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見到聯邦裡最神秘,最古老家族的繼承人,而且還是這樣一位年紀輕輕便兼富勇氣與判斷力的繼承人……這纔是我的榮幸。”中年人似乎並沒有山中那些反政府軍的氣息,反而像個商人一樣溫和地表達着自己對邰家的尊敬。
“我沒想到你們這些反政府軍的人物,居然也會像聯邦裡的政客一樣拍馬屁。”邰之源微微嘲諷說道。
“如果能讓你的心情好一些,我不介意把馬屁拍的再響幾分。”
邰之源看着面前不遠處的反政府軍二號人物,將與資料中的那個形象逐步對照,卻發現這兩個形象怎樣也重合不起來。
“不管是聯邦還是你們組織內部,似乎對於你只有一個代號,那就是……他。”他的心情漸漸平靜,說道,“可是談話中,總是需要一個稱呼。”
“邰公子可以稱呼我爲山裡人。”中年人說道。
邰之源平靜而堅持地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這種文藝腔太濃的稱呼。”
中年人笑了笑,說道:“那你就叫我仲纔好了。”
“好,仲才先生,我不想說什麼你如何愚蠢之類的話,聯邦有多少人想你死,這種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邰之源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是普通角色,而是聯邦裡非常麻煩的厲害角色,而且這是他成年以後,第一次真正以邰家繼承人的身份,獨立代表家族與各大勢力之間進行談話,所以他顯得格外謹慎,多說了幾句話,以爭取時間讓自己更冷靜一些。
“請直接說出你的來意。”他盯着中年人難看的三角眼,直接問道。
“我帶着山中七萬戰士地囑託。環山四州一千三百萬聯邦公民地希望。南水同志地信任而來。”中年人地語氣在這一刻顯現地格外嚴肅。“我帶着和平地意願而來。希望能夠得到聯邦地迴應。”
和平?這是一個多麼熟悉而又陌生地字眼。尤其是對於聯邦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反政府軍在環山四州進行武力鬥爭已經多少年了?雖然最近這二十幾年。逐漸淡化了軍事地色彩。但聯邦上層人物都清楚。反政府勢力地根基依然在他們地軍事力量之上。雙方無數年來地清剿反擊。不知有多少人犧牲於其間。無數地鮮血已經染紅了那座大山裡地每一寸土地。和平!
邰之源攪動咖啡地手指瞬間僵硬。微白地臉頰上漸漸生起一絲怪異地表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反政府軍二號人物開門見山。居然就拋出了這樣一個重量級地炸彈!
聯邦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地和平談判。不知道經過了多少輪。得出了多少次和平協議。然而最後都會因爲某一方地背信棄義或是意外事件地爆發。而讓這紙協議付之一矩。哪怕這些年。反政府軍裡地溫和派早已經登上了聯邦地政治舞臺。開始以非暴力地形象。尋求選民地支持。可是實際上。在那些媒體觸覺之外地地區。政府軍與反政府軍之間地武裝衝突。一直在持續。
如果說是一般地和談。邰之源斷然不會如此震驚。但他眼前地這人既然是反政府軍地二號人物。深得南水信任地中堅力量。他所說地和平。自然不是那些紙面上地和平。而是真真正正。可以落到實處地和平。
“您應該和總統辦公室或者是國防部直接聯繫。”邰之源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地那絲隱隱激動。平靜說道:“如果貴方真地願意讓聯邦回到沒有內戰地和平時期。我會代表邰家對此表示十二分地歡迎。並且馬上對環山四州進行全面地支援。”
這話說的很漂亮,實際上等於沒說。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的和平談判,本來就應該是由那些政治家與職業軍人去談判。邰之源並沒有參與其中的衝動。他知道這固然可以爲自己帶來豐厚地政治資本以及公民中的美譽度,但是這種註定複雜而風險極大的事務,一不留神,便會成爲吞噬一切的黑洞。
“邰公子說笑了,如果能和聯邦總統或者那些軍人談,我自然不會來找您。”中年人平靜回答道:“聯邦政府習慣了背信棄義,如果我們真的放下了手中的槍械,停止了裝甲車的發動機轟鳴聲,說不定第二天。便會有無數機甲與飛機開始進攻山區……”
“那您也不應該找我。”邰之源儘可能平靜地說道:“我只是一個還在讀書的年輕人。您不能奢望我能做些什麼。”
“可是各大勢力裡所有人都想搶在這個時候接觸你,因爲大家都知道。成人禮之後,邰夫人便會將家族事業逐步放回到你的手中。”中年人微笑着說道:“更何況,邰夫人不是那麼好見地。我不是麥德林議員,我是一個還在聯邦戰犯名單上地人,如果我敢在首都特區亮明身份求見,想必三分鐘之後,就會有無數的軍人開始追殺我。”
“這話倒不錯,要見我這樣一個學生,總是件比較容易地事情。”邰之源說道:“可問題在於,雖然我剛剛完成成人禮,可是依照家族的規矩,我也不可能馬上就決定家族裡的一切事務。”
“我相信邰夫人會逐步將決策權轉移到你的手上。”中年人平靜說道:“神秘低調了無數年的邰家,雖然今年依然沒有宣揚你的成人禮,可是逐漸來到梨花大學的那些人都證明了,邰夫人並沒有繼續向公衆隱瞞您存在的意願……如果我猜測的不錯,梨花大學的學習結束之後,您會進入軍方,說不定還會去西林前線,積累軍功,然後開始進入政府部門開始事務性的工作,大概在十餘年之後,您就開始要進入政界,爲那個最後的目的做準備。”
“最後的目的?”邰之源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再一次發現。這個在聯邦檔案裡無比神秘的男人,果然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控制地人物,至少對方擁有一個極爲強大的情報系統和分析判斷能力,這種能力本身就足以令人震驚。。
“除了總統……堂堂邰家第一次走出幕前,還會對什麼檯面上的角色扮演感興趣?”中年人微笑着說道:“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我們現在談的是馬上的事情。”
談到馬上地事情。這位中年人的語氣變得嚴肅而慎重許多:“聯邦軍方最後一直在做的對山區武力入侵準備,讓南水同志以及我在內,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聯邦連年的禁運和制裁措施,讓山裡的物資極度匱乏,聯邦裡同情你們的公民,就算想繼續前些年的秘密捐助,卻也因爲渠道的不通暢,而無法送抵你們地手中。而且因爲麥德林議員的存在,你們在環山四州的民衆支持基礎也被分化了許多。”
邰之源輕易地點出了反政府軍眼下地窘境。“支持你們的人越來越少,所以你們纔想到了和平這兩個字?”
“時勢比人強。”中年人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滄桑之色,“所以我帶着誠意而來。尋求您的家族的迴應。”
“我依然不能理解。”邰之源並沒有因爲對方一語揭穿家族將來對自己政治前途的安排,而感到絲毫不安,冷冷說道:“就算我已經能夠在家族內部做出決策……可是這對你們反政府軍與政府之間的和平談判有什麼關係?我從來不否認家族對聯邦政治的影響力,但我也從來不會自大到認爲自己就可以改變整個聯邦政府的態度。”
“可是你可以試着改變聯邦總統地態度。”中年人看着邰之源,微笑着說道:“明年便是總統大選,我知道帕布爾議員已經與夫人見過面了。”
邰之源端起咖啡杯,卻沒有喝,沉思許久。這位反政府軍的情報頭子,再一次向他證明了。他屬下那些情報網絡強悍的力量。
中年人並沒有因爲邰之源的沉默而住嘴,繼續平靜地分析道:“所以說,有幾點讓我必須冒險前來與你進行對話。一,相對於本屆聯邦總統與政府,我們反政府軍更爲信任帕布爾議員的道德水準。二,帕爾布議員雖然在中下層聯邦公民中的聲譽極好,但對於首都星圈,尤其是這個選民最多的大區而言,這個出身於東林礦工家庭的律師……始終還是一張有些陌生的面孔。他需要一個爆炸性地新聞事件。幫助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廣大選民的認可。三,帕布爾議員沒有從軍的經歷,從來沒有表現過他在處理突發事務時的魄力與決心,在國家安全方面的能力一直廣受人置疑……選舉當中,這毫無疑問會成爲競選對手攻擊他的軟肋。”
“所以我們希望邰家能夠從中幫助,讓我們與帕布爾議員直接談判大和解的協議。”中年人繼續緩聲說:“我們信任邰家的風度以及帕布爾議員地政治道德操守,而一旦協議達成,帕布爾議員。也會從中獲得極爲美妙地政治資本。從而確保他明年在總統選舉中的成功。”
不得不說,這位反政府軍地情報領袖。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說客。在這一瞬間,邰之源承認自己有些心動,心動之餘卻是更加警惕,一個反政府軍的傢伙,居然比首都管理委員會外的那些職業掮客更加老練,這樣的人物,實在是不可掉以輕心。
“你們需要什麼樣的條件?”邰之源平靜問道。“帕布爾成爲總統之前,開始進行談判,談判途中,聯邦軍方集結的部隊是不是可以先休個假?同時聯邦政府的經濟封鎖……是不是可以私下開個口子?”中年人笑着開價:“帕布爾議員當選爲總統之後,自然是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大掃除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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