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弄的有些錯亂了,這個不能怪阿草,地理學的不好,漢中本來就屬於興元府境內,離得不遠,但阿草查的地圖比例好像不對,所以寫的時候就把兩地弄的遠了些,聲明一下,不過接下來也改不了了,見諒見諒,不過找茬的兄弟也是,怎麼就沒看出來呢?到現在也沒人說一聲,嘿嘿,看來地理學的不好的並不是阿草一個人啊。)
“要俺說,咱們多少兵馬?秦人官府又纔多少兵馬,殺過去,人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你們說是不是?”
真別說,多數人都是連連點頭,讓方半儒臉立即黑了一半。
“祭酒大人,弟兄們等了快一個多月了,這人吃馬嚼的,連個葷腥都見不着,再不過河,不用說秦人如何,咱們自己就拖的垮了,哪還有什麼力氣打仗?”
“錢兄弟說的不錯,說不定秦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諸葛孔明當年唱了一出空城計,就趕跑了司馬懿,照俺看啊,秦狗多數是虛張聲勢,想嚇唬咱們,咱們可不能中了計纔好。”
“還猜個屁啊,先帶兵奪了糧草,讓大傢伙吃口飽飯是真的,某願作先鋒,看秦狗是不是真給老子設了個套子鑽。”
方半儒另一半臉也黑了下來,這是公然在說他膽小了。
不過這還不算完,旁邊的馬臉漢子哈哈一笑道:“這個……諸位兄弟說的到也不錯,這和吃飯一樣,不管眼前是個什麼菜色,咱們總不能瞅着不吃,只有吃過了,才知道這飯菜是辣是甜不是?”
“再有,祭酒大人,末將還是那句話,取金州應是不難,畢竟咱們二十餘萬人,秦人才多少兵馬?若是野戰,用人填也填死龜兒子,但興元城不能打,秦人守城的手段咱雖沒見過,但在西夏,金國夾攻之下,還能拒敵於外,這守城的本事差不了的,攻打興元城得不償失,還請祭酒大人三思。”
方半儒定了定神,擺手讓衆人安靜了下來,雖然他不諳戰陣,但說到大局上,他卻一點都不糊塗,“這個少青不用擔憂,雖說教主那裡讓咱們取金州,信裡也有讓咱們打下金州後死守的意思,但教主他老人家遠在千里之外,一些事不甚了了也是有的……”
說到這裡,眼神若有若無在衆人身上掃過,這裡都是他的心腹,雖說大多都是粗魯漢子,但他一直以來的意思還是都明白的,也不怎擔心他們出去亂說,但這白少青卻是教主親信,以前很是讓他提防的。
但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他卻是覺着這人性情直爽,非是奸狡之輩,又深諳戰陣,才幹更非手下諸人可比,於是便起了籠絡之心,說這番話到也不無試探之意。
這時見對方臉色如常,才又接着道:“咱們取金州只爲糧草,若金州糧草皆入我手,足夠大軍數載之用,秦軍精銳,非是咱們可比,這我明白的很,加上金州無險可守,所以,這一戰咱們大掠金州便可,不須死守,退兵之後,重立漢水大營,當可拒秦人援軍於蜀中之外,到時漢中,利州皆在我手,秦人再想入川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然後徐徐圖之,當可奠定蜀中百年之基業的。”
那馬臉漢子聞言,連連點頭,心道,這位教主義子卻要比其他幾位強的多,雖說率兵打仗可能會亂七八糟,但對當前情勢卻清楚的緊,就算教主怕是也頗有不如的,這也正是他被派到這裡的緣由了,他本來在成都城下被委以重任的,卻不該出口直言,等蠻族大軍齊到,再行攻城,若是言有不中也就罷了,偏偏教主那裡以爲兵力已然足夠,揮兵大進,於是乎,先在堅城面前碰了個頭破血流,然後秦軍出城再戰,殺的十餘萬兵馬差點土崩瓦解,大敗虧輸,若非蠻族大軍主力已在左近,秦軍忌憚,不敢離城太遠,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一戰的惡果還不止於此,衆人被徹底打掉了威風,等蠻族大軍到來之時,遂成客軍,事事皆以蠻族爲主,憋屈受了不少不說,還又許給了那些茹毛飲血的蠻族許多好處,而先前幾個進言攻城時機未到的將官,非但沒有受到重用,反而紛紛被派了出來,着實讓人有些心灰意冷。
不過到了利州,見到這位聞名已久的教主義子,卻讓他頗有眼前一亮之感……這時在馬上躬身一禮,直言道:“祭酒大人英明,此爲上策,末將拜服,秦人軍旅精悍,確非我等能敵,祭酒大人能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爲念,霸業可期……”
這下算是搔到了方半儒癢處,使得其心中大喜,卻聽馬臉漢子接着又道:“現今秦人的情勢與以往可是大不相同了……”
說到這裡,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方半儒高興了沒一下,卻被這一句弄得興致全無,也無心再問什麼,心裡思量了半晌,卻是展顏一笑,如今他那個大哥已經被他架了起來,麾下數十萬大軍皆在他掌握之中,哼,只要再得了金州糧草,留下得力之人重建漢水大營,之後帶兵入漢中,逼迫青龍堂靠向自己,到時候麾下數十萬軍卒,糧草無憂,兵強馬壯,其他人還怎麼跟自己爭?
就算不能登基爲帝,作個漢中王也是不錯,秦人若再入蜀,憑漢中險要地勢,也足夠拒守了,唯一可恨的就是王大元這個廢物,十餘萬人竟然沒有攻下利州城,不堪大用,卻是逼得自己將利州扔給了老2,這樣一來,就算得了漢中,也沒了多少迴環的餘地,着實讓人着惱。
想到這裡,忽喜忽怒,心境又自不同,良久過後,這才揮手道:“兩日之後過河,唯望諸位能奮勇爭先,別給神教丟臉。”
說罷一帶馬繮,率先縱馬下了小丘,衆人一聽大喜,應諾一聲,呼嘯尾隨,不一時,一羣人便消失在了視線之內……
大秦景興三年二月初,漢水之側亂匪大集,近二十餘萬兵馬開始陸續過漢水,鋪天蓋地一般涌向了金州。
二月十一,亂匪先鋒趁雨夜突襲興元府慶豐,慶餘大倉,得糧草無數,亂匪軍心大振之下,急急向前,又陷數縣,但無論縣城鄉村,都已人去樓空,所獲不多,有亂匪欲分兵大掠,爲匪首方半儒所阻。
到得二十四日,亂匪大軍離興元城已不足百里。
還留在興元城內的士紳百姓盡皆慌張無措,在府城官吏或勸說,或強迫之下,匆匆北遷,乍一看上去,金州上下一片紛亂……
“就是這裡了。”城外秦軍大營,中軍大帳之中,衆將環伺,趙石點着圖志上一點沉聲道。
帳內氣氛凝重自不必提,讓幾個鎮軍禁軍將領不滿的是,亂匪都殺到了如此近處,這位大帥才施施然開始佈置軍務,還真以爲自己是諸葛孔明再世不成?
不過衆人定睛看去,一人已是驚訝道:“三十里坪?”
這一下,衆人也顧不得眼前這位是領兵大帥,立時便悄聲議論了起來,這些人在金州駐紮也不算短了,自然知道距興元城西南十餘里處的三十里坪是個什麼所在,那裡一馬平川,毫無遮礙,是金州不可多得的產糧之地,足夠數十萬大軍在此擺開陣勢廝殺了,在此處開戰,那還用說嘛,這位大帥是要跟亂匪野戰無疑了。
這怎麼成?就金州這點兵力,死守尚且不足,野戰?即便是那些久經戰陣的鎮軍將領也是勃然變色。
有那性急的,更已是吵了起來。
“大帥,此舉不妥,亂匪有數十萬衆,怎可力敵?”
“出城浪戰,取死之道。”
“不如堅守城池,還可一戰。”
“守個什麼城,城裡民壯都已遷走,就這點人被人家圍死了還不來個甕中捉鱉?”
“那你是說,出城送死就是對的了?”
“咱可沒那麼說,照某看,不如退守成縣。”
紛紛擾擾間,除了趙石親信將領之外,其他人等卻是都把怨氣發作了出來,即便是那沒出聲的,心中也不由暗歎,本來看這位大帥自來金州之後,調度有序,鎮靜從容,還以爲有什麼奇謀妙策,心有成竹所以如此,不想卻是要領着大夥兒去送死,如此莽撞,是立功心切,還是無計可施?
到是機靈的,瞅見種從端,陳祖二人穩穩端坐於趙石兩側,面無表情,什麼話也沒說,心裡卻是有數了,顯然這三位已經商議過了的,不過就算如此,心裡也在嘀咕,這樣的魯莽舉動,種大人與陳大人怎不阻止?
“怕死打的個什麼仗,當的什麼兵?不如回家安生過日子爲好……”
“大帥駕前,如此不成體統,作死嗎?”
這邊廂,羽林左衛衆將卻是惱了,一個個怒目圓睜,瞪起了眼睛,尤其是杜山虎和張鋒聚兩人,更是開口怒喝。
片刻過後,趙石揮了揮手,讓衆人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在金州呆了數月,旁的沒什麼,但在軍中的威望漸漸豎立了起來,不過時日還短,並不足夠,方纔的那一幕就可見一斑的。
這時大帳之內安靜如初,他這才緩緩開口道:“好,我就給你們解說一番,但下不爲例……”
說到這裡頓了頓,語氣立轉森然,“今後,如再有質疑軍令者,當知軍法無情。,休怪我不教而誅……”
“就說當前一戰,爾等說的沒錯,我欲親率大軍,與亂匪一戰,我也知道,亂匪人馬衆多,非是金州現有兵力可比,但此乃萬不得已之舉……
想必諸位也清楚的很,金州存糧數百萬石,軍資無數,若我分兵駐守,爾等可敢給我立軍令狀,定能守住糧倉?”
說到此處,趙石冷笑了一聲,環視衆人,方纔吵的兇的幾個卻是低下了頭,趙石這才接着道:“既然守不住,那就是要合併一處的了,但又不能死守興元城,難道將這些糧草軍械皆付之一炬不成?那咱們到是清省了,但諸位可想過,我大秦將如何?國力大損之下,接連失地,可還有復起之機?”
“既不能守,那也只有尋機一戰。”趙石揮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卻好像拍了衆將心上,“雖說必得與亂匪一戰,卻也不能無謀而動,我自來金州,就已在準備這一戰,先放亂匪入我金州,不給其半點消耗我軍力的機會,再舍慶餘,慶豐兩倉……
亂匪也是配合,先在漢水逡巡而不敢進,士氣衰頹,銳氣全無,如今再得糧草,爾等皆久經戰陣,當知背水一戰,哀兵必勝的道理,亂匪本乃無根之萍,有所圖謀者寡,被蠱惑者衆,若無糧草,又無退路,一鼓作氣之下,鋒銳必不可擋。
但如今有了糧草,退路無憂,與我死戰之心已十去七八,加上亂匪號令不一,又無多少刀槍鎧甲,此正決戰之機,予我五千精騎,我就能破敵於野外,何況如今兵力萬餘,泰半皆乃我大秦勁旅,此戰,只要我等能同心協力,拼死向前,二十萬盜匪,也不過是些土雞瓦犬罷了。”
一番話下來,衆將開始眼睛放光,臉上升起潮紅,只覺熱血奔涌,本不能現在就去與亂匪見個真章,其實方纔之所以亂紛紛提出質疑之言,卻也不是怕死,歸根到底,最怕的還是這位年輕的大帥魯莽行事,白白送掉大家性命,這時聽得趙石一番話,原是謀算已久,又有道理,衆人求戰之心不自禁間便高漲了起來。
趙石左右逡巡了一圈,見再沒人有什麼遲疑之色,知道到了火候,站起身來,大聲道:“諸將聽令。”
帳中諸將齊齊躬身,凜然應諾。
“段從文率斥候營先行,哨探敵情,李金花,種遂,張鋒聚,易淵各率所部,明日晚間到三十里坪紮營,邵慶元,率團練各部衛護中軍,諸將聽好,亂匪雖乃烏合之衆,但所圖不小,在我金州定少不了諜探,回去之後約束麾下官兵,無事不得擅離職守,發現可疑人等,立即拿下,嚴加拷問,寧錯勿放,切記。”
此戰他已有成算,日前便已將張嗣忠,杜山虎兩員親信大將派了出去,隨行的還有五千騎軍,但說起來,他這裡的勝算也不算多,二十多萬人,挨個等着你砍腦袋恐怕也能讓人砍的腰痠腿軟,更何況這些可是人,並非什麼豬羊,但事到如今,再說那些也是無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退縮不成?唯有放手一搏而已。
到是在激勵衆將死戰之心上,他這裡又有進步,讓他自己大爲滿意。
衆將轟然應諾,卻聽趙石又道:“此戰,非是魚死便是網破,一旦開戰,有進無退,勿存惜身求免之念,不然,就算本帥戰死,朝廷也饒不得你,何必因那一念之差,累及家族眷屬?”
“大帥放心,我等必拼死向前,不會後退半步。”
“大帥說哪裡話,爲國征戰,爲我等份內之事,此戰必當戮力已付。”
“死便死了,只求大帥記住我等功勞便是。”
“我等非是怕死之人,大帥放心便是。”
“老子打仗,從來沒逃命的打算。”……
亂紛紛間,趙石哈哈大笑,一拍桌案,高聲道:“好,大丈夫生而在世,本當如此,若此戰功成,我爲爾等親自把酒慶功。”
等到衆將散去,整頓軍伍,準備開拔不提,大帳之內只剩下了趙石以及種從端,陳祖三人,種從端微微拱手,笑道:“大帥這一番話,連種某也有熱血沸騰之感,恨不能親臨戰陣,與敵血戰,可惜,如今年老體衰,不能與衆將士同生共死,斬敵魁首,憾甚,憾甚……只有在這裡預祝大帥馬到功成,得勝而還了。”
趙石則搖手笑道:“這一戰若僥倖建功,說到底還虧兩位大人鼎力相助之故,不然不論軍心民心,哪能如現在這般?趙石在這裡謝過兩位大人了。”
說到這裡,站起身來,正正躬身下去,卻是肅然行了一禮。
陳祖兩人眼中都蘊出了笑意,卻也慌忙起身攙扶,陳祖更是笑道:“不敢,不敢,大帥這般可是愧煞下官了,若非大帥謀劃周詳,金州之局哪裡會像如今般清晰可見。”
三人重新落座,陳祖笑容不止,接着又道:“現在種大人清閒了,只在這裡等着即可,下官卻要跟大帥走上一遭,大帥不會以爲下官爭功吧?”
趙石笑着回道:“趙石怎會如此?陳老大人乃軍前巡閱使,正該跟趙石同往的,但趙石有言在先,老大人在後觀敵料陣即可,斷不可輕身上前,不然……”
那邊廂種從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陳祖毫不着惱,卻是唯有苦笑不已,不過兩人對視一眼,彷彿都能從對方的眸光中看見自己的星星白髮,臉上雖說笑容不止,但心裡卻都不由自主的感慨一句,果然是老了啊……
(感謝書友推薦,玄門還不錯,正翻閱中……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