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街上,思緒回到兒時偷偷跑出軍營來到邊城中,甘將清晰地記着,那時的軍營很平靜,時常能見到迷族巫族的商隊經過軍營設立的哨卡去南方做生意,不知過了多久,北疆的商人們來往越來越少,大戰來臨前的氣息是愈發濃烈,果不其然,隨之一支元軍騎兵來偷襲未果,和平再次告破,戰爭再次拉開序幕。
沒想到這一戰,又是持續了這許多年,沒有人能猜測出爲什麼戰爭再次開始,周人們不懼怕戰爭,更不懼怕僵持不下的戰爭。
聽到甘將的感慨,杜殷飛握緊腰間的細劍,看着此刻風暴過後,恢復如初的百姓們,街上依舊熱鬧非凡的生意,說道:“只聽得這一次元軍來勢洶洶,萬萬沒有想到,形勢不容樂觀。”
雷靈眼睛放光地看着街上攤主販賣的貨物,隨即望向他們說道:“怕什麼,能把他打回一次老家,那就能打回第二次,北疆之地寸草不生,他們需要新鮮肥沃的土壤,但是我們周國的肥沃土地豈能拱手讓與他們?”
北疆的地形極其複雜,環境惡略,這是整座大陸皆知的事情,百年前,前朝與元朝共存分別立於兩條龍河附近,前朝都城立於南方,貿易繁榮,前朝女帝上位,不受前朝老臣們所能容,自古以來,豈有女子稱帝之事,簡直可笑。
但是這位女人便稱帝了,血染洛江,屍體都成了江中大魚的食物,那天她殺了很多人,更多的是散修,她本來便是修行者,只不過在前朝太宗皇帝的光輝下,許多人都被掩蓋下去,前朝二十八位大將軍,其次便是這位曾身居後宮的女帝。
散修受到前朝許多臣子收買出手來到皇城刺殺她,當晚的皇城在繁華的宮殿中,奢侈的裝修和明亮的宮燈照耀下,數百位修行者齊聚後宮那位女帝所居的宮殿,誰又能想到,她已然越過最後的門檻,成爲神者,神者便是對進入到最後境界的修行者們的簡稱。
一人戰數百修行者,最終還是受了些傷,也爲後來埋下了種子,一條翻天覆地的暗根深深紮下,周國先祖皇帝即先帝,本是前朝女帝忠實的護衛,但後面的事情發展,誰又能說一成不變呢?
女子望着在病榻上的太宗皇帝,淚流滿面,太宗皇帝蒼白的臉上,皆是不捨,他深愛着正在身邊爲自己哭泣的女人,隨着當初同自己一起征戰的二十八位大將軍,亦是二十八位好兄弟一個一個離開人世,他便知道自己的歸期即將到來。
“時間快要到了,雖然捨不得留下你自己一人,但我終歸還是要走,每個人都會離開,你自己要好好活着。”太宗皇帝聲音極低,彷彿已經聽不見,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爲她擦拭了眼淚,隨即手臂落下,離開了人世。
爲眼前這位安詳的中年人整理好遺容,蓋好被子,彷彿睡着一般,與平常無異,恰逢中年便甩下自己離開人世,憶起當初許下的山盟海誓終究還是沒能實現,她此刻沒有任何責備,傷痛折磨的他面容憔悴,修爲無法爲他延續壽命,因爲他的境界差了一步,終是沒能越過最後的那道門檻。
對着他微微一笑,這一笑若在旁人看來如四季春風,更如雨露滋潤乾涸的大地,隨即轉過身,一臉肅殺之氣望着門外拜倒一片的大臣們,命令自己最親近的女侍衛宣讀遺詔,太宗皇帝將皇位傳給了她,一衆大臣怒目圓睜,望着這位年紀輕輕的女子,還只是皇帝的小妾,自長孫皇后病逝,太宗一直未娶,身邊只有她這麼一個小妾。
大臣們自然不信,太子雖然年紀尚小,亦能執掌朝政,在他們看來,太宗皇帝不會如此糊塗,定是這個妖女方纔見了太宗皇帝最後一眼,將遺詔篡改,令自己稱帝。
在這麼多言語聲的質疑下,女侍衛望了她一眼,隨即下令將方纔站起來反對的所有大臣,滿門抄斬。
她沒有想到,北方的風暴還在向皇城襲捲而來,帝都之內的風暴便順勢而起,不服從,那我便殺,即便是都殺了,那又如何,我需要的是輔佐我治理國家的能臣,而不是反臣。
隨即便有了上文所說,一夜之間殺了數百位散修,屍體順着洛江的江水向着下游而去,洛江兩岸的子民,都見到了這番場景,有人讚歎,有人恐懼......
大殿之上,年紀輕輕的周國先帝身着甲冑,望着龍椅上的那位女人,“聖後,臣身體染恙,不能再領兵作戰,這是討北軍的兵符,交還聖後。”
其餘許多將領嗤之以鼻,眼神諸多不善地望着他,女帝望着臺下的衆人,隨後看向他,說道:“哈哈哈,子淵,難怪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想不到你的確很聰明,兵符你拿着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做好本職,我相信你的能力。”
緊緊隨之而來的,冰冷的語氣瞬間傳遍整座宮殿,“諸位,你們能留下,我很欣慰,不過,我也不介意多殺一些人。”
望着下面寂靜無聲,女帝冷哼一聲,在女侍衛的陪同下,身影消失在宮殿的屏風後。
周國先帝在衆多同僚熾熱的眼神中,平靜地走出殿外,下臺階前,看向天空,大聲說道:“天,沒變,地,亦沒變,國,更沒變,爲何有些人的心卻變了?難懂,難懂啊!”隨即大笑着走下臺階,看着臺階兩邊站定的禁軍士兵,又大笑着說道:“你們也沒變不是嗎?”
......
風暴無論持續多久,過後自然如初。
甘將望着街上的安居樂業的百姓們,他們其實也會關心誰來掌權吧,只不過,他們想要的是真正關心百姓的好君主,呂天心管轄下的邊城,能感受到百姓發自內心的歡喜,看到鐵甲軍時的激動同自己某些時候感同身受。雖然距離京城遙遠,絲毫不會磨滅自己的生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