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疏林是被疼醒的,腦袋疼後背疼手臂疼腰也疼,總之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地方是舒坦的。他迷迷糊糊的想翻身,卻發現身體動不了,心裡一驚,眼睛刷一下就睜開了。
“醒了?來喝點水。”
一根吸管湊到了嘴邊,他條件反射的吸了一口,溫水入喉,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暈倒前最後看到的畫面衝入腦海,他手顫了顫,想要起身:“哥……”
“我在這。”
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他側頭,見樑舟好生生的坐在牀邊,心安下來,又想要翻身,關切問道:“你沒事?”
“別動。”樑舟忙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動,摸摸他的頭髮,湊過去珍惜的在他額頭親了親,溫聲道:“我沒事,你傷了腰椎,腰上綁了固定帶,不能動。”說完,按了牀頭的呼叫鈴。
傷了腰椎?餘疏林皺眉,心慌了慌,拽住樑舟的手,疑惑出聲:“可我其它地方也疼……傷了腰椎是不是,是不是說我以後都只能躺牀上了?”才說了這麼幾句話,他嗓子也開始疼了,閉眼咳了咳,想動一動,卻渾身無力。
樑舟被他這幅脆弱樣子刺得心揪了揪,緊緊回握住他的手,深吸口氣,彎腰親吻他的眼睛,聲音低低的,有點啞:“沒那麼嚴重,醫生說沒傷到神經,沒事的,養養骨頭就好了……疏林,對不起。”
餘疏林聽到這個答案心裡鬆了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手被捏得有點疼,他動了動,撓撓樑舟的手心,扯扯嘴角露出個笑容來:“哥,說什麼對不起……這次是我救了你對吧?”消毒水的氣味很難聞,難聞得他終於徹底清醒了。印象中的樑舟一直是乾淨利落的打扮,如今這鬍子拉碴滿眼血絲的模樣,還真是……看着讓人難受。
樑舟擡眼,仔細描摹着他的臉,手指摸上他的嘴角,點頭:“對。”
“那我救了你……”他努力加大臉上的笑容,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聲音努力提高,“我救了你,你得以身相許對不對?”
“對。”樑舟覺得心臟處酸澀得厲害,下意識的握着他的手反覆摩挲,俯身,與他額頭相抵,“疏林,只要你活着,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無論什麼。”
“那我要美人。”他十分乾脆利落的回答,扭扭手腕掙脫開他的手,皺眉,“我喜歡美人,可你現在看起來太糟糕了,既然你要以身相許,那你就是我的人了,快回去收拾乾淨了再來見我,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樑舟的狀況細看起來更加糟糕,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是亂七八糟的,黑眼圈深得可怕,整個人狀態惡劣,活像是逃難出來的難民,哪還有一絲絲帥氣影帝的樣子。
“你這幅樣子,粉絲們看到都要認不出來了。”
“那就不讓他們認出來。”樑舟起身,幫他掖了掖被子,勉強露出個笑容,“我是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不好?”
餘疏林微笑點頭,“好。”
兩人對視,溫情瀰漫,一時無言。
規律的腳步聲接近,樑舟回頭,見是醫生來了,忙起身讓開牀邊的位置,望着餘疏林說道:“哪裡疼跟醫生說,等醫生檢查完我就回去收拾一下自己,放心。”
餘疏林乖巧點頭,“嗯。”
例行檢查之後,一直繃着臉的醫生表情好看了許多,對等在一邊的樑舟說道:“情況不錯,骨折什麼的只能慢慢養了,腦袋後面的傷口還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的,別壓到了。對了,腰椎受傷必須臥牀,別起來,先躺一個月吧,半個月後可以稍微翻身活動一下,這兩天吃清淡點,補身體什麼的彆着急,就這樣吧,有問題再來找我。”
樑舟點頭,準備送醫生出去。
“等等。”餘疏林聽完這一長串,急了,忙出聲喚住醫生,急急問道:“我一個月後要高考,到時候能動嗎?”
“疏林。”樑舟皺眉。
醫生也皺眉:“那有點麻煩,看恢復情況吧,恢復得好的話,戴上支架也是可以去考兩天的,你右臂的骨折倒是不怎麼影響,一個月後寫字肯定沒問題,就是需要寫慢點,考完後還是儘量靜養一下,骨頭可是大事,恢復不好老了要受罪的。”
餘疏林瞪眼,“我右臂也骨折了?”他想要低頭去看,動不了,想擡手,擡不起,最後可憐兮兮的看向樑舟:“哥,咱好好補補吧,我不想錯過高考。”上輩子就錯過了,這輩子……這輩子他就是爬也要爬着去!
樑舟有些頭疼,“疏林,身體比較重要,好學校我可以幫你找,你……”
“我要考。”餘疏林倔強的與他對視。
樑舟皺眉看着他,良久,揉揉額頭,妥協了:“好,我讓劉阿姨給你好好補補。”這孩子現在已經這樣了,他怎麼忍心再拒絕他的要求。
“哥你最好了。”餘疏林火速塞糖。
樑舟失笑,走到牀邊重新坐下,看了他良久,擡手掛掛他的鼻子,寵溺的低嘆,“你啊……疏林,對不起,說好的要好好照顧你,結果這次卻是你……”說着說着,他眼中的神采又暗淡下來。這幾天他完全不能睡覺,一閉眼就是疏林被車撞飛的畫面,太煎熬了。
爲什麼被撞的不是自己……若自己當時多注意一點,疏林也不必……
“哥……”餘疏林握住他的手,搖了搖,抿抿脣,認真道,“哥,別自責,能救到你,我很開心,你想保護我,我也想保護你啊。”
“……嗯。”
又聊了會,餘疏林開始催樑舟回家,“回去,洗個澡收拾乾淨睡一覺,不然我真不要你了。”
樑舟垂頭親親他,還是不捨得走,“我找人來替我,等人來了我就回家休息,你累了就睡,我守着你。”
“真的?”
“我保證。”
餘疏林說了這麼久的話,確實有些累了,聞言點點頭,強撐着精神又囑咐了幾句,姿勢彆扭的睡了——傷了腰又傷了頭,真是怎麼躺都難受。
從醫院出來後,樑舟先回家洗了個澡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沉着臉去了療養院。
趙知在門口等着他,見他下車,將一疊文件遞過去:“肇事的人抓到了,是個逃犯,已經送局子裡去了,主使是樑建,證據很充分,他跑不了了。”
他接過文件翻了翻,拍拍趙知的肩膀,大步朝裡走去。
樑建對他們的到來毫不知情,他此刻正沉浸在奪回榮光的美夢裡,心情不錯的翻着報紙。其實他本來是不準備下殺手的,可誰讓樑舟太絕情了呢?居然把他僅剩的兒子弄走了……再說了,他手上的人手可只夠他行動這最後一次的了,不狠心不行啊,他得斬草除根不是?
他翻開社會版,想要找到關於車禍的新聞,可找來找去,沒找到。難道是娛樂版?他疑惑的想。也對,樑舟畢竟是個影帝……他迅速將報紙翻過幾頁,上下查了查娛樂版,還是沒有。
不對啊,那人明明送來消息說計劃成功了啊,他皺眉丟下報紙,按下牀頭的呼叫鈴——這份報紙沒有,其它報紙上肯定有,他就不信找不到!
推門聲傳來,他看過去,煩躁吼道:“怎麼這麼慢,快給我找幾分其他報紙——”
話音陡停,他看着站在門口的樑舟,瞪大了眼,“你,你不是已經……”
“以爲我已經死了?”樑舟站在門口,冷冷看着他:“沒有車禍,你安排的人已經進了局子,昨天那消息是我讓他發的,你偷藏在外面的人手也已經被我一鍋端了。樑建,夢該醒了。”
“樑、樑舟……你,你爲什麼沒死!”樑建滿目震驚和憤恨,抓着被子的手收緊,“你爲什麼沒死!不!你怎麼可能逃得過我的安排!你騙我!”
“樑建。”樑舟陰沉着臉走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過來,壓低聲音冷冷說道:“我念着你是我爸的弟弟,疏林的小叔,對你可謂是一忍再忍,可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狼心狗肺!連樑子修的死都換不來你的安分!若不是你動手動到疏林的身上,我可能還會讓你舒舒服服的在這養老,可現在……”他把人丟到牀上,整理一下衣袖,把一份文件丟到他身上,“去監獄裡過你剩下的日子吧!”
樑建在療養院裡確實過得舒服,在一番精心調養之後,連中風後遺症都好了許多,說話變得十分利索,再不見之前的斷斷續續。此時他雙目赤紅,呼吸急促,啞聲道:“不,我什麼都沒做,我是你長輩,你不能這麼做!什麼監獄,我沒做,我爲什麼要去!”
“沒做?長輩?”樑舟勾脣,“你做沒做警察比你更清楚!至於長輩,樑建你忘了嗎,我跟你可是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放心,你進監獄之後,我會找人好好照顧你的。”
樑建瞪大眼,臉慢慢漲紅。
“對了。”他點點丟到樑建面前的文件,淡淡道:“你那些偷藏起來的財產我已經做主全部捐了,還有你那個貌似不怎麼省心聽話的私生子,我也會派人去國外好好關照的,你好好呆着吧,警察一會就該來了。”說完,他伸手按下牀頭的呼叫鈴,靠近樑建,低聲說道,“樑建,你又輸了,你的命,我收下了。”
樑舟頭也不回的走了,房門關閉,樑建抓着胸口的衣服,呼吸急促,臉色紫紅,目光憤恨:“樑舟……你給我滾回來!滾回來……”
趙知等在外面,見樑舟出來,皺眉道:“你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和何龍解決就好。”
“不用。”他擺擺手,掏出手機打電話:“我去趟警局。”
趙知看着他大步離去的背影,搖頭嘆了口氣。
到了警局後,樑舟讓何龍去跟局長“喝茶聊天”,自己則徑直去了審訊那個肇事逃犯的房間。許是被提前交代過,審訊室裡的警察見到他進來,什麼也沒說,利落的收拾東西出去了,還體貼的關了門。
那逃犯被高強度審訊了一天一夜,早已精神萎靡,面色灰暗,連審訊室裡換了個人都不知道。
“還活着?”樑舟走到他身邊,拽住他的頭髮,猛的向上一提,沉沉道:“渣滓,樑建的錢拿得爽嗎,嗯?”
那逃犯被頭皮上傳來的疼痛刺激清醒,瞪大眼看着樑舟,劇烈掙扎起來:“你是誰?暴力審訊是違法的,我要告你!”
樑舟眯眼,一拳打到他臉上,伸腳一踹,把他踹倒在地上,用力踩上他的臉:“連動手目標都認不出來,看來你功課做得不夠細啊,還有,別用你那副髒眼看我,噁心!”
那逃犯被踩得痛呼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銬已經被解開了,翻身就想將樑舟的腿掀開,兇惡的咆哮道:“狗孃養的,敢欺負你大爺我,我打死你!”
樑舟不給他翻身的機會,對着他的後背又是狠狠一腳,目光平靜,出手狠辣:“你父親前年得肺癌死了,母親有糖尿病,沒錢治,現在正在家裡等死,老婆跑了,孩子兩歲,你不想着怎麼養孩子孝順父母,卻跑出來害別人性命,說你是渣滓都是擡舉你!”
那逃犯被踹到背上的骨頭,疼得冷汗都出來了,轉頭目光憤恨的看着他,大吼:“你們這羣有錢人,哪裡知道窮人的苦楚!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呸!之前怎麼沒撞死你!”
“撞死”兩個字大大刺激了樑舟的神經,他下手更狠,冷笑,“拿着坑蒙拐騙的錢在外面養情人的痛苦,嗯?”他踩上他的胸口,彎腰看着他的眼睛,“你傷了我弟弟,我很不開心,你說我該怎麼對付你?”
逃犯被他眼中的冷意嚇得抖了抖,發熱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慌忙說道:“我我我,我錯了,我知道你,你是榮光的老闆,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您大人大量……你手下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要我說的東西我也說了,饒了我吧,我保證再不做壞事了!”
“呵。”樑舟冷笑,起身,將踩在他身上的腳拿開,“不再做壞事?”
“是是,肯定不做了。”逃犯猛點頭,這人能在警局這麼打自己,後臺肯定很硬,他還是識時務比較好。
樑舟摸上一邊的椅子,面無表情的提過來,看向逃犯的眼睛,勾脣:“這些話,你去監獄裡跟你的獄友說去吧。”說完舉起椅子,朝着他的背部狠狠砸去。
悶響聲和慘嚎聲過後,樑舟丟掉椅子,出了審訊室。
外面等着的警員目帶驚恐的看着他,有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站出來,小聲道:“樑先生,您這教訓得會不會太過了……”
“沒事,死不了。”樑舟側頭看他一眼,繼續朝前走:“跟我弟弟身上的傷比起來,他現在受的這些,可輕多了。”
警員們目送他走遠,偷偷抹冷汗。
那什麼,弟控好可怕……
車禍的消息雖然已經讓張謙儘量往下壓了,可還是有些零碎信息漏了出來。
陸陸續續開始有路人將偷拍的事故現場照片傳到了網上,大部分照片都是混亂模糊的,可其中有幾張,居然把樑舟的臉清楚拍了下來。
樑舟的粉絲們震驚了。
——臥槽,這照片上的人居然真的是我家那個幾乎消失在羣衆視野中的偶像!這糟糕的形象是怎麼回事?這可怕的表情是怎麼回事?臥槽,你爲什麼跪在地上?你眼眶怎麼紅了?你不是轉到幕後當老闆去了嗎?說啊,你爲什麼這麼狼狽!
有人扒,就有人爆料。
——話說那天是美好的五一小長假的第一天,影帝和朋友們到我工作的餐館聚餐……然後他們吃完了,影帝帶着弟弟和朋友們道完別,去開車,然後一輛車瘋了一樣的朝兩人撞去,關鍵時刻,影帝的弟弟推開了影帝,自己卻悲慘的倒下了。
——弟弟都被撞得飛起來了好嗎,太可怕!
——樑影帝簡直要瘋!雖然消息封鎖了,可這事絕對是真的!你看吶看吶,這麼多照片傳出來,榮光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樑影帝絕對是忙着照顧弟弟去了!
粉絲們再度震驚了!
車禍!
弟弟救了影帝!
感動天朝好弟弟!
震驚完,他們怒了——不造我家偶像是個弟控嗎!誰膽子這麼肥,敢動我家偶像的弟弟?不對,誰膽子那麼肥,敢動我家偶像!
弟弟一定要平安啊嚶嚶嚶。
車禍的細節隨着網友們的深扒,也漸漸浮出了水面。大家這下都明白了,這車禍合着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行兇!
到底是誰這麼喪心病狂?
第二天,樑建被抓的消息傳了出來,然後衆粉絲呵呵了。
又特麼是你這個老不死的,坑榮光坑樑舟坑得自個兒子都死了,你怎麼還折騰呢?什麼,二次中風了?活該啊!誰讓你盡幹缺德事!
樑建這下進了監獄,徹底不能蹦躂了,羣衆們表示大快人心。
臭蟲終於滾蛋了,咱家偶像終於可以清清靜靜的養弟弟了。
——那什麼,高考加油啊,弟弟。
在睡多醒少的幾天後,餘疏林的身體狀況終於漸漸穩定下來。養傷的生活十分痛苦,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能翻身不能仰頭,無聊至極。
“好無聊,我寧願去學校做卷子。”吞掉樑舟餵過來的水果,他含糊說道。
“以前不是嫌每天做卷子累得很嗎?”樑舟幫他擦擦嘴,溫聲說着,拿過牀頭櫃上的保溫桶,往外舀湯:“不膩了吧,再喝點湯。”
他目露驚恐,慌忙阻止:“不不不,我膩,膩死了,一天八頓的喝湯,別人生病都是變瘦,就我胖了。”
“胖點好。”樑舟不爲所動,舀了勺湯送到他嘴邊,繼續哄勸:“喝了吧,你不是想早點養好骨頭,起牀活動嗎?”
想想腰上的固定帶,想想越來越近的高考,他咬咬牙,張嘴把湯喝了,分辨了一下味道,說道:“今天的湯是小舅媽煮的,加了紅棗,有點甜。”
“舌頭不錯。”樑舟眼中帶上絲笑意:“多喝點,紅棗補血。”
傷的是骨頭,補什麼血啊……他腹誹着,然後乖乖張嘴把樑舟餵過來的一小碗湯全喝了。
“哥,你天天呆在醫院,清馳不會已經破產了吧。”他砸吧砸吧嘴,吃掉喂到嘴邊的水果,故意說道。
“有趙知他們看着呢,沒事。”樑舟開始收拾碗和水果皮,完全不接他的暗示。
餘疏林眼珠子轉了轉,繼續暗示:“哥,榮光是我的私房錢,你可不能讓它破產啊。”
“我養得起你。”樑舟掀開他腿上的被子,開始幫他揉腿:“背還疼嗎?腿痠不酸?”
這是完全不準備回去工作啊……他嘆氣,索性直白道:“哥,我恢復得很好,有劉阿姨他們照顧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張哥手上的項目,還有清馳與閆家的合作都需要你去拿主意,你就去公司看看吧,嗯?”爲這事,張謙和閆凱文都快把他的病房門敲破了,而且……他仔細打量着樑舟的神情,心下嘆氣,車禍之後,哥哥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精神太緊繃了。
樑舟皺眉:“是不是張謙他們來吵你了?下次不讓他們進來了。”
“哥。”餘疏林拉長音喊了一聲,無奈看着他:“哥,回去休息兩天,然後去公司處理公事,嗯?”
樑舟黑着臉不說話。
“那這樣,你上午休息,下午去公司,晚上來陪我,怎麼樣?李濤說他可以每天下午抽時間過來陪我複習,你上班,我複習,好不好?”他妥協。
樑舟臉更黑了:“那個李濤,每天都要來?”
他點點頭:“他基礎很牢固,替我複習正好。”
想起那個總是來看望疏林的沉默少年,樑舟眯眼,皺眉。
李濤……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