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爆,就見一道光弧在唐笑頭頂生成。
隨着道道電光閃耀,唐笑的雙腿陷入地面一尺多深。
靠!唐笑心裡怒罵一聲,這簡直是對自己實力的侮辱!一股怒氣隨着迅速升騰的熱血直衝頭頂,烏黑的頭髮都被衝擊得豎直了起來,活像只刺蝟趴在頭上。
“你死定了!”
冷眼盯着捲髮男,唐笑像死神一樣說道。
對方一通狂笑,身體都不自覺地抖動着。在他看來,方纔這一擊已然十分明顯地預示了唐笑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聽着唐笑這話,他只覺得可笑。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正所謂樂極生悲,每個人在情緒歡快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放鬆身心。而很細微的放鬆都會使得原本的警惕心大打折扣,縱然他是十分強悍的高手,但哪怕僅有絲毫的遲鈍,等待他的都將可能是萬劫不復的慘重代價,更何況面對的唐笑也非等閒之輩。
他就見一抹寒光向自己****而來,尚未看清是何物,凌厲的氣機已催動他的鬚髮微微飄動。三米之間,一閃而過,正是因爲他方纔狂笑而生的細微遲疑,此番反應已是不及。
沒有辦法,他只得揮劍掃擋,然而卻是空掃而過。
眼神瞬間化爲絕望,便只見他的頭顱一頓,一個豆子大小的血洞赫然出現在眉心。
他憤恨地張了張嘴,吐出這幾個字:“你,好陰毒,用暗器!”
然後,便如一截木樁般栽倒在地,鮮血頓時殷溼了土壤。
而在他方纔站立的正後方,樹幹上釘着一枚星辰箭簇。
沒錯,方纔唐笑就是突然射出星辰弩箭。
如此之近的距離,他又是那般狂妄,既然已經響起下達了死亡通知,那就必須做到一擊必殺。而對自己來說,當時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無疑是箭在弦上的星辰弩箭。
他極快地過去,將深釘入樹幹的星辰弩箭拔出收好。
與此同時,眼見爲首之人被屠,那其他人便蜂擁而至。
一動身,就見個個好如鬼魅,身形飄忽,就似個個都掌握着風行劍技。
唐笑頓時愕然,這分明是那風之聖殿勢力,否則無法解釋如此衆多之人都運用風之聖殿獨有的劍技。倘使如此,這哪裡又是他木雲霄所派,他木家怕還沒這個能力。
可如此以來,就更不對了,究竟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們,引得風之聖殿勢力如此規模出洞。
想來想去,除了當初與那風之聖殿門徒西斯格爾有過沖突之外,就再也記不起哪裡還跟風之聖殿勢力起過沖突。就算是西斯格爾,也應該犯不上發動如此衆多之人來圍攻自己吧。難道是再回齊雲城時,那羣圍攻圍攻楊華明兄妹之人?
不過,眼下形勢卻容不得他多加思索,唯有應戰!
望着影影綽綽圍攻而來的人羣,他聖劍一揮就迎了過去。
如入草叢,他也顧不得什麼劍技章法,星痕聖劍長長的劍氣拖帶着凌厲的電龍,左劈橫掃、上下翻飛,只見得火星四濺,電光爆閃,沉寂丘谷好不熱鬧。
也不知戰了多久,當半空中塵霾飛舞,血氣升騰,喧鬧的呼喝之聲方纔漸淡。
當天空放明之後,方纔看見,丘谷之內一片狼藉。
高低不平的虛土之上,連一絲草芥都沒有,只有焦黑的浮土。方圓到處散落着人的殘斷肢體,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骸,甚至連大一些的屍塊都沒有。
有的只是三兩指尖,有的是半截手臂,有的是半塊頭顱,內裡柔嫩的腦幹和乳白的腦漿都清晰可見,還有的則是齊整整攔腰斬斷的胸部或者下腹,總之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而在煙氣騰舞其間,唐笑的身軀傲然屹立,在清晨第一道陽光照射下猶如天神。
但見他衣衫絲縷,血污點點,一柄長劍斜插入地,氣勢端的是駭人。
“嗷——”
突然,就只見他仰天長嘯一聲。
頓時飛鳥亂舞,走獸懼驚,靜謐的原野倏然熱鬧起來。
朝霞似血,他此刻的內心同樣未退血色。
連番大戰,他體內的血由冷至熱,又從熱轉冷。一切都容不得他過多思沉,殺戰來臨,更是容不得他選擇,上來定是你死我活,心不至狠,死亡的就只有自己。
殺!只有將對方置之死地,自己方能贏得一線生機。
斬!只有對敵人招招致命,自己才能少流一些血。
這個世界,活着的尊嚴只有自己才能贏回。
他的眼裡驀地閃過一絲邪惡,那是對待敵人更加狠毒的誓言!
當陽光普照大地,零散的屍塊被覆上一層金色的時候,唐笑才收起星痕聖劍,望着那晨霧中的南面原野,長處一口氣大踏步地朝其行將出去。
一路疾行,他想盡快追趕上席雨欣他們。
他儘管相信席雨欣會按照他的吩咐處理好他的交代,但心裡仍舊有些擔心。畢竟他並不清楚那羣風之聖殿勢力,是否也分出一路對他們不利。
沿途之上,他還留意是否有席雨欣留下的標記。
但讓他失望的是,追趕至中午時分,他仍未見到他們的影子。
這更讓他心生不安,按照往常他們趕路的速度來看,是走不出這麼遠路程的。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嗎,他不覺有些心焦起來,倘若出事,損失程度又到底如何。
懷着忐忑焦急的心情,他繼續加快步伐追尋。
約莫又追出了三十多里路程,突然,他遠遠地看到一個身影正向自己行來。他不免感到高興,起碼可以打聽一下來人,看前方是否有席雨欣他們經過。
然而,等到來人漸近,大概能夠看清時,他才赫然發覺那就是席雨欣。
兩人都看見了對方,遂加快腳步會合在一起。
“怎麼回事?”
一見面,二人竟是異口同聲地問了一句。
唐笑一擺手道:“雨欣姐,快先回答我,大家有沒有事,他們人呢?”
席雨欣道:“放心吧,大家都沒事,他們就在前方十里處的一座茶寮歇腳。”
聞聽此言,唐笑才放下心裡一塊石頭道:“嗨,平日沒有這麼快,我還以爲你們是不是出事了,打算再往前走走不見你們,就回去尋找,幸虧碰見你了。對了雨欣姐,你這是不放心我,趕回來找我的吧。當然,你也不會承認,就當我沒說啊!”
不想,席雨欣卻意外回道:“有什麼不承認的,就是不放心你。大傢伙天不亮就被我喊起來出發了,我本想帶他們離開足夠遠距離之後,就來尋你的。””
唐笑心中蕩過一絲暖流,頗有些沉浸其中的味道。
不料,席雨欣卻追問道:“怎麼樣,到底什麼人?
唐笑心知一些事情瞞不住她,也不打算瞞她,遂一五一十地將昨夜的情形說了出來。
那席雨欣一聽,遂驚異道:“風之聖殿,他們怎會也來這裡了。”
唐笑搖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他們是衝我來的。”
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頭緒,唐笑接着又說道:“算了,趕緊去跟你他們會合吧!”
席雨欣想想也是,於是,便又掉轉頭隨唐笑一起繼續向南行進。
十多裡的路程對他們來講,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很快他們就到了那座茶寮。
方龍他們正在焦急等待,桌邊都已擺放了好幾只茶碗。
一見唐笑,方龍便道:“唐少,你從昨晚後半夜就去哪兒了,今天大半天也不見你人影,我們可都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呢,要不是雨欣小姐攔着,我們可就找你去了。”
那其他人也都一陣附和,急切想知道唐笑到底去幹什麼了。
唐笑卻是不急,徑直坐下自己倒了碗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放下碗,他才輕鬆一笑道:“瞧你們說的,我能出什麼事情。我不都跟雨欣姐說了嘛,突然有點事情去辦,辦完自然會來追大夥,怎麼,難道雨欣姐都沒告訴你們嗎?”
方龍不再言語,其實他見到唐笑安然歸來心裡的石頭也就落了地。
倒是那楊曦若,小姐氣十足道:“哼,別想那雨欣姐來搪塞我們。嘿嘿,雨欣姐那麼好騙相信你,我可沒那麼傻,你這種人齊雲城我見得多了,誰知道你去鬼混什麼了。”
此言一出,那是惹得大傢伙目瞪口呆,這小丫頭原來這樣想。
而席雨欣卻是面色一紅,以她的經歷,還確實不知曉這類事情。
唐笑則是表情誇張道:“不會吧,你當我唐笑什麼人,我可是有幸運女神暗戀,怎麼可能去做那種低俗的事情。不行啊,曦若你得給我正名,要傳揚出去我還怎麼混啊!”
一席話,更是惹得大夥開懷大笑,整個茶寮都洋溢着歡樂的氣氛。
這可是自他們接連幾番戰鬥之後,身心最爲放鬆的一刻。
喝足歇好之後,他們便不再停留,繼續向南趕路。
一路之上,倒也順利,再沒遇到木家或者風之聖殿勢力。
話說第二日,他們進入同元城地界,隨着沿途市鎮增多,往來人士也就有點絡繹不絕的意思。中午時分,他們在一路邊酒肆正用午餐,就見一打扮奇異的中年男人也進了酒肆。
起先,大家都未注意,自顧自地享用着午餐。
而當那男人除下斗笠,整個容貌完全露出來之後,唐笑卻是一驚。
太相像了,那人面色除卻蒼老一些,整個一木雲霄的翻版。若非那人對望唐笑一眼,並未特別表情,他當時就差點認定那就是木雲霄追擊而來。
用完午餐,稍作休息之後他們繼續趕路。
而那酷似木雲霄的男人也緊隨其後,就那樣不遠不近地跟着。
這讓唐笑產生了一塊心病,倘若是敵人,哪怕是一羣人跟着自己,他不但不會有絲毫畏懼,反而會生出殺戮的來。可這傢伙不同,他若是旁人跟着自己,也不會令人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可他偏偏長了一張酷似木雲霄的臉,這就讓人不爽了。
一望見他那張臉,必然就會想起木雲霄。
想起木雲霄,就必然帶出他同木家那種種恩怨。
而當這種恩怨浮上心頭,他就很難平靜,他就有種想衝上去斬斃那人的衝動。
孃的,這種心理活動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