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成武六年十月末尾,大秦文武終於達成了妥協。
戶部尚書李吉,貶西涼。
大秦人煙稀少的地界並不少,但除了蜀中南蠻煙瘴之地外,恐怕就要數西涼了,那裡靠近吐蕃低地,再往前,大多都是戈壁沙漠,風沙漫天,可謂是荒涼無比。
顯然,同門下平章事李圃對這位堂弟徹底的失望了,借勢便將堂弟貶去了西涼地界在,照其年歲,很可能就會歿於西涼任上,這輩子是別再回長安繁華之地了。
除了李吉之外,一位參知政事告老還鄉,幾位御史被貶出京。
而兵部右侍郎的位置上也終於有了人選,這個人叫蕭義。
蕭姓在北方並不常見,北人一旦有姓蕭者,多屬契丹族類。
而蕭義祖上,正是出身契丹遼國的後族,遼國伐秦,朝中風波動盪,後族在遼國殘酷的.政治鬥爭中再一次失敗,遭到了嚴酷的清洗。
當時蕭義祖上正在軍中領兵,與秦人在潼關之下激戰不休,聞聽國內劇變,乾脆就陣前降了大秦,並率心腹偷襲大軍輜重得手,使遼軍大潰,這是契丹人最後一次伐秦。將近一百多年過去,他們這一族在秦地也生了根,和李金花,折氏等族很像,都有着外族的血統,卻已經完全融入了大秦。
蕭義自然是出身大秦將門無疑,少年時也曾從身軍旅,守過邊塞。
不過此人少小聰慧,後來在陣前受了傷。回到家中。便棄武從文。走了科舉取士的路子。
其人曾入國子監進學,拜翰林學士張靖爲師,終是在正德二十七年取了進士。
此人經歷十分精彩,去過地方爲官,也任職過京官,然後又去地方歷練,如此輪轉數載,這不能怪他對將來沒有規劃。只因大秦疆域越來越廣,缺少人才所致。
後來回京,在東宮爲贊議從事,而長安之變前,因太子行事荒唐,他也受了極大的牽連,便貶去了外間,幹起了轉運使,或者說的押糧官兒的活計,奔波來去。着實沒少吃了苦頭……
待得長安之變結束,這位終於苦盡甘來。作爲東宮舊人,黴運盡去,成武二年奉詔回京,升任詹事府少詹事。
而儲君之位一旦立下,詹事府這裡又能在東宮身邊走動了。不過到了成武六年,因文武之爭,這位剛逍遙了幾年的蕭大人便離開了詹事府,轉任兵部侍郎。
在趙石眼中,這實在是一位救火隊員般的角色,任職兵部右侍郎,也無話可說。
而其人,不但是皇帝近臣,而且,這人的老師張靖,卻是同門下平章事李圃的門生,蕭義本人和長安李氏也極爲親近,顯然,這是對長安李氏的一種補償。
諷刺的是,戶部尚書李吉一直想幹的事情,卻是在他失去家族支持,並被趕去西涼之後,實現了。
當然,作爲率先妥協的一方,一個兵部右侍郎並不能讓長安李氏滿意,之後也體現了這一點。
戶部左侍郎彭爲年升任戶部尚書,不用問,這位也是正經的李氏門下。
戶部左侍郎之位,則由工部左侍郎李政接任。
工部右侍郎李師雄晉左侍郎之位……
當然,臣子們的妥協,定然要經過皇帝陛下允准才成,而這樣的結果,讓稍微有些難受的皇帝陛下也很高興。
這一次,長安李氏的掌門人拿出了嫺熟的政治手腕,強硬中不失溫和的爲李氏取得了極大的利益,在政治智商上,明顯勝卻武臣們一籌,即便是挖坑上癮的皇帝陛下,這次也差點弄的土埋腳面。
這樣非凡的政治手段,算是紮紮實實的給趙石上了一課。
長安李氏沒有損失什麼,還乾淨利落的消除了李氏內部分裂的隱患,在趙石看來,以這老頭兒的勁頭兒,就算爲皇帝陛下所不喜,也能再幹上幾年的宰輔纔對。
這般下來,他準備的兩份奏章,最終,只送上去了一份兒,請在中樞之下,設立軍情機構……
至於另外一份,趙石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再去觸動那老頭兒的敏感神經了,不然的話,不定又出什麼幺蛾子呢。
於是,大秦六年十一月間,樞密院轄下多了一個明遠司,專職刺探敵國軍情事,後來,這個衙門的職責漸漸延伸,在大秦對外通商,外交,對歸附異族的安撫等事上,都有了涉足,日漸權重,最終脫離了樞密院,成爲大秦六部之外,一個地位極爲特殊的衙門……
不過現在的明遠司,纔剛剛草創,也只能先忙着接收內衙的一些遺產,顧不上其他什麼……
更爲讓樞密院主官們頭疼的是,這處衙門誰也不願去插手,因爲誰都明白,這個衙門的主官位置若是坐上去了,就可能永遠下不來了,而且,他們腦海中的第一個浮現的就是唐時酷吏來俊臣等人的名字。
最終,在樞密使李承乾,和樞密副使張承幽怨的眼神中,他不得不接受了這個重擔,誰讓奏疏是他一手交上去的呢,於是,大將軍趙石便就此成爲了大秦第一號的特務頭子……
好在,他手邊便有得用之人。
草創一司,該乾的事情太多,而他在第一時間,就命人傳令去了蜀中,召蜀中諜探頭子趙飛燕回京。
然後便讓天妖在原來的內衙中物色人手,既然是哨探敵國,那麼內衙中很多人都不能用了,到是內衙在後周,南唐,甚至是金國設置的一些諜探,還能派上用場。
不過內衙既廢,趙石並不打算接手內衙這一部分的人手,因爲信不過,朝廷的消息如此遲緩,與內衙的混亂脫不開干係,但身處敵國的諜探們到底出了幾分力,是不是已經被人收買,那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就像河南戰事,李任權突然移兵南下,事先就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這樣的怠慢,很難讓人相信大秦身在河北的諜探們還可不可靠。
幹一攤是一攤,趙石很有這個覺悟。
既然接手了明遠司,那麼就要把事情做好,沒有敷衍塞責一說,不然再發生什麼事情,罪責就只能尋到他趙某人頭上來了。
經過了前事,他總覺着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昏黃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這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身在河東的人手可以用一下,讓他們深入河北,應該不算什麼大事。
河洛這邊兒,要找上張培賢,大軍征戰,哨探敵情的可不光是斥候,軍中一定有些貓膩兒,不然張大將軍經營河洛這麼久,也就顯得太過無能了。
這些人都要收歸明遠司,而且要比內衙所屬可靠的多。
至於南唐,找一找大將軍趙方?不過隨即,趙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還不如找那些商人呢,南唐連軍中火器都能買賣,還有什麼不能賣的?再者,趙飛燕經營蜀中多年,手底下不信沒有送到南唐那邊打探消息的人。
這麼一想,趙石頓時便輕鬆了起來,赫然發覺,這個特務頭子可不就是爲了他準備的嗎?幹起來還是很輕鬆的。
當然,哨探敵國軍政大事,需要做的可不只這些……
成武六年年底,晉國公趙石一直在理清脈絡,不過有他督促,明遠司的架子不要搭的太快。
明遠司設主事一人,正六品官階,暫設主簿兩人,從六品,至於其他人等,皆按六部使司所設便可,不用太過費心。
雖然很少有人願意來這裡爲官,但趙石依舊底氣十足,原來的內衙少卿抓來一位,任明遠司主簿,又朝新上任的蕭義伸了手,讓他推薦一人任職明遠司另外一個主簿。
以上壓下,又是新來兵部任職,還帶着鮮明的長安李氏印記,蕭義這裡正愁打不開局面,或是受到同僚排擠。
接到晉國公傳信,欣然將自家在殿前司禁軍中任職的侄兒給賣了,還特意言明,自家侄兒在軍中乾的就是斥候。
趙石這裡欣然笑納,連個謝字也懶得回,在兵部治下,即便是長安李氏的人也得趴着……
至於明遠司其他人手,趙石則準備在國武監中尋覓,明面上的官職,也就那麼多,給誰不給誰,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明遠司草創,就像當年國武監初立差不多,沒誰會在明遠司身上投注太多的目光。
這些國武監的生員一旦進入明遠司,定然也會是將來明遠司的支架,只是現在還不成,他需要原來內衙的一些人充任要害,這就需要天妖那個小女人努力了,或者等趙飛燕回來,人手自然也會源源不絕。
而明遠司要想有所作爲,其實少不了軍中將領的支持,這個不用細說,明遠司本就應該爲定鼎中原的目標來籌備,好在,他這個大將軍領兵多年,舊部遍佈軍中,不愁面子不夠……
還有一個重中之重,那就是驛站,探報傳遞,驛站若不能通暢,一切皆是虛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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