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辦事到不糊塗。”
趙石氣色越發的好了,幾個御醫年老成精,雖然看上去油滑了些,但本事卻沒的說,去了那些虎狼之藥,經過飲食上的靜心調養,傷勢好的越來越快,不到一個月,他這裡已是行動自如,胸口煩悶之意盡去,臂膀之上氣力也是越來越足,除了還不能如先前般劇烈運動之外,其他已與常人無異。
身體好轉,也就不能總在牀上躺着了,在外面舒展一下筋骨,來回溜上兩圈,就成了他現在的每天必不可少的活動。
而今天,趙飛燕那裡送來了三個人,趙石沒有親見,但趙飛燕信上說的明白,這三人都是江湖草莽,不懂什麼規矩,但都是一身本事,若大帥歡喜,就留他們在身邊,可爲僕從護院,於大帥安危不無小補。
只所以說趙飛燕不糊塗,還是這三個草莽豪傑的身份,都是秦人,來歷清白,和內衙或其他人物沒什麼瓜葛,而三人都有志從軍,到趙石身邊當個親兵真真是求之不得,可以說,方方面面都思謀的很是周全。
趙石也知道,前些日子在漢陰伏擊方火羽,聽說清虛道士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一場激戰下來,雖說死傷慘重,但也讓方火羽身受重傷,這才爲隨後趕到的鐵騎逮了正着。
之後趙飛燕趁機招攬,除了那些和尚和道士之外,很有些人被他蠱惑,成了地地道道的朝廷鷹犬,其中大部分又都是蜀人,可想而知,今後內衙在蜀地多數就是趙飛燕的天下了。
對於這種類似於後世錦衣衛的朝廷機構,趙石這裡談不上什麼好惡,但本能的,還是想離他們遠些,但也不想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爲這些傢伙的目標,所以在趙飛燕此人上,恩威並用,儼然如對下屬,卻還保持着足夠的距離,雖然分寸把握的不是很好,但趙飛燕好似也是心知肚明,借勢而起,卻也時刻不忘表達自己的恭順。
就拿此事來說吧,若是送過來的幾個人都是蜀人,趙石肯定就要琢磨一下,趙飛燕這是不是要耍弄些手段,還是朝廷那邊出的主意,現在的趙石,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分的也很是清楚了,像蓄養江湖亡命,在朝廷就是一條大罪。
雖說豪門大戶人家,多少都有些護院什麼的私兵,將軍們的府上更不會缺教頭之類的人物兒,這些人當中少不得那種行俠仗義的草莽豪傑,但前提就是來歷可靠,身份文碟經得起推敲,不然應景的時候就是麻煩。
蜀中大戰,蜀人來歷哪裡會有清明的?若趙飛燕真那麼做了,不管他自己想沒想到,趙石這裡定然就會存下疙瘩,而這幾個人是秦人就不一樣了,一身的本事,收了也就收了,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的。
看似只是小事,但此中關節,將來如何,誰又能說的清呢?
不過趙石這裡還是補上了一句,“三個人,先上軍籍,補入親兵,不過都要問清來歷,派人暗中去查一查,讓他們和鐵彪,宋人逢呆在一處。。。。。。。。。。”
不過到底算不得什麼大事,揹着手在庭院當中溜達着,隨口吩咐,自然有人去將事情辦的妥帖。
南十八面無表情,瞅着年紀不大的大帥,揹着手,來回的走動,人高馬大的,彪悍之氣怎麼也遮掩不住,卻學老夫子般“閒庭信步”,看上去分外的不倫不類,嘴角不由微微翹起,這樣一個人,也只有橫刀立馬在屍山血海的戰陣之上,好像才相稱一些。
“哦,大帥又有家書到了。”
“老夫人問大帥是不是年前能回去,還有就是。。。。。。。要娶親,總得定個黃道吉日,準備一些時候,所以才問大帥歸期,還有,少夫人也問候大帥平安,還親手爲大帥縫了荷包。。。。。。。。。。”
說完,朝身後一人努了努嘴,立有一人上前送上了一個錦盒,趙石接過來,端詳了一下,盒子不大,卻很精緻,隨手打開一看,從裡面掐出一件物什,左右端詳了一下,嘴角抽*動。
只見那東西似方似圓,陣腳亂七八糟,還繡了些什麼東西,不過只要是智商低於一百六的,估計你是別想瞅出這繡的到底是個什麼,小丫頭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要說範家也算是鞏義縣的大戶人家,怎麼教的女兒還真是讓人好奇。
將東西扔到盒子裡,啪的一聲蓋上,有些好笑,心中卻也突然升起一股暖流,離家已久,歸期將至,卻也真令人思緒凌亂,不好收拾。
驚鴻一瞥,那物什到底還是落入衆人眼中,幾個離的近的親兵已是面露笑意,少年夫妻,閨閣趣事,令人捧腹。
南十八咳嗽了一聲,“陳惜身說,大軍犒賞,可能還得等上一兩個月才能定下來。。。。。。。。。”
說到這兒,面容肅穆了下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離遠些,這才繼續道:“陳惜身已去拜訪過楊相,成於不成,卻無十足把握。”
將錦盒放在石凳上,趙石愜意的坐了下來,語氣輕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不必強求,回信上跟他說明白,不要再去走動了。”
“大帥所言極是。”南十八點了點頭,走近前來,也一屁股坐下,這才笑道:“前些日,南蠻使者陸續到來,大帥盡殲十萬蠻族兵馬,南蠻上下無不震恐,今遣使北來,獻上許多金銀珍玩,看來多數是有降順之意了,南蠻禍患,不平而平,大帥此戰,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若朝廷能善用之,則南蠻之亂,不復現矣,實乃國家之幸事。”
“咱們漢人打生打死,胡人蠻人便來撿便宜,只有殺的他們怕了,再跟他們講一講仁義道德,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一味安撫,到讓他們覺得咱們軟弱可欺。”想起後世聽到的,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寡民四等漢之類的話,趙石的語氣中滿含譏誚。
“示之以兵威,曉之以利害,此正國之大道,大帥所言正切中要害,十八佩服。”想到趙石在大戰之後,不顧士卒疲憊,力主張鋒聚率兵追擊蠻族潰敵,殺的蠻族人馬幾乎全軍覆沒,匹馬無還,再想到現在蠻人不但未曾起兵報復,還急急派來了使者,以表恭順臣服之意,南十八這幾句說的到是真心實意。
趙石想了想,卻還是沒忍住,張嘴便道:“你去與李大人商量一下,趁大軍未走,威懾還在,督促蠻族設立土司,命那些蠻王都到成都來,以後常駐於此,不許其離開,更不可許蠻族自行治理地方,最好是上書朝廷,派遣官吏轄之。
再有,不來成都的蠻王,讓蠻人派兵共討之,滅其族衆,分其財貨,有功之人,可以獎勵其官職,這般下來。。。。。。那個叫什麼來着?”
“哦,應該是分而化之吧?”南十八有些愣神,不明白這位跟蠻族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要用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蠻王都在成都?那就是讓蠻族羣龍無首了,又挑撥其相互攻伐,幾仗打下來,也不用大秦出兵,估計蠻族自己人之間便已有了仇恨,以後定然紛爭不斷,而有大秦在後面撐腰的部族,也必然勝多敗少,不出十年,估計蠻族裡面敢反抗的也就沒幾個了,最後還沒有自己治理地方的權力,過上幾代,還有蠻族嗎?都成了大秦百姓,還有個屁的蠻族。。。。。。。。。
他心思機敏,雖是覺着這位將事情弄的太過簡單了些,但主意卻是毒辣的很呢,也不知蠻族怎麼得罪了他,竟是讓他怨念如此之深。
擡頭仔細的瞧了瞧趙石的神色,這才故作輕鬆的又道了一句,“大帥不是想上平蠻策吧?”
趙石自失的一笑,“先生也說南蠻向爲蜀中之大患,不過在我看來,蠻人之所以能如此逍遙,還在蜀中地勢,便如北方胡人,依據的也不過是塞北苦寒,不利漢家軍伍征戰罷了,蠻族趁蜀中亂起而北來,奸yin擄掠,無所不爲,實爲可恨。
再者,還是那句話,我漢人自家爭鬥,卻引來這些豺狗咬上一口,想起來又怎能甘心?不敲掉他的瓜子牙齒,再給他套上繩索,還真以爲以後可以予取予求了?
此事非是咱們份內之事,但只要於國有利,不妨一做,再說做不做還要看李大人有沒有這個膽魄,與我無干,先生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南十八也是搖頭失笑,“十八就怕大帥想的多,做的也多,最後成了蜀侯,那時候,十八可就不知是該恭喜大帥呢,還是要埋怨大帥了。”
趙石也笑着回了一句,“蜀侯?只怕是我想要,也是落不到頭上的,所以只要有個分寸,做的什麼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
“那可是可惜了。。。。。。”南十八意味深長的總結。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對方心裡想的什麼,卻都又有些猜不透。
又談了一陣,卻有人來報,臨江伯府幕僚,參軍左祥說有要事求見。
聽到臨江伯幾個字,趙石的笑容便慢慢淡去,李任權到成都來已有些日子了,這人的行事也很有意思,先去拜訪病中大將軍吳寧,再去見李嚴蓄,而對威權最勝的趙石卻是視若不見,一直未曾到訪。
便是趙石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他了,那時候派去東川的人可還沒到呢,難道這廝就未卜先知了?
最終聽到的傳聞是,李任權沒見到吳寧,反而是天天往李嚴蓄那裡跑,後來吳寧那裡是徹底不去了,估計是得了消息,大將軍處境有些不妙,這才避之唯恐不及,不過趙石還是有些不明白,李嚴蓄能給他什麼好處,怎麼就瞅準了那裡呢?
而南十八則猜測,他和吳寧都在養病,陳祖新來,如今蜀中看上去也只有李嚴蓄是大權獨攬,這才讓他有意親近,而李任權又是慶陽將軍,當年之事知之甚詳,覺着李嚴蓄和大帥必然勢同水火,這才疏遠一邊,親近一邊,大將在戰場上立功,之後怎麼保全自己的功勞,這人還是有些盤算的。
趙石這纔有些恍然,不過朝廷的爭鬥見過的多了,卻是覺得李任權此舉有些愚蠢,不管怎麼說,他趙石纔是如今蜀中大軍名正言順的統帥,較真起來,連大將軍吳寧都要靠邊站,他李任權雖說手握軍權,但到了成都,不向他這個大帥示好,卻去找李嚴蓄這個軍前巡閱使賣乖,也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旁的不說,李任權知不知道李嚴蓄幾乎是給當今聖上發配到軍前來效力的?他怎麼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靠上去?再說,他們兩個幾乎都與當年太子有些瓜葛,這麼湊到一起,不是找死呢嗎?
而南十八那裡又解釋,臨江伯身在慶陽府,如今又在東川,於朝廷大事或是其他都不甚明白也是有的,這到也算個解釋,道路不暢,消息不通,朝中又無奧援,多少大將就是因此獲罪,即使現在不動他,看來以後也有的麻煩呢。
“派去東川的人有消息沒有?”
“還沒有,不過算算時日應該也快回來了,莫非來人就是爲了此事?要不就見上一見?”
趙石嘴角泛起冷笑,上次派個親兵,這次派了個幕僚,也不知當年這位胖子將軍哪裡來的底氣和膽子,還是以爲,如今的他還是當年那個小隊正?
“好,去,把人叫到這兒來。。。。。。先生也在這裡聽聽?”
南十八卻是站起來笑着道:“就不用聽了吧?宜早不宜遲,十八這就去與李大人商議蠻族之事。”
“也好,那我就不送先生了。”
兩個人都沒當這是回事兒,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以李任權現在的功勞也位置,趙石無權斷然處置,但離忌憚還差的老遠,更何況趙石這裡已存了些打算的。。。。。。。。。。
左祥跟着一名親兵穿門過戶,往宅子裡面走進來,只餘光所見,便知道這宅子佈置還算不錯,但卻並不大,只過了一進,便到了後宅。
瞅着那一隊隊巡視而過的彪悍士卒,左祥微微撇了撇嘴,這裡比夔州的臨江伯府可是差的遠了,這些軍卒看着還像個樣子,但據說都是羽林軍出來的,估計也只是樣子貨,哪裡比得上伯爺身邊那些百戰精銳?
不過是殺了些盜匪之流,便妄自尊大,就想讓伯爺低頭?京師權貴,不過是一羣不知道天有多大的尸位素餐之輩罷了。
再瞅那簡陋的屋舍,左祥心中更是不屑,韜光隱晦之策?那位小毛孩子真以爲住的地方小點,用的東西簡單些便能與衆不同了?可笑的很呢。。。。。。。。
不過不管其心裡怎麼想,作爲李任權的幕僚,心機城府都是不缺,進了院子,便一直目不斜視般跟人來到內宅。
這裡戒備越發的森嚴,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也不知多少人護衛在這裡,一雙雙如同刀子般的目光盯過來,左祥不禁有些後背發涼,心裡卻是曬道,竟然怕死到這個地步,也是稀奇。
領路之人徑直將他帶到一個單獨闢出來的小院兒門口,小心的敲了敲院門,一個身材和自家將軍非常相似的傢伙從裡面出來,打發走了那領路的小校,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轉頭便進了院子,聲音這才飄悠悠的傳來,“進來吧,小心些,我家大帥受傷還沒好,若受了驚擾,你有幾個腦袋可也不夠砍的。。。。。。。。”
雖說明顯受了輕慢,但這回左祥到真沒在意,歷來牙兵都是如此,他在慶陽見的多了,每次都生氣,那是和自己個過不去,不過他要是知道,這個胖乎乎的傢伙是京師辰王的嫡孫,也不知又會做如何想了。
院內頗爲空曠,樹也沒有一棵,只能看見一些樹樁,樹茬兒還是新的,顯見是不知爲何新伐了的,院子中間便有一個粗大的樹樁,也不知生了多少年,卻被砍作了齊膝高矮,左近又弄來幾個石凳,那樹樁卻被當做了桌子,上面擺着簡單的茶具,看上去有些怪異。
此時也容不得左祥細細打量,因爲那裡正坐着一人,身上罩着玄色,扭頭向這邊瞅過來。
左祥根本不用多想,這便是正主了,趕緊緊走兩步,跪倒在地,“卑職奮武校尉左祥,參見伯爺。”
“不用多禮,起來吧,坐下說話。”
“謝伯爺。”
他到也不缺膽氣,順勢起來,便坐在了趙石對面,更擡頭大膽的打量了趙石兩眼,果然如傳聞般年輕的要命。
旁邊一道憤怒的目光射過來,左祥不在意的朝那怒目而視的胖臉親兵微笑點頭,那張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胖臉之上,一直掛着的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慵懶神色早就沒了蹤影,見左祥這般做派,還敢向自己擠眉弄眼,眼睛已經眯了起來,仔細瞅的話,已經是陰森森的有些怕人。
左祥此時卻已轉過目光,因爲對面的“毛孩子”已經開了口,“你膽子到是不小,我叫你坐,你就敢坐,果然是臨江伯使出來的人,膽氣非比尋常。”
左祥微微一笑,好似根本沒聽出這話裡的怒意,卻是從容道:“伯爺謬讚了,卑職的膽子可是伯爺您給的啊。”
趙石對這些相互試探的廢話沒多大興趣,眼前這個人從坐下到說話,都沒離開過他的眼睛,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矯揉造作,一身的文人習氣。
“左校尉,你從軍幾年了?”
話題轉的有些快,左祥愣了愣,笑容有些僵硬了,“卑職從軍已有兩年。。。。。。”他是李任權的幕僚,也是這次伐蜀被李任權帶在身邊,這纔給了軍職,不然這參軍的職銜斷然不會落在他一個幕僚的身上,這樣的職位,都是給領兵大將的子侄們準備的,他一個文人,要來何用?
趙石笑了,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誚之意,“兩年?奮武校尉?參軍?官職升遷的何其容易?敢問左校尉所立何功,竟升遷如此之速,而且還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憑的是什麼?是臨江伯嗎?
來人呀,先抽他十鞭子,教他些規矩,再帶過來說話,哼,要是在軍中,你這等人,來上幾個,老子就砍上幾個。”
這翻臉可是比翻書還快了,左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劇本一下就偏的離了譜兒。
根本沒等他分辨,已被李全德抓小雞般拎了出去。。。。。。。。。。
“伯爺。。。。。。。。。。大帥,卑職有要事稟告,看在臨江伯的面子上。。。。。。。。容卑職把話說完。。。。。。。。。。”
聽着漸漸遠去的聲音,趙石冷笑,李任權啊李任權,看你這下可還坐得住。。。。。。。。。。
(看過了無家和民國投機者,其他抗戰小說都成了渣,好小說總給人一種厚重的感覺,別的不說,好小說裡面都是什麼人說什麼話,只要一聽這人說話,就能明白對方什麼身份,就比如說抗戰小說裡一般都繞不開的蔣委員長吧。
蔣委員長是國家領袖,雖然最後狼狽的很,但不可否認,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代表了國家和民族,尤其是在抗戰的時候,每本小說都繞不開他。
就說有些小說吧,蔣委員長說話辦事都弄的像個街頭痞子,利益薰心的商人,只知道打來打去的黑社會頭子等等等等,這樣的一個人,被你弄成這麼個樣子,全國人眼睛都瞎了還是怎麼的,選一個黑社會頭子當國家領袖?
被民國投機者吸引,又瞧了兩本抗戰小說,唉,說實話,就像剛吃完大餐卻又端上了一盤考蒼蠅,一下子胃口便壞掉了。。。。。。。。。。。不是打廣告,真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