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本帥忙於公務,多有怠慢,還請諸位將軍多多擔待啊……”
潼關,張大將軍府邸正廳。
此時已是晚間,但大將軍府內卻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而正廳之內,燈火通明,酒肉飄香。
但在座的人卻不多,正中端坐的正是此間主人,鎮守潼關已有十餘載的張培賢張大將軍,稍下,左手邊坐的則是兵部左侍郎,又兼此次大軍觀軍容使的段德段文芳,右手邊卻是殿前司禁軍都指揮使,此次東征大軍副帥王佩王大將軍。
而段德下首,便是趙石了,趙石對面,卻是潼關鎮守副將,東征大軍留後,兼掌大軍糧草輜重事的折匯,最末尾處,挨着趙石坐的,則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杜山虎是也。
就這麼幾個人,端坐於空曠的正廳之間,略微顯得有些冷清,但事實上,這六個人,卻是如今聚集於潼關的十餘萬秦軍中,權柄最重的六個人,若是等到西北一萬延州鎮軍到來,卻還要加上一把椅子……
而廳間的座次看上去也很有意思,段德坐上次席,這個沒什麼,畢竟人家是觀軍容使,事實上的監軍,除了張大將軍外,就數他職位超然,即便在軍中不論威望還是權柄,皆不如手握兵權的趙石和王佩兩人,但就其職位本身來說,坐上次席,卻是正常。
但王佩和趙石兩人的位置就有意思了,顯然,現在看來,王大將軍顯是壓了趙大將軍一籌,坐了張培賢下首,其中意味有些微妙,不較真的話,你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雖說在戰功上,王佩差之甚遠,但年歲資歷都在那裡擺着,又掌殿前司禁軍多年,算得上是軍中宿將,所以雖然與趙石同爲大軍副帥,但座次上佔優些,你也委實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但其中的味道嘛,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
最古怪的其實是接下來杜山虎的位置,本來身爲殿前司禁軍副指揮使,應該坐在王佩的下首纔對,但卻被安排在了趙石身邊,尤其是,這次宴飲,其他幾位都算是東征大軍獨當一面,手握兵權的正職,卻只他一個副將,你說古不古怪?
但身在大廳中的幾個人,卻沒一個覺着奇怪的,其實殿前司禁軍的情形,在這種古怪的安排中便已顯露無疑了的。
而此時大廳中幾個人,心中最鬱悶的絕對不是面上光鮮,但卻被赤裸裸的分走一半兵權的王佩王大將軍,而是與趙石對面而坐的折匯。
自小從軍,兼家世顯赫,早早便鋒芒畢露,詡爲折家年輕子弟第一人的折匯,其實正漸漸走入人生的巔峰,自折木清逝後,折家子弟已然以其爲尊,在軍中無論威望還是地位也漸漸穩固,只要按部就班,復有乃祖榮光也是指日可待。
但話說回來,這人啊,就怕比,與對面那年紀輕輕,便在座次上穩穩壓住自己一頭的得勝伯趙大將軍相比,任誰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座次排的還是有道理的。
當然,這還不是最讓折匯鬱結於心的癥結所在,現如今最讓他憤懣的是,本想着於戰陣之上,再建功勳,於仕途之上,也能更進一步,不成想,大戰在即,天大的機會已經擺在了面前,而自己卻被生生壓在了潼關,只撈了一個大軍留後的差事,寧不讓人恨煞?
諭令到得他手裡的時候,折匯是當即大怒,之後喝了一天的悶酒,冷靜下來再想,卻也滿心的無奈,朝廷之令不可輕違,皇帝陛下的心意更不能逆,朝堂重臣們怎麼想的,折匯不用猜就能知曉,折家世代從軍,爲大秦第一將門,這風光的背後,到底藏着多少風刀雪劍,又藏着多少覬覦的目光,又有誰能知道?
在潼關這許多年,先是魏王壓在頭上,接下來便是張大將軍,張培賢此人貌似溫和,但也是戰陣上殺出來的,心機手段樣樣不比旁人差了,這些年明裡暗裡的壓制,也是不少,殿前司禁軍王佩與折家若即若離,卻一直不肯輕易就範,其他軍中將領,也是虛與委蛇的居多,這不是什麼單純的爭權奪利,折家名聲在外,受到這樣那樣的轄制與窺伺再也正常不過……
可惜,與種家已是漸行漸遠,不然的話……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當初種家獲罪,漸呈頹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會上趕着靠上去?尤其可恨的是,當年他求娶種家七娘不成,反被種家羞辱了一番,在那個時候,其實兩家之間的裂痕便再難消除的了了……
不管怎麼說,瞅着意氣風發的張大將軍,以及一個個正襟危坐,卻都精神飽滿的各人,折匯這裡又是怎麼一個鬱悶了得?真想就此拂袖而去,但……
不過不論其他,顯然在這個位次上,大將軍府的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待得酒菜流水價的送上來,之後閒雜人等退到遠處伺候,張大將軍首先舉杯道了一句客氣話,衆人則紛紛舉杯,連道不敢。
而張大將軍並不急着邀飲,接着話就來了,“今日請諸位將軍到此,本帥別無他意,一來呢,是想給諸位將軍接風洗塵,諸位將軍千里而來,雖爲國事,然這其中辛苦,卻也只有咱們這些帶兵的才清楚,本帥爲諸位將軍置下美酒,就是爲了給大家解乏,所以,今日歡飲暢談,無須顧忌,異日凱旋歸來,本帥再爲諸位將軍把盞……不過,他日疆場之上,誰若喝酒誤事,可怪不到本帥頭上啊……”
這確實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言談舉止,皆有獨到之處,威嚴中帶着和煦,溫文中卻又隱露鋒芒,一上來,便將上官的做派擺的足足的,偏又不惹人反感,這等風範,確非旁人能及。
趙石微微和杜山虎對視了一眼,兩人雖說分開多年,但聯絡往來,只有比之前更緊密,沒有任何疏遠的道理。
杜山虎呲牙笑了笑,搖了搖頭,兩人深有默契,雖不便在此時交談,但趙石卻能看出他的不以爲然。
這個好理解,要說最晚來到潼關的是段德段文芳,卻是六日之前到的,而趙石卻已經到潼關有十多天了,十多天的工夫,除了初到之時,見了張大將軍一面之外,就再沒見過了,更別說商談軍務了,王佩那裡亦然……
說什麼公務繁忙,那到是真的,但將兩個副帥撇開,就算軍務再繁忙,也斷沒有這個道理,照趙石看,這位大將軍總攬軍權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了的。
而今日更好,將衆人邀來,卻是擺了一桌子的酒菜,難道是想邊吃邊談?別人心裡怎麼想趙石不知道,但他這裡卻是有些反感了。
不過反感也好,厭惡也罷,有些事情卻是清楚的很,既然將衆人召來,便不會只爲了吃酒作樂,接風洗塵?那更是無稽之談,在座的諸人,哪一個也不會惦記你張大將軍府上的洗塵宴就是了。
衆人臉上都帶着笑,像是被大將軍最後一句玩笑給逗樂了,但卻沒一人說話,除了在座之人都沉得住氣之外,還有就是,張大將軍雖說統領全軍,爲衆人上官,但真不到讓在座任一個來巴結討好的地步。
換句話說,在場的諸人當中,張大將軍的威望並不足以壓制住他們,在座的任挑出一個來,皆能獨當一面,自成格局,能讓他們低頭俯首的不是沒有,但張大將軍嘛,顯然還缺些分量,論資歷,不如王佩,論軍功,不如趙石,論起朝廷信重來,顯然卻也不如段德,論到家世上,在場的無疑折匯纔是其中翹楚,這麼算下來,張大將軍確實也面臨着一個頭疼的問題,驕兵悍將,難以轄制。
這麼說其實一點也不誇張,現如今,不光是眼前幾位軍中重將,大秦禁軍鎮軍精銳,大部已然羣聚潼關,不論戰力,還是兵力,皆非當年伐蜀大軍可比,以驕兵悍將稱之,卻是一點也不爲過的,可想而知,想要做到如臂使指,也是困難重重。
大軍羣集,枕戈待旦,這樣一個情形之下,就算張大將軍府上酒肉再是美味,誰又能吃得下去喝得下去?幾個人也都在等着張大將軍下面的話,所以氣氛看似輕鬆,其實已與軍議無異。
果然,張大將軍哈哈一笑,繼續道:“這二來呢,諸位皆爲我大秦棟樑,王某才微望薄,竊據高位,卻賴陛下信重,託以腹心,還請諸位將軍不棄,鼎力助我,咱們都是武人,王某便不多說了,來,滿飲此杯,之後大家同心協力,揚我大秦威名於外,不是功勳,王某與諸位將軍共取之……”
軟硬夾雜在一起,貌似示弱,其實卻扣住了國事兩個字,算是略略給衆人亮出了底線,雖不能激的衆人熱血奔涌,卻也覺着張大將軍所言確實在理,少了許多的抗拒之心,這等言辭上的本事,趙石自然是望塵莫及了。
不過經這一番話,心裡仔細琢磨,卻也稍稍放下了些心事。
一杯飲罷,這個時候張大將軍卻是露出了粗豪的一面,大手在嘴巴上一抹,擺手笑道:“祝酒已罷……不須拘束,要說咱們幾個,卻都算舊識,段大人,咱們相識最早,這些年過去,可都老了不少。”
段德微微一笑,捋着鬍子點頭,“可不是嘛,都老了,要說那會兒……距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吧?還記得那時……大將軍還只是鄰寨的七品校尉,領着兵卒上山打牙祭,結果在山裡轉了三天,差點迷了路不說,連兔子都沒見到一隻,最終還是大將軍弄了些野菜來,才讓大家夥兒勉強到了咱們那兒,之後咱們寨子裡的人說起來,卻成了一樁笑談……一晃二十多年,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也虧大將軍還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那會兒雖偶爾會和西賊拼殺,但卻逍遙痛快,你瞧現在,軍務忙的是一塌糊塗,別說帶人去打獵了,出了潼關都算是擅離職守……”
旁邊幾個人聽了,都是一愣,卻不想這兩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卻還這般淵源。
那邊兩人又聊了兩句,張培賢這才轉首注視王佩,笑道:“王將軍,一別十數載,別來無恙否?”
王佩笑的有些尷尬,顯然兩人相識已久,但過程嘛,瞧着就知道,不怎麼愉快,“王佩還是老樣子,比不得大帥如今受恩深重,看來,當日大帥所言,卻是高瞻遠矚的很呢。”
是人便能聽出話中的怨氣,張培賢搖首失笑,“當年宴飲,在座以王將軍與張某爲尊,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自然要爭上一爭,如今當年在座之人飄零雲散,除了你我,又有誰還記得當年那兩個意氣風發,針鋒相對的新貴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
而今你我二人皆已到了這般年紀,又逢英主在上,正應同心共力,沙場建功,昔日那點恩怨,不如一笑泯之,可否?”
王佩目光閃動,隨即哈哈一笑,“大帥說的是,卻是王佩心小了,來,王佩敬大帥一杯,還請大帥恕王佩莽撞之罪。”
兩人遙遙舉杯,一飲而盡,又着實說笑了幾句,卻也真有那麼點杯酒泯恩仇的意思,之後張培賢目光移動,趙石知道,這是要到自己了,算起來,他雖然年輕,但與這位張大將軍卻也有那麼數面之緣,東征之時,更曾在其帳下聽令,那時他雖位卑職小,身不由己居多,自然與大軍副帥難有交集,勉勉強強算是舊識吧……
果然,張大將軍好像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趙石感覺,這回張大將軍的笑容有些不一樣,明顯多出了幾分矜持,或者可以說是,長輩看晚輩時總能尋找到這樣的笑容只是少了慈愛而已。
“趙將軍的聲名,在潼關這裡,可要比本帥大的多呢,本帥還記得,當日金狗三十萬兵馬,遮天蔽日,趁勢而來,接戰數場,廝殺尤烈,金狗悍將蕭幕關前溺戰,囂張不可一世,魏王殿下率人城頭觀戰,我軍精銳,挫敵銳氣,,金人膽喪,稍有退卻,然那蕭幕,卻依舊關前叫罵,辱我甚矣……
魏王殿下大怒,問曰,誰能斬此獠首級?時趙將軍率兵方抵,應聲而出,單人獨騎,須臾而還,陣斬蕭幕及其親衛數十人,血染徵袍,一戰之下,威名時人盡知矣……”
“那時趙將軍纔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威名便已傳遍東征大軍上下,我等於關牆之上,擊節讚歎,自愧不如,皆言,英雄出少年也……”
“一晃十載,而今趙將軍已爲我大秦名將,威名遍傳天下,我輩武人,寧不愧煞?今日烽煙再起,老夫愧領兵權,有趙將軍這樣的大將相助,豈非如虎添翼?”
趙石眯着眼睛,面無表情,如此盛讚,若是平日,受了也就受了,但現在這個場合,味道卻有點不對,之前若還可以說是拉攏段德,王佩,這會兒一番讚譽下來,顯然就不是拉攏那麼簡單了。
張培賢,京兆世家庶出子,父母早亡,家業衰敗,衣食無着,以叔父之干係,投身西北鎮軍,累功而至校尉,後轉慶陽涼州兩鎮,屢立功勳,後戍潼關,一呆便是十餘載,積功而至潼關鎮守副將,與魏王李玄道互爲掣肘。
待得魏王李玄道回京,此人又得景帝信任,出任潼關鎮守使,歷觀升遷軌跡,真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紮紮實實的走了過來,像他這樣的人,遍數大秦軍中,實在是沒有幾個,面對這樣一個人,趙石卻是時時都加着小心。
此時待得對方話音一頓,他這裡便已經舉杯開聲道:“大帥如此謬讚於趙石,趙石可有些聽不下去了,當年趙石年輕氣盛,做事從來不思前後,全憑一腔血氣,想想那會兒,就數在大帥帳下領兵來的痛快,若非大帥包容放縱,哪裡會有趙石今日?大帥這麼說,實在令趙石慚愧莫名……莫非大帥是怪趙石方纔喝酒喝的慢了?
既然如此,大帥隨意,趙石這裡敬上三杯,算是賠罪……”
說完舉杯示意,仰頭便是一飲而盡,斟酒,舉杯,又是一杯下去,接二連三,行雲流水般三杯便已下肚……
段德捋着鬍鬚,微笑如故,王佩瞅瞅趙石,嘴角微翹,笑的意味不明,折匯好像什麼都沒看見,只低頭吃菜,杜山虎大大咧咧,卻是一拍巴掌,叫了一聲痛快。
在座之人表情各異,心事也是大不相同,其實說實話,和這些人吃飯,說話再是可笑,保管誰也不會真心笑出來便是了,無趣兒的很,就心態而言,這裡最坦然的反而便要數杜山虎了,反正趙石幹什麼,他這裡幫襯便是,他頭頂上那個趙字,自十幾年前便頂牢了的,就算想摘又哪裡摘的下來?
張培賢卻是愣了愣,眼中怒色卻是一閃而逝,其實說起當年來,頂着皇帝寵臣名聲的趙石可不怎麼受潼關將領們的待見,而趙石在他麾下效力,也不很愉快,被分作偏師不說,把趙石放出去,卻是差點將功勞都佔盡了,很是讓張培賢麾下心腹們不滿。
若非當年魏王勢大,趙石身後又有皇帝陛下撐腰,不定是個什麼結果呢,這會趙石提起當年故事,不像是在感激其包容,更像是在打他的臉。
其實趙石這裡說話,也算是無心,並沒有太多的其他意思,但聽在張培賢耳朵裡,卻是扎耳的很了。
不過隨即張大將軍便已哈哈大笑,仰脖便將杯中美酒乾盡,其實,這廳堂之上的衆人,最讓他忌憚的便是年紀輕輕的趙石以及一直悶不做聲的折匯兩個。
折匯還好說些,畢竟鎮北大將軍折木清已然不在,即便折匯在潼關的時日不比他短多少,又有折家爲依靠,在軍中勢力不容小覷,但說到底,沒了折木清的折家,已非昔日可比,尤其是在帝位之爭裡面,受挫也是不小,想要恢復元氣,還需些時候,不說旁的地方,只要是在潼關這裡,他儘自壓得住。
但趙石不同,不但功勳顯赫,還深受當今陛下恩寵,今日再到潼關,沒人能再像從前一般,隨意使之了,看着這個舉止從容,無一絲怯場的年輕人,張培賢也是心中微有感慨,擱在十幾年前,誰又能想到,一個寒門子,機緣巧合的一路走來,竟能在二十多歲的年紀上,到得今時今日的地位?
聽說其人還在京師辦了個國武監,麾下猛虎武勝軍,無論將校,皆出自其間,這樣一支兵馬,可不成了私軍了嗎?也不知陛下……朝廷怎麼想的,竟能容的了他……
說起來,若趙石是他麾下將領,他也不是不能容下來,說不定,還見獵心喜,着意栽培,但現下嘛,卻又得另說着了,別看人家年輕,地位上已與他相差無幾,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了。
放在旁的時候,相安無事便好,但現如今開戰在即,留這麼個人在身邊,實在是個麻煩,要知,此人膽大包天,當年東征時便不聽將令,擅自殺俘的先例,而今位高權重,又哪裡會任由旁人擺佈?而大軍征戰,最忌的便是令出多門,或是將領陣前抗命之事,不說這個,就說其人有可能在各部調動上跟自己唱反調,使將令難行,或是不能及時把握住戰機這一點上,就是張培賢所不能容忍的。
即不能除去,便需調離,將折匯留在潼關,趙石又該去哪兒?這樣的算盤,即便張培賢不想得罪趙石太過,卻也不得不打,還是那句話,無關爭權奪利,情勢使然罷了,不然的話,他張培賢寧願不做這個領兵大帥。
而此時覺着對方話裡有音之餘,卻是更增其決心,哈哈一笑過後,頷首道:“趙將軍這酒量,在潼關也是人盡皆知的……呵呵,趙將軍還是過謙了,將軍之才,本帥盡知,之後定有重任付之,還望趙將軍戮力助我。”
“這個自然,大帥只需下令便是,趙石敢不盡責?”
之後張培賢又和折匯,杜山虎兩人說話,不自相同,卻多安撫之言,到了此時,廳內的人便沒有人不明白,張大將軍看樣子是已經成竹在胸,而借這次宴飲,不但是想讓衆人稍稍領會其性情,而且還有觀瞧各人姿態的意思在裡面,估計也是想着能儘量先理順一下各部干係。
至於各部該如何調動,開戰之後,各部兵鋒又該指向何處等等這些真格的東西,不論是宴飲之後,還是近日,也都將陸續讓衆人知曉,不過看張大將軍這個架勢,不像是要與衆人鄭重相商的樣子,也許早已心有定計,只待下令了。
其實說到底,折匯是沒什麼,最主要還得看王佩和趙石滿不滿意,若是兩人不滿意,張大將軍這裡還要頭疼,至於觀軍容使段德,人家與張大將軍乃是舊識,且無任何利害衝突,再加上觀軍容使的差事不是那麼好做的,就算不會與張大將軍走的太近,但也不會真如故事裡那般,處處與主帥作對,所以反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次宴飲,卻有諸般意味在裡面,張大將軍的手段,於此便可見一斑了,而最重要的,宴飲之上,雖未有一句疾言厲色之詞,但卻是堂堂正正的讓衆人感受了一回領兵大帥的威壓,比起軍中常見的那些立威手段,卻要了得的很了。
宴飲時間並不長,畢竟衆人皆有軍務在身,喝了幾杯,嘆了幾句,滿腹心事,食不甘味,不多時,便都散了,張大將軍也未多留諸人,依次將衆人送出府門,淡淡的笑容,便是趙石,也在其中感覺出了幾分從容自若,卻又不怒而威的威嚴來的……
衆人紛紛告辭,虛言應付了一番,自然而然的,便和杜山虎兩個並做了一路,任誰都能從王佩的眼中讀出惱怒和尷尬,卻誰也不會說破,就這麼,在兵丁護衛中,各自分頭去了……
(昨天翻開唯我獨法,又看了幾章,突然碰到一章,字數極多,阿草奇怪,這人怎麼突然努力起來了?再一細看,囧的不行,這廝竟然滿篇寫的都是寫作心得,只有後面一小段是正文,阿草淚流滿面,這纔是湊字數的最高境界啊,阿草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