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無心插柳

關晴是被凍醒了的。雖說是七月流火,但清晨的時候終究還是很冷的。關晴迷迷糊糊間想要睜眼便聽得耳邊傳來陣陣鳥兒的鳴叫聲,不禁有些詫異。在一睜開眼睛,就確確實實的驚愕住了!

分明只睡了一覺啊,怎麼醒了景色竟全然不同了?難道說還在做夢。關晴捏了一把自己的臉。疼痛感真實的傳來。關晴愣住了,反應了好一會兒,終於回到了現實中來。自己這的卻不在屋裡。那——這是哪裡呢?別是夢遊者走到這裡了吧。

關晴站起身來。

我的回去。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呢。

這麼一站,便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滾落下來了。關晴看去,卻是一個藍布包裹。關晴蹲下身打開它。裡面放着些衣物,還有一小袋銀兩。關晴不明白。這些衣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她想了一想,打開那個錢袋,裡面有一張紙條。關晴抽出來看。只見上面寫着:

夢醒夢濃,終爲一夢。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前路浩浩,莫拘執念。爲求心安,前程勿牽。吾唯此法,萬望珍重!

關晴顰了眉。執念太深,如何放得下。就是因爲這執念,所以必須去做了才能夠心安。關晴不知道把自己帶出來的人究竟是誰,現在她也顧不得是誰了。關晴明白,那個人是爲自己好。可是——關晴苦笑。我真的放不下啊!他們殺了自己的父親兄長,又間接的害死了那麼多人!張叔叔,黃老爺爺……太多了。放不下。既然已經在吳宮呆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說回去就回去呢。這樣一來,自己走這一番又算得了什麼!遊戲麼?

關晴握緊了手中的錢袋。既然紙條上這麼寫了,自己定然也離大軍遠了。這些錢,還大有用處呢。關晴心下一橫。背上包裹,開始往回走去。吳宮,還會來的!

打聽了現在的地點,關晴才知道自己差一點就被送回蜀國的地帶裡了。關晴有些埋怨,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爛好人!復又匆匆的去追尋大軍的蹤跡。大軍有一部分已經班師回去。從宮裡帶來的人都隨着回去了。關晴便在後面加緊的追。一直到了建鄴。關晴思忖了一下。轉到一旁的藥鋪裡,正想再問一味耗兒藥。忽聽得那郎中對一箇中年男子說:“上回你要的那個‘七步斷腸散’已經好了,要不我給你包了?”他們兩個正聊得緊,也沒有注意外面有人進來,說話的聲音壓低了些,但關情還是聽了出來。那中年男子見有人進來也便不說話,只搖了搖手:“現在用不着了,你留着吧。以後要用再來找你。您只需給我開一副祛熱解毒的方子就可以了。”

那個郎中有些失望的去撿藥了。關晴的眼睛倒是亮了一亮。“七步斷腸散”,想來也是一劑非常厲害的毒藥了。等那個郎中撿了藥。關晴纔不慌不忙的走了過去:“我剛纔聽你說的七步斷腸散,你給我一包吧。”

那郎中聽了倒嚇了一跳,萬不曾想到這話已被人聽了去。卻還是冷靜的問道:“你要它做什麼用?”

“自然是藥耗子了。”關晴搪塞道。

那郎中看了她一眼:“藥什麼耗子,還的用這種藥!”卻是冷笑一聲,“怕是什麼大耗子吧!”

關晴確實沒有聽出那個郎中的話外之音來,趕緊道:“正是呢,你快些給我吧。”

那郎中有些無言,轉念一想。這東西留着也不是什麼好事。有生意不做白不做,反正出了事又不關自己的事!也便從櫃子下面掏出一個紙包來,小心的包好給她。得了銀子,終究有些不放心:“這藥烈,你小心些。反正中了這毒的,不出七步,準沒命!”

關晴心裡只顧着這藥,也便隨意的應了。小心的收好,臉上卻是按捺不住的喜悅。有了這藥就好了。關晴想着。

關情拿出先前宮裡的通行證,倒是很順利的進了宮。一道囊源舍,頂頭正好碰着那吳媽!

“小晴——”吳媽驚訝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關晴正想着怎麼解釋,那吳媽卻是一把拉住了她:“那天我一早睡得久了,還是別人來叫得我。偏生不見了你,窗子還大開着。左右尋不着你,還以爲你怎麼着了,結果上面的人說你一早就走了。你怎麼突然就走了呢?不幹了?那你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一連串的問題把關晴問的一愣愣的。

“我……”

“是你?”來人很明顯的嚇了一跳。卻是囊源舍的管事!吳媽正要說話。

“你走——”那管事說道:“不是已經不要你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關情一愣。“沒有啊——”

那管事吼道:“什麼沒有!叫你走你就走!再不離開這裡我就叫人來請你出去!”

關晴還想說什麼。那管事已經開始大喊:“來人啊,誰把她放進來的她已經不是這宮裡的人了。快來人啊,都死哪兒去了!”

吳媽也被他這陣勢嚇了一跳。轉過神來,忙叫關晴快走!關晴看這情勢也不好留下來了,只得忙轉身出去。那管事卻還是不放心般,非要叫人來請關晴出去!這一“請”,直接把關晴請出了吳宮!一面還專門叮囑着——“萬萬不能把她給放進來!”

關晴蒙了。徹徹底底的蒙了。呆立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那幾個守衛有了人專門囑咐,便倍加留意起關晴來。又見她許久都不見動勁,不由吼道:“還杵在那裡幹嘛呢,還不快滾!”

關晴反射似的“哦”了一聲,順便點了點頭,轉身便走。走了一會兒,關晴方纔想起。自己這出來了,又怎麼進得去,怎麼報仇呢?宮裡人這番反應,肯定是有人知道了什麼纔對!可又沒有把自己抓起來!着實古怪!難道那個人就是把自己送出去的人?那個人倒是好心,只可惜自己根本不能領情了。下一步,對,一定要儘快想出下一步纔對!

晚上關晴找了一處客棧住下。聽說吳王后天要宴請羣臣,百姓共歡。不知道自己還找

不找得到機會。這麼想着,一面也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關情便覺出不對來。怎麼回事?自己睜開了眼睛周圍卻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有些車輪滾動的“轆轆”聲傳進了耳朵裡。關晴試着動了一下,卻是周身都被綁得緊緊地。關晴大驚失色!

過了一會兒,車停了下來。關晴能夠感受得到,有人把自己擡了出去帶到了另一個地方。不一會兒,有人開始解這個袋子,把關晴露出來。面前卻是一個滿臉脂粉的婦人,扭扭捏捏的邁着步子過來看了一眼,又轉過去:“這個貨色我只給這個價。”說着便比了一個五。

“五十兩?”這人分明就是關晴下榻之處的店老闆!

那婦人連連搖頭:“程老闆你也不看看這世道,我只給五兩銀子。”

“這也太少了吧。”

“少?”婦人嗤笑道:“這還少麼?你以爲這還是太平盛世啊!更何況——你帶回來的這個貨色確實不怎麼樣!”

程老闆爲難的看了一下:“我的難處你也是知道的。內子病重,實在是——萬老闆,你就再多給點。八兩,你看八兩怎麼樣?”

那婦人看看程老闆:“就五兩,實在不能再給了。我們這生意,十天不見幾個客人的。愛給不給,隨你了。”

那程老闆終是咬咬牙定了。拿了銀子轉頭去了。可憐關晴口裡被堵着,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就這樣被賣了。那婦人蹲下身來再細細的瞧了瞧:“哎呀呀!那程老闆果真是窮瘋了呢,這麼着就定了。白給老孃一個大便宜撿!”說着便叫人過來把關晴去安頓了。一面轉身扭扭捏捏的走上樓去。幾個龜奴過來把關晴扛到一間屋裡扔進去,鬆了繩子便鎖在屋裡。關晴現在真真是無計可施!無意一摸,懷裡倒還揣着那包“七步斷腸散”,不由苦笑連連。

次日天明。關晴被人帶到那昨晚那婦人的房裡。那婦人,也就是老鴇。看着關情眉眼盈盈:“倒還不打不鬧的,放心,我會好好調教你的。”正這麼說着,忽然有人推門進來,一進來便嚷着:“媽媽,不好了。碧畫姐姐從樓上摔下來了,把腳給扭了!”

“什麼?”那老鴇急了:“這節骨眼上她出什麼亂子啊。明天就要去吳王的宴會上獻舞呢。你說這——着折腰舞就她會跳,這一傷了可怎麼着啊!”這媽媽說着便要去看。關情一聽——吳王!

“媽媽——讓我去吧。我會跳折腰舞!”

“你?”那媽媽不敢相信的轉過頭來。卻見關晴笑語盈盈的望着她,神色中透出一股自信。

“真的會跳?”

關晴點點頭。

“那好,到外面的臺子上你先給我跳一跳,如果可以。我便讓你去。”

雖然知道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可是現在,畢竟也到了這節骨眼上了。她再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去刺殺吳王吧!那婦人如此想着,倒也寬心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