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風暴距離邊城愈來愈接近,甘將站在軍營中能感受到強風呼嘯,不斷地拍打着自己的臉龐,倒不是刺骨,而是這風中散發的氣息,有些令人感受到可怕。
百姓們被邊城守軍在城中通告,回家避難,暴風雪就要來了,可是,只有修行者才能察覺到那暴風雪中的真實,這副看似兇險的場面,是被人營造出來的,算是一種警告和威懾。
城牆上,甘將望着狂暴肆虐的暴風雪,感受到極強的壓迫,直擊心靈的壓迫,他不知道這些風和雪是不是真的能對人造成殺傷,不過還是不得不防,他們一同用真氣元力開了屏障環繞在自己四周,只有那位先前迎接鐵甲軍的中年人,臉上冷漠的神情依舊,雙手背在身後,完全沒有想要有任何動作,只是望着那風雪。
緊張的氣氛卻漸漸淡了下來,因爲衆人面前的暴風雪逐漸平息了下來,微風依舊掃過衆人臉頰,相比於之前,已是十分和煦。
甘將眯着的雙眼睜大,指着漸漸隨風而去的狂暴中喊道:“那裡有個人,快看。”
站在風雪中,距離邊城很遠的位置,甘將估算着那個位置可能就是先前暴風雪的中心點,難道是他弄出來的暴風雪?帶着疑問,扭頭望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中年人,不過很快就打消了自己剛纔的想法,此時中年人的臉上依舊十分冰冷,甘將注意到,此時可以描述爲冰冷到極點,與先前更是判若兩人。
那人伴着風而來,只有一人,獨自面對着周國北方邊境的一座城池,身形顯得很渺小,羸弱,感受着風中的氣息,甘將告誡自己,此人的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就算是書院大學士胡蝶和雷凝風來了,也不能與之抗衡。
杜殷飛、雷靈、喬伊三人面面相覷,臉色有些蒼白,因爲此時風中的氣息比起方纔稍稍有些強烈,甘將感覺不錯,這股伴隨着風而來的氣息似乎直接進入到自己的身體,身體中只是感受到一股瞬間的清涼便再無感覺。
望向身旁的中年人,自己現在很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視線漸漸拉遠,看到距離幾人站立不遠處的城牆上,一位手持毛筆正在作畫的畫師吸引到甘將的注意力,這個人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絲絲都沒有打擾到他,手中的筆灑脫在畫紙上揮動。臉上的表情更加古怪,時而思索,時而眉開,時而慨嘆,時而搖頭......
回想起方纔城中的風愈發強大時,自己便叫上杜殷飛他們三人來到城牆上,那會兒中年男人已經站在這裡看着那即將靠近的暴風雪,那位畫師,也已經在了,自己並沒有注意。
身後響起腳步聲,甘將回頭望去,雷凝風和胡蝶也一前一後來到城牆上,走到幾人身邊,注意到那道孤獨的身影,雷凝風臉色有些難看,“好強的氣息,正處在門檻前,沒有跨過去。”
胡蝶瞟了甘將一眼,隨之說道:“他來這裡,難道是想......”
欲言又止,中年人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幾人,臉上的神情有所緩和,視線在甘將身上稍作停留,“他終究是約不過去那道坎,二十年前是如此,二十年後的今天興許還是如此。”
這句話屬實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中年人是這座邊城守軍的將軍,至於他具體身份,甘將還是不知,不過此人的氣息,絕對強過那道孤獨的身影,先前自以爲是知道中年人的實力不敢貿然前往,恰恰剛纔聽到他說的話,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兩個人對峙了二十年?
或許是聽到了中年人的這句話,孤影轉身,向着更遠處而去,落寞,孤獨,這便是這位修行者的此生嗎?看向自己身邊的中年人,似乎同樣如此,似懂非懂。
空曠的雪原,風吹起雪花冰渣落在臉上微涼卻很親切,西北邊,一道黑影如沉睡的巨龍臥在雪原的盡頭,那是一座山脈,賀祁山脈,山脈的下方,埋葬着許多鐵甲軍士兵的屍骨。
......
回到營帳中,四人坐在桌旁喝着熱茶,穆雲則坐在幾人的另一邊靜靜地看着手中的書,甘將最先開口說道:“兩個人的交手,已經昇華到更高的層次,這便是強者吧。”
杜殷飛繼而說道:“那位將山脈一刀劈開的大周最強者,或許能一眼看殺一個普通人。”
雷靈還是有所瞭解,疑惑問道:“修行,天賦極其重要,就好比我,實在沒什麼天賦,而你們倆個人卻天賦極好。”
喬伊對於這些事情只能說是有所耳聞,不得其解,“大家方纔所講,都是道聽途說的事情,有沒有詳細一些的細節,或許對你們有幫助呢?”
看到衆人一臉疑惑,喬伊注意到另一邊的穆雲,眼神落到他身上,三人隨即心領神會,停下了說話,一齊轉頭望向他,戛然而止的話語聲,穆雲察覺到後便擡頭,看到四雙大眼睛正欲求解的眼神,輕聲說道:“看我,我也不知道。”
喬伊像個小女孩一樣蹦蹦跳跳來到他身邊,抱着他的手臂搖晃着,甘將看到不忍直視,轉過頭去,聽得她說道:“哥哥,快給我們講講吧。”
這一招對穆雲倒是很好用,他急忙甩開喬伊的雙手,聲音有些顫動,“我......我只知道一點點,牧山之戰,天下修行者皆知。”
看着衆人期盼的眼神,穆雲聲音緩和下來,平穩地說道:“牧山,暴雪城便依照牧山而建,元國都城,一座雄偉磅礴的建築羣,直到那個男人帶領鐵甲軍一直殺到暴雪城下,暴風雪肆虐的凍土,鐵甲結霜,甘興文......”
甘興文站在暴雪城前,望着城牆上的那道身影,隔着狂風夾雜着冰晶雪花,遙遙相望。二人僅僅注視着對方,沒有任何動作,雪地上突然出現兩道腳印,從甘興文先前站定的位置向着暴雪城飛快而去,而暴雪城前同樣出現兩道腳印,相對而來。
速度極快,似是一瞬間便傳來一聲兵器碰撞的聲音,隨之雪地上那一片已經被雜亂的腳印所取代,不斷傳來兵器相交刺耳的撞擊聲,迴盪在暴雪城中,響徹鐵甲軍陣列。
忽然天放意象,有色彩鮮豔的光線自天邊而來,照亮了這片被風雪籠罩的土地,打鬥聲戛然而止,暴雪城走出的那人看向天空,面露不甘,“你,你,已經跨越了嗎?哎!”最後的一聲嘆息,透露着不甘,也飽含對自己的問題給予肯定的迴應。
“我還想試一試!”他看着甘興文,臉上戰意十足,反而看起來更加興奮了。
甘興文將手中的長槍插到凍土中,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刀,只一揮,身後傳來的震動讓人不寒而慄,據說,暴雪城中有人因爲這一刀直接爆體而亡。那人望向身後的牧山,眼中的興奮盡數被失落所替代,“看來,不用試了。”
牧山的那段一分爲二,暴雪城完好無損,他不想傷害任何一位無辜的百姓,所以斬向了距離更遠的牧山另一端,而那裡,山體斷開,留下了永遠閉合不上的豁口。出來迎戰甘興文的這位,便是上一任元國大將軍,他姓折葉,名字便是姓。
......
“天放異象?是因爲突破境界了嗎?”
“可惜這麼美的場景看不見了。”
“不愧是大周第一強者,真乃神人,只可惜......”
“我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這種境界。”
四個人各有各的問題,各有各的感慨,穆雲無奈的搖搖頭,繼續看書不語。
正當衆人還沉浸在所講的故事中,帳簾掀起,走進兩個人,甘將瞬間呆住了,看到來人眼眶不禁溼潤,雷靈直接撲了過去,到他的懷中,杜殷飛眼淚不爭氣的圍在眼眶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