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餘疏林擡頭看他,不太明白他說這個的意思,擡手撓了撓臉,試探着回道:“我很榮幸?”
何龍見他不明白,決定說得直白一些:“是這樣的。”
餘疏林忙放下碗筷,正襟危坐,做洗耳恭聽狀:“你說。”
何龍也放下碗筷,給他慢慢分析:“你看,我和我爸,話不多,也不怎麼愛笑。”
“嗯,然後?”
“老闆比我們,話更少,壓根就不會笑。”何龍補充。
餘疏林僵了臉,繼續小心問道:“呃,所以?”
“然後劉阿姨很愛說話,也愛笑,你話多,經常對她笑,她就喜歡你。”何龍語重心長,說完捧起碗,一副“我說完了,你不用感謝我”的樣子。
“……”
餘疏林瞪大眼看他,試圖讓他看清自己眼中碩大的問號,“所以你說這些的意思是?”難道是在教自己如何快速的融入這個家?
何龍搖搖頭,恨鐵不成鋼:“你怎麼突然變笨了,劉阿姨是負責做飯的,她喜歡你,你就有肉吃,懂嗎?”
“……我懂了,謝謝提醒。”餘疏林表情沉重的捧起碗,繼續夾糖醋排骨吃……總覺何龍和第一次見面時看起來有點不一樣了……
樑舟爲他準備的房間位於別墅二樓,在樑舟的臥室和書房之間,雖然面積比其他房間要小一點,卻帶着個小陽臺,面朝南方,陽光很好。
房間內鋪着地毯,牀單窗簾什麼的都是清爽的藍色,衣櫃裡掛着幾套衣服,他拉出一件看了看,是適合少年穿的款式,大小也很合適,衣服上面隱隱傳來一絲薄荷清香,想來是特意漂洗過。
房間角落擺着一顆籃球和一顆足球,牆上還掛着一副羽毛球拍子,嶄新嶄新的,一看就知是纔買不久的。
餘疏林有些感慨的摸了摸窗邊的單人沙發椅,想起前世種種,再對比一下現在,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真是什麼滋味都有。也許自己的重生並不是爲了報復餘修他們,而是爲了知道這世界上,還是有人願意真心對待自己的。
將行李箱中的東西稍微整理了一下,他拿出爲樑舟準備的禮物,摸了摸,放到了牀上。等樑舟回來,就送給他吧,嗯,他一定會好好與這位哥哥相處的。
樑舟到家時已經快半夜十二點了,將嘮嘮叨叨的牧裘打發走後,他面無表情的走進別墅,朝等門的何伯點點頭,彎腰換鞋:“太晚了,何伯你去睡吧。”
何伯捶捶自己的腰,擺擺手說道:“少爺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
他搖搖頭打開鞋櫃,目光觸及放在最下面的白色球鞋,動作頓了頓,低聲問道:“他到了?”
何伯點頭,過去幫他整理鞋櫃:“中午到的,現在已經睡了。”
“他怎麼樣?”
何伯想了想,表情緩和了一些:“是個老實孩子……比資料上描述的要安靜一些。”
“嗯。”樑舟點頭,再次催促何伯去睡之後,徑直朝樓上走去。在路過餘疏林房間時,他猶豫了一會,停下腳步,小心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內裡比剛佈置好時多了一些零碎東西,他粗粗掃過,將視線投向鼓起一塊的大牀。
中央空調將室內溫度控制在了26°,少年裹着薄被,睡得香甜。
房內光線昏暗,並不能看清少年的模樣,只能大概看出少年的身形很單薄。他走近幾步,站到牀邊,彎腰,撥了撥蓋住少年腦袋的被子。
怎麼喜歡用被子蒙着頭睡,這習慣可不怎麼好……他皺眉,拉扯薄被的力道卻放輕了一些。
少年的臉漸漸露了出來,眉色淺淡,眼睫毛很長,鼻子很直很挺,脣微張,脣色淺淺的,是健康的粉色,臉型也好看,帶着稍許嬰兒肥,一頭軟發在被子裡蹭得亂七八糟,有幾縷貼着額頭,顯得十分稚嫩。
很漂亮的長相,不像父親,應該是隨母親比較多,樑舟下了結論——這是自己的弟弟……他皺眉,手指爬上少年的臉頰,撥了撥調皮的額發,抿脣……原來有弟弟是這種感覺。
……還不賴,他想,如果一直都這麼乖乖巧巧的話,他不介意對這個弟弟更好一些。
餘疏林在做夢,夢中有一隻調皮的大貓在不停地用尾巴掃他的臉,癢癢的,躲都躲不開。他不耐的搖搖頭,迷迷糊糊醒過來。
朦朧的視線中一片漆黑,他眨眨眼,目光陡然對上樑舟深邃的雙眼,心裡一驚,睡意瞬間消失不見,坐起身朝旁邊滾去:“誰?”
“是我。”
牀邊的黑影退後了一步,然後有些耳熟的低沉男聲傳了過來。餘疏林分辨了一下這個聲音,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朝着黑影遲疑開口:“是……樑先生?”
黑暗中的樑舟皺眉,對他的稱呼有些不滿,沉默着沒說話。
“是樑先生嗎?”他伸手去開牀頭燈,想要從牀上下來。
“別下來。”樑舟上前一步,將自己暴露在牀頭燈暖色的燈光下,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下牀,“是我吵醒你了,接着睡吧。”
手與肩膀一觸即分,他收回手,虛握成拳,皺眉——太瘦了,摸上去都是骨頭。
餘疏林擡頭,這纔看清他的長相。
樑舟很高,灰色的修身襯衣將他的好身材表現得淋漓盡致,腿很長,站在牀邊很有壓迫感,頭髮剪得很短,襯着他硬朗帥氣的五官,很是精神,眉眼輪廓有些深,鼻子很挺,嘴脣緊緊抿着,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跟自己一點都不像,完全看不出兩人是兄弟。
餘疏林下結論,視線瞟過牀頭的鬧鐘,愣了愣,疑惑的看向他:“纔回來嗎?”
在他打量樑舟時,樑舟也在打量他,而打量的結果……睜開眼後的少年瞬間鮮活了起來……看起來還是很乖,嗯。他點點頭,想要伸手摸摸對方亂糟糟的頭髮,手指動了動,卻朝着房門伸去:“你繼續睡吧,我出去了。”
餘疏林見他要走,下意識的說了句“等等”,待對方回頭看過來時,纔有些尷尬的反應過來,忙掩飾般的拿起牀頭櫃上的精緻盒子,蹦下牀走到樑舟身邊,將盒子塞到他手裡。
“這個,給你的禮物。”
樑舟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盒子,頓了頓,開口:“不是樑先生。”
“什麼?”餘疏林仰頭看他。
這樣的對視角度,莫名的讓他有種被對方全身心信賴着的感覺……很好,弟弟軟軟乖乖的。這一次他沒再猶豫,伸手摸上了少年軟軟的頭髮,輕輕揉了揉,表情柔和了一些,說道:“要喊哥哥,快去睡吧,晚安。”
房門關閉,擋住了男人離去的身影,餘疏林摸摸自己的頭髮,沉默良久,對着房門揮了揮手:“晚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