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們的人,咱們的人回來了,殺出去,殺出去。”金兵包圍之中,一些秦軍士卒已然興奮的大叫起來。
“不用怕,不用怕,攔住他們,攔住他們,萬戶大人領兵到了。”金兵中也有將官在吼叫。
粘罕更是手舞足蹈,神情亢奮,直着脖子喊道:“傳令下去,一個人頭紋銀五十兩,只要誰殺了那個領頭的,紋銀萬兩,馬十匹,加官進爵,加官進爵。”
好像是一瞬間,戰團之中,慘烈程度便升了一級,雙方戰士聲嘶力竭的怒吼着,揚起手中的兵刃,狠狠將對手從馬上砍下去,血雨飛濺之中,自己也被一把或數把兵刃砍的血肉模糊,栽下馬去,讓紛亂的馬蹄踩成肉泥,鮮血大量的流逝,讓這一片本就泥濘非常的土地變得更加狼藉可怖,雙方戰士在這一刻,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勇氣和意志,用生命,用鮮血描摹出一副令人驚悚的畫面。
戰馬悲鳴中,趙石胯下那匹從金兵大將手中奪取的青花馬一個趔趄,接着便是雙蹄一軟,跪倒了在地上,卻是一名垂死的金兵死死抱住馬腿,手裡已然死死握着的彎刀則扎進了馬腹,馬上的趙石一覺不對,已經片腿滾了下來,瞬間便已經直起身子,陌刀狂揮而出,幾條踐踏而來的馬腿應聲而落,將馬上的戰士狠狠摔下馬來。栽倒在地地馬匹卻是撞的趙石一個翻滾。剛想站起身子,卻被剛栽下馬地一個金兵死死抱住。不似人形的臉上滿是猙獰,張開白森森的牙齒,便向趙石的脖子處咬了過去,數個金兵眼中露出瘋狂之色,滾身下馬,不管不顧,亂刀齊下。趙石伸手已經捏住身上金兵的脖子,微一用力,咯吱一聲,那金兵脖子一歪,成一詭異的角度,眼中光彩漸漸黯淡,已然被人扭斷了脖頸。但緊緊抱住趙石的雙手卻未鬆開半分,生死關頭,趙石也顧不得將起掀起來,彎刀直下,趙石縮起手腳,將那金兵地身體頂在上面,騎戰當中。失去戰馬,性命便也等於去了半條,連趙石也不例外。
這一刻。四周已經被他殺的膽寒的金兵都露出狂喜之色,興奮的怒吼着,不要命的圍了上來。
“大人。。。。。。。。救大人回來。。。。。。。”趙石身邊已經所剩無幾的親兵都是大驚失色,亡命上前,一個親兵根本不顧身周疾砍而來的彎刀,縱馬撞翻一個舉刀欲砍地金兵,伸手想將趙石拽上馬來,伸出手去,胳膊卻被砍斷。沒等他慘叫。數把彎刀已經將他的身體砍的支離破碎。
數個親兵當即翻身下馬,其中兩個立即被紛亂的戰馬撞倒在地。接着踩的血肉模糊,兩外兩個卻能疾衝上前,格開幾把彎刀,一個護在趙石身邊,瞬間身上便已傷痕累累,猶自揮動手中橫刀,死戰不去。
另一個彎腰便去掀動被砍的已經不成人樣的金兵屍體,戰馬在他身旁一掠而過,刀光閃爍,一顆人頭隨即滾落在地,無頭地屍體晃動了一下,隨即栽倒在地,壓在金兵屍體的上面。
與此同時,那個護在旁邊的親兵也被一柄滿是倒刺地密集陣生生砸在頭上,一聲悶響,腦漿飛濺,哼都不哼一聲的倒了下去,但手中的橫刀依然伴隨着慣性揮斬而出,,將那握着密集陣的粗壯手腕斬的鮮血淋漓,密集陣脫手而出,落在地上,那馬上慘叫的金兵提馬上前,狠狠將這親兵的屍體撞飛出去,落在不遠處。
還欲催馬上前踐踏,但兩把橫刀狠狠劈斬而下,將他半邊腦袋以及一條胳膊掀飛出去,屍體帶着馬繮繩,將戰馬一起帶倒在地,又狠狠砸在屍堆上。
此時不論是秦軍還是金兵都已瘋了一般向這裡靠近,已經不足五十人的秦軍兵卒前仆後繼,在這周圍和也殺紅了眼的金兵糾纏在一起,人馬屍體屍體迅速堆積起來,奔流地鮮血將這周圍染地赤紅一片。
這也只是片刻功夫的事情,壓在屍體下面地趙石卻覺上面越來越重,血腥味兒充滿了他鼻腔肺部,外面的廝殺聲反而聽起來有些朦朦朧朧。
掙動了一下手腳,壓在他上面的金兵雙手依舊死死扣住他的衣甲,人已經死了,但在生死一刻,那金兵爆發出來的巨力好像還在,硬是讓他不好動彈,趙石悶吼了一聲,雙臂用力,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肉撕裂聲中,那金兵的雙臂硬是被他掙的脫離了肩膀。
又是一聲狂吼,周遭屍體被他撥的紛飛而出,如同在血池中浸泡了一番的身影直直站了起來,入目的卻是內圈滿地堆積的麾下屍首。
“大人。。。。。。。上馬。。。。。。。快走。。。
一個半邊臉都被削沒了的秦軍兵士滾落下馬,嘴裡噴吐着血沫子,含糊的叫了一句,接着便慢慢軟倒在地。。。。
只這一瞬之間,趙石的心情已然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只覺得一股怒火迅即從心間升起,無法排泄,胸口煩悶,直欲仰天大叫,整個瞳仁立時漫布血色,變得通紅。
背後一震,身子踉蹌一下,卻是一個金兵趁他心神不穩之際,一刀砍在他的背上,趙石微微側身,臉上已變得猙獰如鬼,依舊死死握在手中的陌刀帶着淒厲的銳嘯,從下到上,將對方人馬一起劈開,立時便是血霧漫天,周圍金兵齊齊驚叫。
趙石翻身上馬,這時圍在四周的金兵卻是一陣紛亂,無數人影被人從背後砍翻在地,李金花那亮銀色地鎖子甲在人叢之中分外顯眼。戰馬左衝右突,長槍在她手中舞的密不透風。點點寒星突出,立時便有金兵捂着喉嚨,胸口等要害栽倒下馬,帶着一陣腥氣,一陣風般突了進來。
一勒馬繮,戰馬人立而起,百忙之中。眼見這處戰場中最血腥地地方,也是臉色一白,接着便驚慌的四處掃視,直到見到趙石那渾身上下掛着厚厚血漿的身影,才頗然之間喜色上臉,接着便是長出了一口氣,心悸之下。心頭更是狂跳不止。
秦軍大隊跟在她的身後,金兵苦戰之餘,哪裡還攔得住士氣正盛的他們,被衝開一道道缺口,秦軍士卒不斷涌了進來。
張嗣忠,張鋒聚兩個慢了一步,兩人都殺的滿身血紅。尤其是張嗣忠,這仗殺的叫一個過癮,滿臉殺氣騰騰卻還夾雜些滿足。不過看到趙石現在地模樣,都是嚥了一口唾沫,背後有些涼颼颼的,張嗣忠更是咂嘴不已,眼前這位纔是真正的殺神,和這位比起來,他這敢戰嗜殺之名卻是有些名不副實了。
“將軍。。。。。
李金花話音方自出口,換來的卻是雷鳴閃電般的一擊,慌忙低頭。猛惡的風聲在頭頂疾掃而過。盔上輝纓立時被削去了半邊,臉色頓時蒼白若死。也不忘急叫,“是我,自家人。
望着那雙充滿了殺機和瘋狂毀滅等東西的眸子漸漸恢復漠然理智,李金花才一把拉住趙石地馬繮,“快走,金兵大部已經不遠,再慢咱們就走不掉了。”
將周圍所剩無幾的幾個鋒字營軍卒召集起來,這些人各個滿身是血,也不知是別人血多些還是自己淌的血多些,卻都已到了脫力的邊緣,於是被衆軍護在中間,由張嗣忠,張鋒聚在前開路,趙石和李金花斷後,秦軍騎隊聚成一束,滾滾向外,輕鬆破開金兵圍堵,直直殺出重圍。
此時不遠處,金兵大隊步兵已經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各個氣喘如牛,汗流浹背,這一夜的疾走,累的這些金兵各個都想吐血。
完顏和尚縱馬上前,正是望見秦軍突出金兵包圍,金兵散亂各處,不成陣列,期間屍體橫陳,,血流成溪,一場血戰下來,陣型早就散亂不堪,又被秦兵衝擊了一回,這時想追都沒法子的了。
完顏和尚滿臉鐵青,他手下已經全剩步兵,一夜疾走下來,堪堪趕到戰場,卻是來吃土地,這怎麼能讓他甘心得了。
“弓箭手,弓箭手何在。
金兵陣型涌動,背弓的弓箭手迅速擺好隊列,揚起長弓,此時秦軍方自將戰馬催起速度,還在弓箭範圍之內。
弓弦響動,箭雨橫空,一撥才過,一撥又起,密密麻麻的箭矢帶着銳嘯響徹原野,硬是將日光都遮地一暗。
“快走,快走,小心箭矢,小心箭矢。”
箭雨落下,秦軍隊尾一陣人馬悲鳴,無數戰士被箭矢射倒下馬,接着便和自己的戰馬一般變成刺蝟。
趙石將陌刀擋住頭臉,身上震動了幾下,卻是着了幾箭,在這樣一個時候,任你有通天的本事,最後憑的還是運氣罷了。
眼見已經狂奔出箭雨範圍之外,身旁卻是傳來一聲戰馬的悲嘶,接着就是一聲極熟悉的悶哼聲。。。。。。。
轉頭看去,李金花的戰馬插滿箭矢,一頭已經栽倒在地上,馬上的她卻是被高高拋起,身上也不知種了幾箭,此時滾落在地上,連連滾動。
趙石只是稍一猶豫,便即勒住馬繮,在原地轉了一圈,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雙蹄還未落地,後腿蹬地,瞬間竄出。
幾步間便來到李金花身邊,彎腰探身,一把拽住李金花的腰帶,瞬即提起,箭雨不止,只這瞬間,趙石和李金花身上又紮上了幾根微顫地鵰翎,還好地是,趙石的戰馬只在肥厚處着了幾箭,傷痛之下,想要亂跳,卻被趙石已巨力壓制。
提起李金花地身子,立馬放在自己身前,兩人一騎,冒着箭雨,狂奔而去。。。。
中間並不稍停,匯合了杜山虎帶領的人馬,縱馬疾馳,一頭扎進了呂梁山中。
這一戰,京兆軍和顯鋒軍都付出了不少的傷亡,京兆軍尤其慘重,隨趙石斷後的二百鋒字營軍兵,幾乎悉數戰死,事後只餘二十四人,但一路狂奔,又死了四個,如山之後,傷重而死者又十人,最後倖存下來的只有十人而已。
最讓趙石心疼的便是,他身邊的親兵二十六個,都歿於此役,竟無一人生還,這些都是他的老底子,除了一個從景王府跟他出來的護衛,其餘都是顯鋒軍舊部,平時到也沒覺什麼,但到了戰陣之上,全都是不顧性命的護在他的身邊,可謂是對他忠心耿耿,饒是他鐵石心腸,也是通心的緊了。
其餘兩軍傷亡士卒五百六十五人,最重要的是李金花也受了重傷,還好的是,她身上的鎖子甲着實不錯,射在她背後的四五支箭矢都如肉不深,胳膊還有腿上各種了一箭,卻是頗重,從戰馬上跌下來,還摔斷了她一根肋骨,脫臼了一隻胳膊,不過最後還是留下了性命,這比什麼都強。
不過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些傷好像都不重要,最重的卻是在她的臉上,被一支擦過的箭矢豁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恐怕就算好了,也得留下一道從顴骨到耳後的疤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