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褪去,甘將微微睜開雙眼,這一夜沒有事情發生,霜狼們見到他醒來,發生叫聲,似乎是在相互交流。狼王扭頭望去,身體卻不敢有大的動作,怕驚擾到他。清晨,天色還未完全亮起,林中的風雪比起先前小了許多,甘將看到羣狼圍在自己身周,便明白過來。
一人向着樹林這邊緩緩而來,眼神很是熾熱,背上的四把刀,殺氣十足。
軍營中,雷凝風猛地一拍桌子,“軍部到底怎麼了,他們沒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就妄下定論,真是一羣不幹人事的畜生,豬狗不如!”他臉色鐵青地盯着桌子上今早便發來的書信,信上明確表示,發出通緝令,懸賞甘將的人頭,一萬兩。活捉,翻一倍。
信息很快便在軍營中傳來,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莫墨望着已經張貼上的通緝令,臉上露出一道陰冷的笑容,整個大周都會把他視爲叛徒。營帳中,杜殷飛和雷靈眼神落寞,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霜狼們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親眼所見,雖然傷了周人,但是幫助軍隊成功擊退了元軍,即便過大於功,也罪不致此。
事情還是要回到昨晚,軍雁帶着邊城的書信回到軍部,軍部自然不敢耽擱,這可是大周最重視的事情,玩忽職守,是要殺頭的。華紫望着呈上來的軍部信件,眼神中稍稍疑惑,拿起另一封信件問道:“這一封是誰傳來的?”
軍部尚書躬身回答道:“每一座城中,我們安排了人,以正視聽,兩封信中所寫內容大致相同,只是最後的話,有所難辨。所以還是希望陛下您能定奪。”整座大陸,叫陛下的人沒有幾位,他便是其中之一,這個稱呼都是前朝對於坐在龍椅之上的人,今朝,皆是聖君。
見到華紫不說話,有所沉默,他繼續說道:“心中提及之人,可是那人的兒子,我怕處理不妥,惹得國師大人不高興,他爲大周所做的貢獻,軍部銘記於心,對此我們還是有所顧慮。”他說完擡頭望向華紫,試圖從華紫的臉上得到什麼,可是一無所獲。
華紫沉默片刻,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轉瞬即逝,望着站在自己對面的中年人說道:“派人去請國師,讓他來看看這兩封信,沒有關係,皇宮中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多,而且皆知國師很護犢子,既然如此,看看他如何處理吧。”說完,華紫的視線又落到桌上的書信上,軍雁的速度極快,這兩封信能同時到達,已然說明問題。
一杯茶的功夫,殿外響起腳步聲,軍部尚書擡頭看了華紫一眼,他還在悠閒地喝着茶水,隨即又低下頭,盯着自己腳前的地面。一位滿頭白髮,樣貌卻很年輕,一身略顯古舊的道袍在身,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氣勢。國師白夜,世人不知爲何他的頭髮白的那麼早,皆知道他的修爲很恐怖,僅在甘興文之下,而自從隕落之戰後,他的修爲便下降了很多,現在未知。
“二弟,你先看看這兩封信。”華紫見到白夜後,直接開口說道,隨即手一揮,桌上的兩封信飛向白夜。
白夜對着空氣中一抓,兩封信來到手中,打開飛快看完信上的內容,沉默片刻問道:“洪大人,您看這事情的真實性如何?”他轉頭望向那位軍部尚書,臉上帶着笑意問道。
軍部尚書揖手行禮,回答道:“稟國師,下官不知,事情的真實性確實有待考量,只是涉及的......”他轉頭望向華紫,見到華紫此時正盯着桌面上的一張白紙,似乎完全不在意這邊的情況,繼而說道:“涉及的人有些特殊,下官不敢妄下定斷,還是希望陛下和國師來給下官撥開雲霧,指明方向。”
白夜注意到華紫,那便是已經表明了態度,甘將來了京都之後,未有人敢動過他一根手指,哪怕是天輪教,也爲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皆知自己護犢子,護的是那人唯一的血脈。
“哼......信上說的很明白,叛國什麼罪過,不用我說了吧。尚書大人,自行處理吧,大......陛下,我不會管這件事情,至於那孩子會變成什麼樣子,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不過我相信,他身體中流的血,不會讓他做任何對不起大周的事情。”白夜面無表情地看着華紫,見他仍在盯着面前的那張白紙,揖手行禮後,拂袖而去。
待白夜離去後許久,華紫才擡起頭,望向空蕩蕩的走廊,他用手敲了兩下桌面,尚書大人便來到他身邊,爲他研磨墨汁......筆尖沾滿墨汁,許久未能下筆,直到尚書大人提醒,華紫才醒過神來,他很詫異,自己竟然出神了,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樣過,自己也記不清了,唯獨最難忘的一次,便是三弟甘興文死後,望着他的屍體,出神了很久。
軍雁帶着書信回到了邊城,呂天心打開了書信,惘然。華春見到了書信,茫然。雷凝風見到了書信,怒然。其他人見到了書信,神情千姿百態,好似京城最大的劇院唱了一出大戲。
杜殷飛聽到了雷靈的描述,掙扎着起身,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疼痛,衝出營帳......雷靈望着跟在他身後,想要攙扶,卻難以伸手。見到書院的同窗,杜殷飛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莫墨在哪兒?”眼神兇狠,目光冷峻,嚇得同窗有些發抖,這位同窗在前不久也向甘將發難過,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麼,總之表現得很不自然。
胡蝶站在營帳前,望着這一切,沒有上前阻止,她有些事情搞不明白,緊緊將手中的紙團握緊,真元氣力竟從掌中發出,將紙團擊爲齏粉,從指間滑落,隨風而散。隨即回到營帳中,拿起桌上的書想要繼續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這又談何容易,心已經亂了。
京城紀墨書院,元昊先生站在書院最高的建築頂上望着北方,他已經知道整件事情。西涼皇城中,西涼王宣伯正在花園靜坐喝茶,一道書信被侍從呈上,閱讀後,臉色微變,隨即卻笑了起來,靈坤王妃有些惘然,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初,她的手正在握着他的手。苗疆某處,一對夫婦正在花園中散步,蠱婆婆快步來到二人面前,低語了幾句,男人的神情微變,女人依舊從容,男人深情地望向女人,問道:“我們管不管?”女人嫣然一笑,似百花盛開,“相信他,便是相信他。”這裡的兩個他,自然是指兩個人,男人明白。
軍營中,杜殷飛在喬伊和雷靈的攙扶下,來到城牆上,向着北方望去,神情很複雜。穆雲不見了蹤影,確切的說,自從軍令下達之後,他便消失了。
折葉寒霜望着樹林中的數道氣息,嘴角微微上揚,他的腳邊,正倒着一具巨大的屍體,先前被狼王派出去的霜狼,已經被他殺了。樹林中,甘將感知到樹林外發生了事情,急忙起身,他沒有帶配刀,雙手緊握,看着進入樹林的那條小路,直到那道人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