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最緊要的關頭,華紫一道聖旨把齊川從大理寺調任去戶部,手頭事情全部壓到甘將身上,捕頭們每次出去都帶着各種消息回來,篩選過後沒有幾個是與案情有關的。
在這時候甘將才體會到齊川是有多麼不容易,現在天輪教已經蠢蠢欲動,又是敵在暗處,局面很被動。今晚先根據已有的線索開始進行摸排,甘將再三思考後下定決策,召集衆捕頭後,把任務分配到個人,“大家今晚幸苦一下,夜深人靜熟睡時,正是我們的機會,成敗與否,今晚的行動能取到決定性的作用。”
“是!”捕頭們聲音高亢,鬥志昂揚,隨之各自散去,按照要求各自行事。
夜深月明,街上除了還在做着生意的酒樓、客棧,基本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吹燈熟睡。十幾道黑色人影飛檐走壁,四散而去。
面具人獨坐在院中,手中拿着酒杯,月下獨酌,很愜意的場景,月光照在他的面具上,與這舒適的畫面形成了強烈反差。身後的房間中沒有點燈光,一片漆黑。沒人知道他面具下面那張臉就是什麼樣子,甘將伏下身體,看着院中那張陰森的面具臉,“果然是這裡”,內心驚歎道,看來事實確鑿......
正趴在屋檐後面的甘將聽到院中那人竟然吟詩道,“沽酒觀月,月下獨酌,怎奈世道變遷,無復從前......既然來了,就下來喝一杯,高處哪能欣賞到如此美景。”
被人點破,甘將一躍而下,落到他身後,“什麼酒就叫我下來喝?”
拿起桌邊另一隻酒杯,倒上美酒,放在鼻前一聞,“好酒,夜笙佳釀,春宵一醉!”說完一飲而盡,酒入腹中,熱流席捲全身,直撞頭頂。
面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你就不怕我在這酒中下毒嗎?”
“天輪教主要是能幹出這種事,就算你把周朝的天下佔去,有人會跟隨你嗎?”
“哈哈哈,你可真是和你父親一模一樣,不僅僅是長得像。”
甘將完全看不透面具下面那張臉,“你認識我父親?”
面具人說話聲音愈發寒冷,“要不是他,恐怕現在華紫已經是我的刀下亡魂,不過沒有事情,我不在乎,因爲你的父親已經死了,就死在他最信任的人手上,華紫腸子已經悔青了吧,現在我要讓他一點一點看着自己父親打下的江山被我一點一點奪回來。”
“那真是不好意思,有我在,你的計劃可能要泡湯了!”
甘將毫無懼色,很是悠閒地喝着杯中酒,眼睛卻一直盯着他。
“哈哈哈,看來我說錯了,你和你父親差那麼一點!”
“差在哪裡?”
“狂妄!”
甘將笑呵呵地再給自己滿上一杯,“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邪不勝正,乖乖跟我回去,把你的事情交代交代,興許能死的好看一點。”
“哼,邪不勝正?何爲邪?何爲正?你所視正是正,我所視之正亦是正。道不同不相爲謀罷了,好了,跟你廢了這麼多話,也該送你去見你父親了。”
面具人出手之快令甘將躲閃不及,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喉嚨,氣息瞬間被阻斷,“見到你父親後,記得代我向他問好,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吧,那我在你臨死前大發善心,告訴你,他叫甘興文!”
“啪!”一聲鞭響劃破黑色夜空,長鞭纏到面具人手臂,他被狠狠甩了出去。他擡頭望去,院中火光四起,銀甲士兵們一手火把,另一隻手舉着鋼刀,寒光對向他。
雷靈站在甘將身旁,冷冷看向他,“等你廢話這麼久,來人,綁起來。”
兩位驍果軍士兵走向面具人,“小心”,甘將拉住二人飛快後退,一道鞭痕抽到他們先前的位置,大理石地面被抽出一道細細的鞭痕,足見這力道之大。黑白無常二人站在甘將先前躲藏的屋檐上,陰森可怕的面具盯着下方衆人,此時遠處的火光四起,驍果軍士兵從四面八方趕來,將這座宅院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面具後面傳來冷笑聲,“呵呵,都出來吧,我的孩子們!”
從漆黑無比的房間中突然出許多嘶吼聲,一道人影從裡面衝出,他的身後還跟隨許多,藉着火光,甘將臉色大變,“大家小心,噬心蠱!”那些人影盡是眼瞳發白,失去心智的年輕青壯年,鼓聲從身後的房間中傳出,節奏變化十分明顯。有躲閃不急的驍果軍士兵被噬心蠱吞噬心智的人一拳打到,飛出數米撞到院牆上,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列陣!”
雷靈的叫喊聲讓士兵們很快穩住陣腳,擺出作戰隊形,失去心智的人們來勢洶洶,但是在長槍鐵劍的面前還是略顯脆弱,他們忘記疼痛,迷失自我,只是一具被鼓聲控制的軀體。儘管如此,雷靈下令還是要以救下他們爲主。趁着驍果軍士兵與他們混戰在一起時,甘將衝出陣型,直奔面具人而去。
擒賊先擒王,然而未衝至近前,地面上傳來的震動讓衆人身形不穩,房間中走出一位身體與屋檐齊高的巨人,看來這就是造成雨夜血案的罪魁禍首,消失在京城的巨人,夸父蠻人。
兩步走到面具人身前,粗如樹木似的手臂直接向甘將掄過來。甘將重心仍在向前,順勢翻滾向前躲過這一擊。面具人同樣藉着甘將分神,飛身來到屋檐上,與黑白無常,苗疆擊鼓人並肩站立,面具所帶之陰冷地看着下方,場面混亂不堪,“甘將,天輪教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院外馬蹄聲紛至沓來,看皇城來此的街道上,驍衛御林軍在典忠帶領下向這邊飛馳而來,這次果真是大敗無疑,沒想到被一個初出茅廬的男孩搞到如此狼狽,他臉上的面具都在發抖。
“我們撤!”面具人知道現在的場面再不走就可能走不了了,這巨大的損失完全超乎他的預料,有很多被自己蠱蟲控制的人受到壓制,已經毫無作戰能力。巨人還在與驍果軍士兵戰鬥,無法脫身。黑無常的臉轉向他,面具之下傳出輕柔的話語聲,“我們要把蠻蠻留下嗎?”
“再不走,我們誰也走不了,快撤!”
幾人身影飛快向城門而去,甘將脫離戰鬥後眼睛望向幾人離開的方向,他心中很是希望城門守軍能攔住他們,可是結果誰又能預料到呢。
巨人蠻蠻口中不斷髮出嘶吼,許多士兵已經被掄飛倒地,他們陣型絲毫沒有亂。驍果軍士兵抓到機會把他團團圍住,繩子空中飛舞,纏腰在他的手臂,腰間,小腿,頸部等位置,死死拉住,經過一番搏鬥終於將他放翻在地,士兵們熟練地用長繩把他五花大綁。失去心神的人同樣被綁住,沒了鼓聲,他們逐漸安靜,昏睡過去。
捕頭們走到院中,來向甘將覆命。士兵們擡起昏睡過去的身體陸續返回,粗壯的長繩拉着巨人蠻蠻,街上的響動驚醒很多百姓,他們都披着衣服,站在路邊看着,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白夜站在皇城門牆上,臉上掛着笑意,“年輕人辦事就是容易衝動,一點不考慮清楚後果,看來還得繼續鬥爭下去。”
說的自然是甘將此次行事,白夜在皇宮中和華紫商量後決定就自他到大理寺的表現來提拔他做大理寺卿。齊川升任戶部侍郎,對於他來說升官與否沒有任何價值,大理寺暗中負責最重要的案件就是天輪教,他們蓄謀已久,即將到了收網的時刻,怎麼現在做出調任的舉動,對於聖上的安排很是不理解。
親自見到華紫以後,白夜向他說明了想法,齊川的境地已經太危險,如果繼續追查下去後果不堪設想。身爲帝君,他希望每一位臣民都能平安,既然也快到了收網的時刻,就交給眼前這個年輕人吧,即便出了差錯,也不會產生巨大的損失。況且甘將的成長,齊川親眼所見,他對自己的這個學生很是放心,除了行事方面有些毛毛躁躁,不計後果,但是他能看到自己都看不到的細節。
收網的確有些過早,但是對於天輪教已經是元氣大傷。不過在衆人看來,就算是安排一切妥當以後,難道就能把天輪教一舉殲滅嗎?答案誰都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