉纏綿。

這首曲子並不很長,叢奕聽着轉過頭去看然然,她有分羞澀,但大眼睛滿懷期待的看着叢奕。

餘音終了,下面的掌聲更熱烈,又聽到主持人的聲音,“感謝馬奕然同學的演奏,下面進入自選曲目時間,請問你選擇的曲目是?”

“《少女的祈禱》”,然然的聲音傳來。

主持人笑下,“很適合你的曲目,那麼,你選擇這首曲目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這首曲子很少有選手選作參賽曲目。”

“這是我最喜歡的鋼琴曲,所以,我希望用它參加比賽,我想把這首曲子獻給一位不能來看我比賽的叔叔,祝願他身體早日康復。”

她的話不多,又是短暫沉寂後,再響起的鋼琴曲不同剛纔的繁複,它的主旋律單純樸素,但樂曲清麗悠揚,旋律略帶傷感卻又異常柔美動人。

最後樂曲湮沒在漸漸悄息的餘韻中,叢奕看着然然,“非常珍貴的禮物,叔叔很喜歡。”

然然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忽然莞爾一笑,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和喜悅,叢奕把目光擡起來的時候,看到江寧站在廚房門凝視着他,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

第 153 章

(一五三)

他們這四個人男女老少的奇怪組合,年夜飯用有驚無險四個字形容不知道恰當不恰當,江寧的城府不會把跟馮宇之間劍拔弩張的敵意當着他和然然的面表現出來,難得的是馮宇同學也履行了他會表現的像個正常人的承諾。

年夜飯很豐盛,江寧做的幾樣菜都是他愛吃的,看到那道紅燒帶魚的時候,叢奕目光有剎那黯然,江寧夾了兩塊,把兩邊的排刺剔掉,一塊夾給然然,一塊夾給叢奕。

窗外鞭pào煙花盛放,數九寒冬,每年春節都是帝都最冷的時候,叢奕恍忽想到,這麼多年,這竟然是第一次在這裡過春節。

江寧開了瓶白酒,給他自己和馮宇倒上,然然是果汁,叢奕把杯子推過去,“給我也倒點酒吧,好久沒喝,饞了。”

晚飯吃的算平和,吃完飯打開電視,春晚再沒意思,那和家團圓熱鬧喜慶總還能感染些過年的氣氛,他們都是各有心事的人。

然然應該不習慣晚睡,過了十點,就一直在揉眼睛,江寧探詢的看着叢奕,叢奕開口,“讓然然先睡吧,小孩子也不用守歲。”

拉起然然的手,江寧帶她去了叢奕的臥室,客廳裡有電視鑼鼓歡天的音樂聲,江寧的聲音聽不甚分明,是很溫和在囑咐然然洗臉漱口。

馮宇點着一根菸,“我本來想給你撐場面,結果用不着。”

“撐什麼?”

“小孩這種東西,沒辦法用理智考慮的,白雪公主後媽的故事深植每個孩子內心,我怕她爲難你。”

叢奕氣的踹他一腳,“你才後媽,你全家都後媽!”

馮宇躲開,但眼裡忽然沒了笑意,“你怎麼知道我是後媽帶大的,我跟你說,戳人別戳短,要不然記仇。”

他哪知道,但看馮宇不像玩笑,馮宇的故事他一無所知,彼此恨恨的瞪了兩眼,終於還是馮宇先笑出來。

“晚飯我沒施展手藝,小馬哥根本不讓我碰竈臺,他是怕我給你下□還是怎麼着?”

叢奕橫了他一眼,“你下□也是自己疼吧。”

馮宇呸了一聲,“老子是一的時候,你還處男着呢。”

兩人正說着話,江寧從臥室走出來,輕輕掩上房門,沒了然然在場,他看馮宇的眼神深沉了很多,但馮宇還是□的旁若無人。

坐到叢奕身邊,“叢奕,我買了燒紙,這東西也不好拿上來,在我車裡。”

他們北方的習俗,除夕這夜,是要給故去的親人燒紙錢的,很多年在國外,這事他幾乎忘記了。

江寧站起來,“我去燒吧,外面太冷,你別去了。”

叢奕也起身,“我也去,好多年沒給我媽燒紙了。”

去門口把叢奕的長羽絨服拿過來,受傷那隻手怎麼也穿不過袖子,江寧蹲下身,把拉鍊chā好拉上,這衣服也是他傷後江寧拿來的,夠寬大,裹住他綽綽有餘。

馮宇看着他們倆,忽然說了一句,“我在家看孩子是吧,叢奕,幫我媽也燒兩張,就說馮宇不孝,但好歹長這麼大了,還活的挺好,讓她老人家放心。”

他們,都有無法言說的傷,明明是最痛的,失去至親,但他們不能哭出聲來。

跟江寧一起下樓,找了小區裡一個算是路口的地方,地上已經有紙灰,江寧把燒紙抖散開,用打火機點着。

火焰吞噬着黃色的糙紙,江寧的父母,叢奕的母親,馮宇的母親。

叢奕突然跪下來,在冰涼的石磚上,淚水從眼底涌出,兒子不孝。

火光映在臉上,燒過的紙屑被北風揚起來,終於熄成灰燼。

江寧拿出最後一卷紙,遞到叢奕手中,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叢奕擡頭看着江寧,江寧沒有說話。

自己點着這捲紙,這算是,國際快遞嗎?Wilson,你到底最後信了哪個教?

你要是什麼都沒信,你讓閻王收走了嗎?

Wilson,我沒有忘記你。

所有紙灰在風中飄散,夜色漆黑,天穹中,煙花盛放……

第 154 章

(一五四)

過完春節之後,去醫院拍X光片複查,骨折癒合情況很好,禁錮了一個多月的胳膊終於從剪掉的石膏中拿出來,叢奕覺得他都快不知道這條胳膊的存在了。

在想這條胳膊和肩膀該髒的有花紋了,但是露出來的肌膚一片蒼白,輕輕的小幅度擡起一下,還是疼,醫生說上臂受力大,復健至少還要有三個月。

護士給叢奕做按摩治療的時候,江寧在旁邊看的仔細,詳細問了復健的訓練方式。

要按江寧的意思,他還得再休息兩週,但叢奕堅持上班,在家待的他快長毛了,而且,雜誌社的工作也確實積壓的太多,不處理不行了。

他這樣自然不能開車,擠地鐵也不方便,早晨上班時間想打車在路邊等個二十三分鐘是家常便飯,所以,馬江寧天天早晨準時報到,先送他再上班,叢奕也沒拒絕,江寧確實也順路。

積壓的稿件和選題一上來就忙的焦頭爛額,這陣子他雖然沒上班,但是,每天看國內外新聞的金融熱點事件是一種長久習慣,所以,國內最近媒體焦點關注的胡因非法集資案件,他不是不知道。

做爲國內發行量最大的財經金融類雜誌,他們的關注點總是在新聞媒體前面,說他們引領財經風向標也不爲過,胡因的事件,他們半年前,第一次做了全面詳盡的採訪報導。

南方沿海的民間借貸融資像是在一塊隱藏在洶涌潮汐下的嶙峋巨石,一旦浮出水面,勢必引起巨大震動。

半年前他採訪胡因的時候,胡因還是商界傳奇般的風雲人物,當時他對自已的資金體系定位是私募基金,因爲胡因的身份,那次採訪,是做爲專題主編的叢奕親自撰稿發佈的。

選題並不是他自已定的,當時主編會議確定的採訪題綱,他們也有預想這樣的一次全面詳盡採訪報導會在財經領域引起的關注。

但這是他們的工作,也是他的工作。

平心而論,在當時,他們的採訪是中xìng的,他們的問題固然深刻,胡因的解答也並不膚淺,他們只是把一種可能存在的隱藏危機以思辨的方式正面展露在公衆面前。

不過就是半年時間,這個採訪專題他們發佈後,等於在一片底下暗流洶涌表面靜寂的水面投下一顆石頭,他們的專題也被瘋狂節選轉載,胡因不是一個低調的人,在一片財經熱點中,他的資金鍊第一環斷裂的突然而沒有預兆。

這像是一個人在做高空行走表演,他的第一個趔趄讓所有目光都集中過來。

本身並不偏頗的報導很容易被再次引申爲某種既定指向,當胡因已經被跟非法集資,金融詐騙這樣的關鍵詞聯繫在一起。

這個商業帝國表面的繁盛強大,就像本身建在沙基上的樓宇,一旦傾頹,排山倒海,所有隱藏的環環相扣的數額驚人的資產虧空,全部暴露無遺。

胡因非法集資案是剛剛結束的年度十大財經事件之一。

他們的第二期後續報導已經不需要採訪胡因本人,在風口浪尖上,大勢已去,胡因潛逃出國。

他的所有稿件叢奕都放在一個文件夾裡,這起事件雖然餘煙未銷,但也在喧囂之後慢慢淡出熱點視野。

助理把厚厚一摞信件快遞給他拿過來,叢奕一邊審選題一邊分檢,一個多月沒來,信件積壓了很多,直到有一個信封被拆開時,一樣東西鐺的落在桌面上。

從電腦上轉過頭,滾落在桌面上的,是一顆子彈,空的彈殼。

第 155 章

(一五五)

受到恐嚇在媒體行業,不是新鮮事,他們是做財經尚且碰到這樣那樣的威脅,做時事新聞的記者就可想而知。

把空彈殼扔到桌邊的字紙簍裡,那裡面打印的那封信,他看都沒看就直接放進碎紙機。

這些不可避免的事,越不直觀越好,發這信的人就是要讓他嚇的魂不守舍,他不去看那些威嚇血腥的文字,是爲自己好。

恐嚇不過是心理戰術,真報復到要殺人越貨的,沒必要先給被害人提個醒,這些手法既不新鮮又不老到,他幹嘛要着了人的道。

那信不會有落款,他不用看也猜得出,必然跟胡因有關,胡因犯事是早晚的,不會因爲他一篇報導就病重沉痾,日薄西山,胡因的案子牽扯出那麼多官員和民間借貸機構,那麼多破裂的無力償還的資金鍊,真要怕,他還得耗些時間想是誰要威脅他。

既然是要玩這樣的yīn招,如叢奕所料,這封信只是第一封,歸根到底一句話,你斷了我的財路,我要斷了你的活路。

郵寄給他的東西也越來越血腥暴力,到最後,不是叢奕不聲張就能不被同事知道,這天總編親自叫他去辦公室。

“最近因爲胡因的兩期報導,你一直受到恐嚇是嗎?”總編開門見山的問。

叢奕點下頭,這件事不是沒讓他心煩,但認真說他如何害怕確實沒有,強弩之末,外強中乾,不如而而。

總編把一個大盒子推給他,“這是我收到的”,裡面滿滿的信封和快遞。

叢奕苦笑下,必然,他不過是個專欄主編,如果威脅他,怎麼可能不威脅他們總編BOSS。

總編點着一根菸,他心梗後休養中,戒菸戒了一陣子,但是,只要回到工作位置上,只要,他們還是媒體工作者,還在殫精竭慮的以文字爲生,這煙,不可能戒得掉。

煙盒推給叢奕,叢奕看着那一盒子的東西,他開口,“我不會被威嚇住的。”

總編緩緩搖了搖頭,“我叫你來,就是告訴你,要提高警惕。”

把另外一盒資料放到他面前,“你先看,然後再說話。”

叢奕把那些資料信件從頭翻到尾,這是他們的一個老記者老徐,基於對新聞前沿工作的熱愛,他十多年一直堅持在記者位置上,老徐最後在他們這裡做到首席記者,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沒有人比老徐的消息更多更豐富準確,他選擇採訪題材和對象的敏銳洞察力,讓叢奕歎服。

他在春節前死於車禍,叢奕也知道,追悼會他本來應該去,只是因爲受傷,纔沒親身前往,想起來,那樣成熟強勢的記者英年早逝,不免唏噓。

這盒資料是老徐生前的,很容易就能辨認出這是同樣的恐嚇信件,最後放着一本厚厚的記者採訪手記,天馬行空的筆跡下,能辨認出最後一部分記載是胡因的約訪計劃。

放下資料,叢奕擡頭看着總編,總編臉上沒有笑容,“這起車禍不簡單,到現在沒有任何肇事司機的線索,老徐的愛人一直向公安機關說,那天晚上老徐沒有理由出現在案發地點,那天是他兒子的生日,他下午就打過電話回家說會盡早結束採訪,結果,卻在八十里外的荒郊出事了。”

“胡因的案件牽連範圍大太,他出逃了,但是,這條繩的螞蚱還有太多來不及飛走,這是一羣餓瘋的狼,他們破產的仇恨可能波及到任何方面,我們,不能不防。”

第 156 章

(一五六)

這天晚上,叢奕加班到很晚,但江寧還是來接他了。

二月的天氣,北方還是寒風料峭,數九寒冬,叢奕晚上就吃了一頓送來就涼了的工作餐,又是他不喜歡的羊ròu,據說大腦思慮一分鐘能消耗五倍體力運動的熱量,所以用腦的人,需求更大。

餓了,也累了,這一天看的文字夠出本書,靠在座椅上叢奕疲憊的一句話不想說。

車緩緩開在路上,他真靠着座椅睡着了。

直到江寧輕輕推醒他,“回家再睡,車裡冷,別感冒了。”

稀鬆睜開眼睛,車外是熟悉的景物,叢奕伸手要推車門。

江寧拉住他,把後座上的大衣拿過來披在他肩上,“剛睡醒,出去非感冒不可。”

他真的也一把年紀,現在好多孩子叫他老師他也聽着坦然了,怎麼在江寧面前,他還當他跟孩子似的。

到家都十點多了,這晚上還有選題要看,叢奕沒管江寧,反正他一向在這招呼自已跟在家似的,去衛生間衝了個澡,洗完澡能精神些。

到客廳的時候估計這時間江寧跟他道個別就應該走了,但餐廳裡飄來香氣,他走過去,江寧煮了熱湯麪,本來他們北方人不吃什麼雲吞麪,但上次江寧買回來的鮮蝦餛飩也一起煮了幾個放上面,淋了香油,聞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把配的小鹹菜端上來,“吃點東西,我看你帶回來一堆稿件,是不是晚上還要看?”

叢奕點下頭,在桌邊坐下,“這麼晚了,你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江寧靠在椅背上,“我,今天不回去了,行嗎?”

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叢奕把筷子慢慢平放在碗口,擡頭注視着江寧,江寧同樣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江寧,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你說。”

叢奕的目光略垂一下,神色靜寂,說話的聲音也不帶過多情感,“你說你愛我是嗎?”

沒有料到他開口問的是這句,江寧的目光深沉,“是。”

叢奕吸一口氣,“對你來說,愛我,就是你想給什麼,我就應該接受什麼,是嗎?”

明白他意指何方,這句話江寧沒有回答。

“你怎麼不說了,我知道你下句要說,我都是爲你好,但是,江寧,我今天認真對你說一句,你如果真爲我好,或者像你說的那樣愛我”,他停頓了一下,剩下的一句話,最後還是說完,“不要纏着我了。”

房間裡是兩個人之間長久的沉默,叢奕本xìng溫良,就算是跟江寧最決裂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傷他的話。

最後,聽到江寧的一聲嘆息,“如果我不答應呢?”

“馬江寧你是不是個男人,死纏爛打這一套你覺得有意思嗎?我不是小孩了,不是你狠抽一巴掌再給甜棗我就會被你哄回去,我一直留着情面不好意思拿難聽的話損你,你別蹬鼻子上臉,你憑什麼住我這,你是我什麼人!”

他這一段話說的很快,臉色迅速漲紅,手在桌面上握的很緊,整個人極力剋制下依然在微顫。

江寧的臉色也不好,yīn沉蒼白,在叢奕開口說滾字前,江寧直視着他的眼睛,“那今天你爲什麼決定不再留情面了?”

叢奕的聲音是抖的,“因爲你越來越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

一步走到面前,江寧突然鉗握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字說道:“我給你個答案。”

第 157 章

(一五七)

“我來給你答案,因爲你受到威脅,因爲你同事裡有人因爲胡因的案子不明不白的意外死亡,因爲你覺得有危險,所以,你要把我趕走,不想牽連到我。”

“自戀是病,你有多遠滾多遠的治病去吧,我沒力氣跟你廢話”,叢奕猛甩開他的手,霍的站起來轉身,卻被江寧從背後牢牢箍住。

手臂把他緊鎖在懷裡,江寧的嘴脣落在脖頸上,“愛也是病,除了你無yào可救。”

“你還能不能更不要臉”,叢奕聲音沙啞。

江寧用實際行動回答,他還能。

一把把叢奕轉過來,江寧的嘴脣熱烈的覆蓋而上,含住他的脣舌吮吸,瘋狂輾轉,旋動着汲取每一滴津液,強勢的不容他反抗,只能在這樣狂野中被他焚燼,赴一場天塌地陷的情劫。

再次能呼吸的第一個瞬間,叢奕眼裡閃動的霧氣無可掩藏,江寧擡手拭他的眼角,“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叢奕,我發誓”,江寧的聲音同樣帶着溼意。

霧氣凝成淚水,從眼角滑過,“cāo的,馬江寧,你要把我胳膊掰斷了。”

江寧突然觸電一樣放開手,把叢奕轉過來的時候,一直握着他的手腕把胳膊反扣在身後,忘情之下竟然忘記那條手臂不能受力,叢奕這是因爲疼的落淚了嗎?

握着上臂小心的把他胳膊放下,叢奕別過臉,咬着嘴脣不再看他,江寧忍不住輕輕撫摸他的臉頰,“都是我的不好,你要不打我一頓出出氣?”

“你怎麼一把年紀還跟無賴似的。”

“嗯,我爲老不尊,不怪你爲幼不敬。”

“別知道兩個破詞就亂用!”

江寧揉着他的肩膀,“都是我不對,麪條是無辜的,再不吃就坨了,你知道它得一個在餛飩麪前顯擺的機會多不容易。”

“你這麼貧跟誰學的?”叢奕蹙眉。

“我看馮宇貧着逗你笑的開心,所以就加緊練習了,其實我有這個基礎,就是總不用業務不熟練了。”

叢奕轉身往臥室走,把江寧撂在身後,江寧從年輕時候起,挾制他就一來一來的,沒想到到這把年紀還是翻不他的手心,本來說那些話出來傷他叢奕自己心裡難受的什麼似的,結果最後被他四兩拔千金整的像出鬧劇。

他們倆加起來也奔着古稀去了,這真是,越活越迴旋。

江寧倒也沒勉強他,叢奕回臥室抽出資料,強迫自己看下去,馬江寧愛怎麼耍寶隨便他去。

眼睛雖然在稿件上,耳朵卻閉不上,外面很安靜,偶爾有輕微的磕碰聲,那麪條估計是直接進了下水道了。

又過了幾分鐘,江寧推門進來,叢奕更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老僧入定一般,當他不存在。

把一杯熱牛nǎi放在牀頭櫃上,江寧從另外一側上牀。

叢奕終於氣的轉過頭,“你幹嘛,你死活不走就去睡沙發。”

江寧微微笑下,“我沒想睡牀,我過來給你按摩的,你今天伏案寫一天東西,這胳膊肩膀根本受不了,復健不好會落一輩子後遺症,我氣的你宵夜也沒吃成,你給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好嗎?”

“我自己會按。”

“你夠不着後面”,說完,江寧坐到他旁,輕輕按摩他酸漲的肩膀和手臂,這一天下來,傷處確實一跳跳的火辣辣作痛,江寧的手法輕緩舒展,不遜於專業護士,隔着衣服也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熱。

叢奕低着頭,“疼的好些了嗎?”江寧溫柔的在他耳邊問道。

“你是服務行業出身嗎?”

嘴脣忽然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