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對南國這個城市來說,來得特別地遲,室外的綠色雖然變得有些暗淡,但是葉片依舊堅挺着,每年窗下的大葉欖仁樹在這個季節已經清掃殆盡,而現在葉片依然搖擺着,嘲笑地盯着教室裡忙碌學子們的身影。
考試即將來臨,對於那些臨時抱佛腳的學生們來說,這一個月是最忙碌的時光了,自修室、圖書館、英語角里都擠滿了人,這些公共區域的桌椅不夠用了,燈光不夠用了,連開關門的時間都不夠用了。這也是薛源在圖書館裡最忙碌的時候,閉館時他要把這些亂七雜八的書籍、資料按照索引歸還到原處,儘管圖書館的書桌上清晰地寫着“看完圖書、請歸還原處”,也總會有一些那麼不太靠譜的學生踏着鈴聲匆匆離去,留下書桌上亂七八糟的圖書、資料。
薛源今年的主要爲實訓課程,綜合考試的課程不多,實訓課程平時已經把論文和實訓報告寫好,交給了老師審閱就完成了,但是基礎課程還是要考試的,而基礎課程只留下了英語這一課,外加自己專業課程建築基礎預結算,今年寒假前的考試就這兩門,而這兩門又不是抱佛腳就能解決的事情。對英語來說,自己已經學了十幾年,基礎尚好,況且剛剛考試升了級,每天又在蘇方佳琪的陪伴下,清晨在英語角的加學,讓自己對待英語的測試心裡充滿自信。現在需要惡補的就是專業課程的測試,儘管是剛修的課程,但是桀驁難懂的定義和計算式還是讓他們花了大力氣去整理、記憶。即使時間較爲有限,但是這比較起往年的課程,在數量上還是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薛源現在還有一個要忙碌的事情,那就是本週六晚上的詩友會,在自己的主場,在參加人數、具體職業、出行工具等等都不明確的情況下,這樣的接待和主持畢竟就是困難的,況且是第一次自己主持這樣的聚會,但是幸虧有了在舞臺主持方面經驗豐富蘇方佳琪的幫助。蘇方佳琪拉來了校報社和學生會的幫助,在學校裡劃出了接待區域,也申請來了一部分資金,順便給奶茶店換了門臉,現在爲校報社長的艾晴親自主持了裝修任務,她把他們在全省競賽中建築設計專業展覽的獲獎作品也掛在了牆上,做了壁照。而在週六的詩友會上,扔了一段時間話筒的蘇方佳琪會重操就業,會和薛源一起做起了主持的角色。奶茶店關了門,在沒有任何對外公佈的情況下,突然間進行了重新裝修,這讓周圍的店鋪和新老顧客都很有疑問,還有些不滿疑惑,進而是議論紛紛,猜測和質疑。
薛源空閒下來的時候,依然會整理自己的稿件,這些日子,他寫了很多的詩歌,慢慢從連載小說向詩歌進行了過度,他還去網站上關切地看着觀衆對自己詩文的留言,大家自從約會成功,也對這次的座談會很是嚮往和期望,薛源便又發表了一篇詩文:
題目:欖仁葉落
十月的尾巴
你在西垂的風中凋零
我在異域的閣樓上酣然入夢
太陽白花花地摳着隙縫
在夢鄉赤裸的胴體上
刻錄黯然下落的身影
在這如血的年齡
你的飄落時一陣痛
打在我孱弱的心中
歸於塵土,歸於輕蔑過的腐蟲
空氣中傳出咀嚼的回聲。
而同時在此發生的另外一件轟動校園的事情,就是我們的公子哥孟括來了。
孟括來到校園的時候,剛好趕到學生們上午放學,他把自己從家鄉開來的一輛路虎越野車停靠在教學樓下,迎着樓梯,坐在駕駛室內敞開着窗戶,悠閒地抽着煙,他是在蘇方佳琪的父母和自己家人的授意下,一路開着自己的心愛的車輛從家鄉,輾轉幾個省市來到了這個都市,按照蘇方佳琪父母的意願,此次他一定要在寒假前押着稍有心境的蘇方佳琪回來家鄉過年。孟括到來的時候,正好天亮,他在賓館裡開好房間,然後讓前臺把自己的車輛開去清洗了,他睡了幾個小時的覺,醒來的時候,自己和座駕都煥然一新。本來他想着去花店定製一束鮮花,又覺得突然間的到訪到時會很唐突,況且時間接近放學,於是他就匆忙地按照指引來到了學校教學樓下。
“哇塞,好豪氣的公子哥呀!”
“這可是新上市的SUV路虎呀!”
“他在學校等誰呀?這麼幸運的人。”
孟括豪氣的外形,吸引着剛下課的學妹們一片讚歎,學弟們的滿是仇恨和醋意的目光,他們紛紛停下腳步,注視着這位天外來客,議論紛紛。
此時的孟括滿是驕傲和自豪,在大家的目光中,他感覺到自己就是舞臺之中的歌者或者舞蹈家,他悠閒地吐着菸圈,盤旋中的煙霧圍繞着他的身體,讓他感覺到自己就活在這豔羨的目光中。孟括覺得自己這樣的裝束會讓蘇方佳琪乖乖地投降,繼而投入在自己的懷抱。
然而,孟括的希望終究落空了,從教學樓上絡繹不絕的人羣后,除了幾個指指點點圍觀的人外,人羣離散後,他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而自己到成爲了被人們圍觀的玩耍的猴子,他氣氛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盤,卻不小心拍到了汽笛,突然的響動倒讓自己嚇了一跳,他啓動了車輛,拿起手機,邊打着電話邊駕駛着車輛向校外駛去。
蘇方佳琪不是沒有來上課,而是在上午第三節課程時,被薛源拉去看曲樂樂他們的足球比賽了。每當冬季來臨的時候,北方的一些球隊都會來到此地試訓,所以海邊的酒店、旅館都被他們承包了過去,爲了維持本隊隊員的競賽標準,和鍛鍊新的技戰術的應用,他們往往會找本地學校的體育隊進行一番切磋,而今年拉練的隊伍尤其地多,學校幾個稍有技藝的隊伍都被先來的拉走了,新隊伍無奈何只能拉其他專業的隊員進行比賽切磋技藝,對此學校方面也是提倡的,因爲他們既可以鍛鍊學生們的身體素質,又能爲學校做些推廣,最重要的是能夠增加學員們的收入。球賽安排在午後三點,他們上完第三節課後,就被迫不及待的球隊外拓人員接走了。他們在酒店裡,和來拉練的球員們一起吃了午飯,外拓人員給他們發了隊服,然後號召着他們對着拉練球員的號碼做了一些叮囑,對待那些球員拼搶時動作不能太大,那些球員原來有傷,不能衝撞等等事項。這讓薛源他們很是可笑,不知道這樣的訓練還有什麼樣的作用?但是他們制定的規則還是要遵守的,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況且他們的到來是連吃帶拿呢。
蘇方佳琪此次被冠以的身份是球隊領隊兼隊醫,而到了酒店,她卻突然間變成了迷妹,看到了對方球隊的幾名在球場上稍有名氣的球員,她就放棄了本次的職位,趕上前去追着他們要簽名和合照,這讓李健雲、曲樂樂氣的怒罵着薛源,讓薛源趕緊去管理一下自己的隨從,畢竟薛源的身份是教練,掌管着所有的球員和隨從。爲了這次比賽,薛源和蘇方佳琪還在球隊的指導下,每天早晨被他們從英語角拉出來,陪他們訓練,惡補足球知識。然而現在,所有的足球理論都在對方的條條框框制度中化爲了雲煙,比賽變成了陪練,所有的規則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薛源只是苦澀地笑,而蘇方佳琪隨意賽前的劇作,到就成了他們眼中的喜劇。所以他們儘管說的很嚴格,但是言語中更多的是戲謔。蘇方佳琪追着幾個球員樂此不疲,就連口袋裡的電話響聲都懶得去理會了。
等球員上了場,一場戲耍着的遊戲開始了,本來曲樂樂他們的隊伍就是臨時拼湊的非專業隊員,儘管在學校裡能夠對抗比賽中稍有一些名氣,但是對着這些專業的球員他們就馬上變成了一窩老鼠,況且賽前的條框制度的約束,他們萎縮着手腳,隊形馬上就被對面的貓衝得七零八落,球門被轟得零零散散,氣得作爲球隊守門員的於文康在自己半場內破口大罵,而作爲球隊前鋒的曲樂樂索性在前場抱着肩膀,立在對方的球門前,和守門員聊起了天,聊累了兩個人就坐了下來。不善於運動的教練員薛源雖然對於前些日子足球規則的惡補信心百倍,但是場上突然間的變故讓他也手足不措,他索性放棄了對賽場的觀察,坐在身邊的坐凳上,觀察起身後和球員們聊天、耍着活寶的蘇方佳琪來。於是,球場上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那就是老鷹抓小雞的遊戲,況且老鷹比小雞要多,追得僅有的幾隻小雞們狼狽逃竄,作爲雞媽媽的於文康儘管喊破了喉嚨,驚慌的小雞們還是各自逃離自己的崗位,而投了降的樂樂雞則在鷹巢裡和留守的老鷹聊得昏昏欲睡。
比賽終於在煎熬和和平合作中結束了,雙方的球員友好地握手話別,各方的目的也已經完成,除了於文康瞪着血紅的眼睛,嘶啞着喉嚨汗流浹背外,其他的球員身體早被海風吹乾,竟然有一絲的涼意。對方在兩個半場,六十分鐘內竟然八次洞穿自己把守的球門,作爲守門員的於文康,在自己的運動生涯中上了一節恥辱的課程,他於文康盡力了,他有時恍惚間,發現球場上變成了對方的二十一名球員,圍着自己把守的大門狂轟亂炸,直至炸得自己體無完膚。於文康想脫下手套,甩手離去,卻發現每個人都是漫不經心地遊逛,難道這不就是生活嗎?所以,於文康又不由自主地笑了,生活呀!
在回程的車上,他們沉寂地坐着,儘管這是一次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但是球門被別人嬉笑間就洞穿了八次,分數還是讓大家有些沉寂,有些全場都沒有摸到足球的球員,諸如曲樂樂,在此時也有點沮喪,覺得戲耍間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小雞。對方球隊來送行的外聯人員卻誇讚着大家很遵守規則,在他嘴裡的敬業精神就是這次遊戲時,雙方竟然沒有人受傷,這就是目的。這樣的誇獎讓薛源他們啞口無言,一時間也沒有了說辭。
沉寂下來的蘇方佳琪此時纔拿起了電話,看到上面幾個未接的號碼,竟然五、六個是父母間隔着打來的,另幾個就是她努力逃避的號碼,蘇方佳琪心裡不由得緊促起來,她喃喃地說:“來了,該來的畢竟來了!”
孟括按照蘇方佳琪的指引來到奶茶店,找到蘇方佳琪的時候,他們剛從學校後門商業街的特色魚煲店裡回來。球隊比賽回來就在特色魚煲店裡下了車,他們點了一桌子的吃食,口袋裡鼓了,灑了氣的肚子需要新的物品填進去,他們要釋放,釋放出心中的抑鬱。他們瘋狂地吃,他們歡樂地喝,直至言語不清,身體歪斜,才相互攙扶着向學校走去。
在學校的後門他們揮手高了別,蘇方佳琪摟着薛源的手臂,向着街口的奶茶店裡走去,她走着向薛源說着今天的見聞,惹得薛源也跟着笑,直至看到店內坐着等待的孟括,她才響起了在車上向孟括髮的短信,而翹首以待的孟括此時也發現了人羣裡的薛源他們。
孟括下午打了幾個電話才聯繫到了蘇方佳琪,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剛從午覺中清醒起來,在家鄉的這個季節裡,人們早已沒有睡午覺的習慣,而現在到了這個南國城市,他發現吃過午飯後,人們自然地歸還到宿舍裡。孟括在酒店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客人們陸續地回到客房,他也感覺到了睏倦,上午彌補的三個小時睡覺只是暫時地安撫了身體,他現在才真實地感覺到了疲倦,也起身回了房間。孟括在房間裡衝了澡出來,就大大咧咧地倒在牀上,他用遙控打開電視看了一會體育節目,直至眼簾再也提不起了精神,就倒在了牀上昏昏地睡去。這一覺孟括睡到直至太陽西陲, 他才從睡夢中醒來,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滿足,他點了一支菸,坐在牀頭慢慢地抽着,眼前的電視上是一場國外的足球比賽,這是他唯一的愛好,也是在國外就養成的唯一習慣。
孟括接到蘇方佳琪回電的時候,他旁邊的菸灰缸裡堆滿了濾嘴菸灰,足球比賽剛好進入到中場休息,他把電視調整了音量,然後就接了電話,然後就相互約好了見面的地點和時間。他擡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歐式表,時間尚早,他就又調高了電視音量。比賽在主裁的一聲長哨中,又開始了下半場的對賽,孟括又從身邊的行李包裡拿出一包家鄉的香菸,抽出了一支點上,悠悠地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