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外面很吵鬧,銀花和紅姐姐把他扶到牀上,蓋好被子以後就出去了。不得不說,甘將進入狀態很快,從狀態裡出來也很快。悄咪咪的睜開眼睛,看到房間裡終於是空無一人,慢慢的溜到看臺上,趴在此處,靜靜的等待着。
天上的月亮是一閃一閃發着微弱的光芒,藉助月光完全可以看到那條街上的一切景象,甘將此時心裡很是忐忑,不過他這個位置相對來說是個攻守兼備的地方,完全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跑不掉。
經過多年的在北方戰爭中總結的經驗,他有着很好的潛伏經驗,有時候一天能在雪地裡趴上幾個小時,這也算是他的訓練成果。好奇心害死貓,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想要知道那間屋子裡到底聊了些什麼,在別人看來他就是閒的蛋疼。
月亮在時間的推移下在天空中滑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甘將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下方的街道。然而此時他並不知道,在他身旁的閣樓裡,也有兩個人正在盯着這裡。
子時,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刻,也正是地下活動最猖狂的時候。
這條街的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馬蹄被布包裹住,發出很細微的聲音,由遠及近。
在甘將所在位置的下方,也就是夜笙樓的後門,走出來兩個人,肩上挎着包裹,他們看到馬車來之後,即刻跑上前去,低聲細語的說着什麼,在甘將的耳朵中卻是一清二楚:
“這次到量一百,夾層裡。”
“辛苦了。”
正當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閣樓中突然大喊一聲:“大理寺辦案,把東西放下!”不光是嚇到了正在交易的人,連甘將都是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去,身邊閣樓的窗戶被打開,兩道人影跳下,一左一右,“好配合!”甘將心裡讚歎道。
儘管如此,還是有人逃了出去,甘將也聽到了是大理寺辦案,知道這絕對是違法的勾當無疑,飛快的起身跳下去,手中一顆石子快速飛出,打在了逃跑人的腿部,“啊”的一聲慘叫讓他摔倒在地。
待走進了一看,果然是“熟人”,這二位就是今天甘將進入夜笙樓之前在大街上撞到的兩個人。
年長的人開口道:“小兄弟好身手,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要把他們帶回去辦案,你隨我們來吧。”
朱雀街的夜晚真是燈火通明,遠不是小街小巷能相比的,在百香閣的樓上,茶盞中還冒着熱氣,座位上卻是不見了人影。
大理寺位於玄武街和白虎街的交界處,專門負責審理案件,處理百姓的大事小情。
子時的大理寺仍然是燈火通明,顯然是爲了此案有意準備,守在門口的官兵們接應上三人向府裡去。
走到正堂前,年長的男人說道:“鼕鼕,先把他們帶下去審問,一定派人看護好,今晚至關重要。”被叫做鼕鼕的年輕人接到他的指令刻不容緩的走向正堂後面。
隨之轉頭對甘將說:“小兄弟,請進。”
正堂上只有他們二人,“小兄弟,我該怎麼稱呼你?今晚你真是幫了大忙。”
“我叫甘將,是從北疆趕來參加今年的大朝試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
“很好,真的是英雄出少年啊,我是現任的大理寺卿,我叫齊川。”
甘將趕忙行禮,“見過大人!”
“無妨,無妨!你剛剛說你是從北疆來的,不知可是誰的部下?”
“華春,華將軍!我也是今天才剛剛到這裡,與我同行的還有兩個人。”
“果然是,哈哈哈,華老將軍帶出來的兵氣質都不一樣。”
二人隨意聊着的時候,此時鼕鼕跑了過來:“大人,我們是不是抓錯了,那輛馬車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品。”
齊川的臉色嚴肅起來說:“不可能,我已經掌握到部分的證據,這次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甘將對於他們交易的時候說的話聽的是一清二楚,對着二人說道:“大人,不妨讓我看看,興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齊川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去看看。”
馬車上的貨物看上去黑乎乎的,都知道這東西叫大煙,抽一口似神仙。
齊川看着這些大煙膏子,對二人說:“這些貨的來源不能確定,但是運送這麼多,已經是我國律法所不能容忍的。”
沉默片刻,齊川又說道:“鼕鼕,你確定檢查清楚了?真的沒有別的發現了嗎?”
“確定了,大人,我真的沒有發現。難道他們只是走私煙土的小販?”
甘將來到以後就一直趴在馬車周圍觀察,用手敲來敲去,“夾板到底在哪裡?”
齊川聽到甘將自言自語,走過來問:“你在說什麼?有什麼發現了嗎?”
甘將起身又去查看裝着煙土的木箱,“大人,夾層,不知道是馬車還是這個箱子,肯定是有夾層。”
“可是我都檢查過了,確實沒發現夾層啊”,鼕鼕不滿的說道。
讓衆人失望的確實如此,再次經過檢查還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夾層的地方。
甘將拿起大煙膏子聞了聞。想起在軍營裡是有人抽這個東西的,一些受傷嚴重的士兵經常會在半夜被傷口折磨的在疼痛中醒來,每當藥物缺乏的時候,軍醫只能把適量的大煙膏子和菸草混合在一起給他們抽,這樣還能好受一點。甘將的感官比其他人要發達,總能感受到別人感受不到的。
“這個味道不對”,甘將說着就把手裡的煙膏用力掰開,幾隻血紅色的蟲子掉在地上,不停的蠕動,手裡的煙膏中還有蟲子已經被捏成肉餅。
這讓齊川和鼕鼕面露喜色,齊川大叫:“快把老喬找來,讓他看看。”
喬伊是大理寺的醫生,精通醫術,蠱術,而且有一點,她是個女孩子,上一次的大朝試她順利的進入了大周頂尖的書院——紀墨書院,但是因爲性格過於沉悶,最後還是被人排擠,甚至所學的蠱術被一些年長的學者稱爲邪術,最後還是齊川收留了她。
這姑娘一露面都給甘將震驚到了,這皮膚也太黑了,原本以爲小姑奶奶已經是他見過最黑的女人,現在看來已經不是了,也知道爲什麼齊川管他叫老喬了。
喬伊來到這裡,看到了一個陌生面孔,眼神中毫無波瀾,輕聲開口說:“你再叫我老喬,信不信我養的蠱蟲明天就進你的肚子裡”
說完就蹲下來查看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蠱蟲,“和上次的品種不一樣,我要去培育一下。就這幾隻嗎?”
齊川確實把眼神轉向了甘將:“你問這小子,他找出來的。”
“哇靠,你這老東西”,甘將嘴裡嘟囔着,大聲對着她說道:“這,應該都是......”
喬伊站起來靠近他,眼神空洞洞的,還挺嚇人。
甘將嘴都瓢了,“那什麼,我就,我就聞出來的,你自己查查,查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旁邊傳來齊川和鼕鼕倆人的偷笑聲。
這一笑甘將也是明白了,這羣人看着像當官的,一點當官的樣子都沒有,什麼事都鬧着玩呢,太不正經了。
喬伊依舊面無表情的擡頭望着比自己個子高的甘將,突然咧嘴笑着說:“個子挺高,膽子真小,還不如我養的老鼠呢。”
時間在衆人的嬉笑中過去了一夜,轉眼雞鳴報曉,東邊的天空魚肚白出,四個人坐在堂中吃着早飯。幾個人經過介紹,也算是認識了。齊川,大理寺卿,說起來沒什麼地位,皇城有什麼重大的案件也找不到他,純粹就是掛職的官。靳鼕鼕就是齊川的隨從,也是從小被齊川收養長大的,從小到大不離他的左右,會一點功夫,關鍵時候還能發揮一些作用。喬伊是苗疆族人,小時候跟隨父母來到過周國,長大後就自己跑出來,那會兒性格不是特別活潑,考上了紀墨書院一直受人排擠,後來在玄武街遇上了齊川和靳鼕鼕,也進了大理寺,唯一一點,性格跟着他們兩個人是越來越開朗,甚至有時候很調皮。除了他們三個,大理寺就剩一班捕頭,平常處理處理百姓瑣事,基本沒什麼大案件能轉到這邊來的。
原來,這就是周國的大理寺啊,甘將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