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晴女歸元
蕭瑟的北風直指南下,這京城裡倒是回暖融融。\\陽光燦爛的rì子來了,辰時亥刻。
黛玉來到榮慶堂,先向賈母問安,偎在老人家身邊玩笑了一陣,這才提出,要帶着迎玉去探望沁翎繡院的嬿淑姑姑。說是人家讓顏芳帶話過來,邀她過去閒話。其實,她心裡惦記着晴雯,既然安排了人家在那兒安身,也不能不管不問的上次還沒玩兒夠,妙玉是沒去過,原本惜要去的,只是昨兒個受了風寒,一早起身覺着乏力,又請了太醫過來診治,自然是老實呆在家裡爲妙。
賈母讓林之孝家的帶着一羣丫環、媳婦、婆子們陪着,浩浩蕩蕩的前往沁翎繡院。
黛玉攜迎玉同坐在一輛翠花九轉八寶車上,三個人嘰嘰咕咕、笑語連連的,一路上倒是散去不少的煩憂。
這次去之前,真的是讓顏芳打了招呼。誰知,人家回道,原本正要相邀林姑娘過去閒話,這倒是碰巧了。
黛玉淡然一笑,心知,這不過是人家的謙辭,倒是讓妙玉開開眼界,散散心;讓迎觸一些外面的人,纔是正理。
及到了那沁翎繡院門口,卻見到有一乘帶有紅蓋、金黃、紅幃、朱轅、金頂的暖轎,停在一側。還有幾個轎伕在一旁閒話歇息。
黛玉心裡微微一震,這是親王福晉轎子的規格,又有貴客來了?今兒倒是來的不湊巧。可已經到了門前,又不好轉回去,再看大門已然洞開。裡面有那迎客的管事含笑迎出來。鞠身請着黛玉等人進去。
一進繡院,就見嬿淑熱情的迎上來,到讓黛玉有些驚訝,這會子她怎麼不去應付那王府的來人?看林之孝家的等人也被讓到客房裡歇息,就忙向嬿淑介紹妙玉見過的。
一聲爽朗的笑聲傳過來:“林姑娘,林姑娘。”這不是晴雯會是哪個?
一身的大紅狐皮披風,裡面是鑲着玉sè蘭花邊飾的玫瑰緞衣衫,滴玉的翠花玉簪插在頭上,滿頭的青絲梳成辮子垂下來,簡單別緻,更顯出她風流婉轉的神態。
“晴雯姐姐。你在這兒怎麼樣?還習慣不?”
“姑娘快別這麼叫。晴雯怎麼敢當?”
“早就跟你說過了。你如今已經不是賈府地丫環。有什麼敢不敢當地?咱們平時也是這樣叫地不是?”黛玉看到她這樣高興也頗爲開心。
晴雯拉着黛玉地手搖晃幾下:“姑娘。你又打趣晴雯。”又開心地對迎玉招呼着:“二姑娘、妙玉師太來了。晴雯見過二姑娘。見過妙玉師太。”
迎道:“晴雯倒是在這兒過地不錯啊。這回你不該叫師太。要叫妙玉姑娘纔對。”
晴雯眨巴着那對秀美地雙眸:“敢情妙玉師太還俗了。晴雯恭喜妙玉姑娘。”
妙玉看看黛玉,又看看迎的直瞪着她們二人說不出話。??書
一旁的嬿淑忙打岔說:“難得妙玉姑娘過來,二姑娘請!妙玉姑娘請!晴姑娘,還不拉着林姑娘進屋去?這外頭時候長了,別把林姑娘凍着了。”
幾個人進入廳堂,只見一位約莫四十上下,身着皇家宗室貝勒福晉服飾,額上帶着珠寶遮眉勒的貴婦端坐在正中,含笑注視着她們。
嬿淑忙上前答道:“福晉,這位是林姑娘,這位是賈府的二姑娘,這位是客居在賈府的妙玉姑娘。各位,這位福晉是顯親王府的英貝勒福晉。”
黛玉忙上前施禮:“民女林氏見過福晉,福晉吉祥!”
迎玉也上前施禮。
那福晉忙起身扶住黛玉:“姑娘快別這樣多禮,讓我愧不敢當。這二位姑娘也快快起身。”
黛玉被那福晉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而另一邊則是坐着晴雯。
迎妙玉也被嬿淑禮讓就座。
一時,丫環端來托盤,分別爲她們送上香茗,退下。
嬿淑笑道:“二姑娘來的可是不多,今後咱們認識了,就常來常往的好。妙姑娘這次是第一次來吧?今兒個就讓咱們請姑娘好好評判一下咱們繡院的繡品如何。”這一次看起來她很閒在,問了探惜是有些惋惜,就是不提寶釵和湘雲二人。
晴雯自告奮勇的陪着迎玉二人進裡面的院子觀看繡件珍品。
而嬿淑卻留下黛玉,說是有點事兒煩勞她。
黛玉疑惑的看着嬿淑,又看看那熱絡的福晉,心裡犯了嘀咕,這位是怎麼啦?居然也對這位八卦的福晉如此好心不好露出不快之意,只好任人家福晉拉着自己的手。
待就剩下自己與嬿淑、那位福晉後,就笑着說:“莫非是晴雯在這兒做錯了什麼不成?我這裡有一千兩的銀票,算是做賠償的,再多了,就等我讓人再給你送來吧。”
那福晉眼含盈淚看着黛玉,忽然起身向着她福了福,泣道:“西林覺羅氏多謝姑娘救我的女兒一命。”
黛玉嚇了一跳,忙也起身還禮,不明白的:“福晉,這是幹什麼?好歹也讓黛玉明白纔是。”
九年前,在滇西某地,奔馳着一駕普通的寶藍sè馱車,裡面是一位三十許的貴婦人和她的兩個兒女,大的有十多歲,小的只有六歲年紀。
外面一個三十多歲的貴公子模樣的人,一臉的焦慮,連連揮鞭忽悠,一隊數十乘隨行的男女護衛左右。
到了前面一個鎮子,進入此地的最高規格的客棧,包下整個客房。
這是顯親王的兒子英貝勒與福晉西林覺羅氏及他們的一雙兒女,半年前英貝勒由雍正皇帝派到這裡公幹,順便帶着福晉和兒女,過來探望駐守在這兒的叔父及幾個堂兄弟。才接到京城傳來的邸報,顯親王福晉病危,只好辭了這裡的叔父一家人,趕往京城。
兒子雅克奇已是一位冠弱公子模樣,女兒晴格格還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
隨行的有晴兒的趙嬤嬤,還有一位門客張先生,再就是兩個侍女,及隨行的王府護衛等人。勞累了一整天,大家都疲憊不堪,早早的躺下歇息。
這時候,一羣穿戴着夜行衣的人士悄悄包圍了這個客棧。一聲吶喊,無數個火把照亮了夜空,也驚醒了英貝勒與福晉、雅克奇和張先生。
抱來了晴格格,可憐的她還在睡夢中。
“大家鎮定,別亂了自家陣腳。我與福晉帶着人吸引正面的匪類,張先生帶着晴兒及兩個侍衛一組,雅克奇由兩個侍衛護着分別從後門悄悄突出去。我料理了這些匪類,就追上你們。萬一沒追上,就到前面的潁州渡口會合。”
雅克奇堅定的:“阿瑪,讓兒子跟您一塊兒迎敵作戰。”
英貝勒深情的看了看他:“不行,聽話,阿瑪讓你好好的活着。”
晴格格這會子總算是醒了,看着大家,一副茫然的樣子;“額娘,阿瑪,哥哥,天亮了嗎?”
福晉一把抱着自己的女兒,淚眼朦朧的:“我的女兒,晴兒啊。”
英貝勒從福晉手裡抱過晴兒,遞給
晴格格像是明白了什麼,伸出手向着英貝勒與福晉:“額娘,阿瑪。”
英貝勒堅定的:“晴兒,記住,聽張先生的話。”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女兒,一揮手:“分頭走吧。”
前面的動靜已然逼近這裡,任誰也知道形勢逼人,刻不容緩。
兩個侍衛拉着雅克奇率先離去。
張先生對着英貝勒微一施禮,也帶着晴兒及侍衛迅速離開。
一陣狗叫聲,劃破夜空,傳到很遠、很遠。
再看那個客棧,火光沖天,照亮了半個天空。
天亮後,雅克奇與兩個侍衛在潁州渡口,徘徊了進一個時辰,見到了匆匆趕來的英貝勒與福晉等幾個侍衛,迎上前去,那英貝勒卻受了重傷。
奇怪的是,晴兒與張先生久久不見蹤影。
福晉一面與當地的官府接洽安排英貝勒治傷,一面等待晴兒那一行人的到來。
過了大半個月,還沒有晴兒她們的動靜,福晉就派人四下裡尋找。
竟然是音訊皆無。
在英貝勒的追問下,福晉只好據實告知原委。
英貝勒心裡也是一驚,難道女兒遇險了?可爲什麼沒有一絲的傳言?這到底是什麼人乾的?天地會?又不像。還是其他的反清組織?也沒有聽說過。
他一面向雍正皇帝上了摺子,彙報此行的曲折,一面親自帶着人去尋找晴兒與張先生。又是兩個月下來,身子總算好了。心裡帶着疑問,留下幾個侍衛繼續尋找,自己惦記着老母親的安危,趕赴京城而去。
又是一年後,他得到彙報,說是在滇西他們出事的不遠的一個山上,現張先生的墓碑。
又是兩年後家鄉的村子後山上,又現了的墳塋。
而晴兒卻傳說是被的族人賣給了人販子。
又過了三年,傳回來的消息說是,晴兒被人販子帶到了京城,賣掉了。
京城不比外面,要找個人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顯親王府的格格不見了,傳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浪?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查知此事,大做文章,顯親王府還怎樣在朝中立足?這一切也只能在暗中查找。
黛玉聽過了這一通滴血泣心的往事,早就被裡面那位晴格格的下落不明揪起了心,她張着嘴,看向淚流滿面的西林覺羅福晉。
晴兒,晴雯?難道是?“福晉,您說的是晴雯姐姐?”
“好聰慧的孩子。”
黛玉喜道:“這是大喜事,福晉,晴雯姐姐知道不?”
嬿淑在一旁笑道:“晴格格來了不久,福晉正好要爲家裡的老王爺祝壽準備幾樣繡品,到咱們這兒來,巧不巧的正好與格格走個對臉兒,一下子母女倆都愣住了。還是福晉叫了聲‘晴兒,我的晴兒。’母女倆這才抱頭痛哭起來。”
黛玉不解的:“那怎麼還在這兒?”
福晉含笑帶淚的說:“晴兒說了在那賈府的遭遇,要不是姑娘你的相助,她就沒命了。說是,要走也要見上你一面再走的。孩子啊,如今你既是與晴兒是姐妹,也就是咱們顯王府的格格,不如跟着咱們一起去府裡住着。”又低聲說:“晴兒看來還有別的隱情要說,姑娘啊,你得幫幫咱們府上。”
黛玉低下頭,沒想到無意間做的好事兒,又鬧成這樣的結果。不過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想了想就說:“我到沒什麼,就是一同來的賈家二姐姐和妙玉姐姐,怎麼辦?”
福晉一笑:“這好辦,接上一起過去就是了。”
上有旨:此事關礙頗多,有關皇家密事,不能讓外人知曉。”
走進來的竟然是雅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