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僞裝成絲綢加工廠外貿商的帝國皇家情報署官員,更準確地說,一位爲帝國皇家情報署工作的絲綢加工廠外貿商,在某不起眼的蠶絲加工坊牆外下水道處,接到了兩個衣衫破爛,十分消瘦的年輕人。
對這兩個接應目標,商人不敢直視,不敢在心中議論,只敢低頭恭謹領路過了圍牆,抵達一處昏暗偏僻的小房間,他纔敢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然後回身下跪,顫聲說道:“殿下,我等工作不力,讓殿下身處險境多日,實在是罪該萬死。”
懷草詩並不認識這位商人,她接手皇家情報署的時間並不長,連各郡星的主事官員都沒有全部見過,更何況這名商人只是離阪星很不起眼的四級聯絡官。
未能事先發現貴族們的叛變陰謀,未能提前預警,令公主殿下身陷叛軍重圍之中,這是帝國皇家情報署最大的恥辱,也是最大的恐懼,如果殿下真的在這場叛亂中遭受到傷害,陛下的悲痛與民衆的憤怒,只怕會讓數千名情報署官員丟職甚至死去。
“責任以後追查,接下來的安排是什麼?”懷草詩並沒有在這種緊張時刻對下屬給予任何溫言勸慰和激勵,十分冷漠地說道:“天京星有沒有消息傳來?”
“信息通道應該已經打通了。”商人又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說道:“不過屬下級別序列太低,無法接觸到情報。”
懷草詩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
商人繼續恭謹說道:“離阪分理署在桑樹海四周擬了十七條撤退通道,外面已經做好了接應殿下離開的所有準備,現在的問題是怎樣從這些通道里撤走。”
“叛軍不是已經被調開了嗎?”懷草詩皺眉問道。
“桑海內的所有工廠都處於叛軍的控制之中,尤其是行商道路和空中航線的管制非常森嚴,屬下用了些手段才深入此地,但這座蠶絲初級工坊距離下一個接應地點,還有七公里……”商人畏怯地看着她的腳尖,說道:“叛軍的機動部隊大部分已經被錯誤情報調走,可是這七公里的路途上還橫着一個重步兵營。”
許樂一直認真地在聽懷草詩和這名帝國情報官員的對話,發現這名情報官員說話時舌尖總是卷着的,有些好聽,顫音又顯得格外畏懼,帝國語水平相當一般的他,好不容易聽懂了這些口音頗重的句子,才發現原來依然沒有脫離險境。
“接下來怎麼辦?”他問道。
懷草詩平靜回答道:“當然是闖過去。”
“那是一個重步兵營,而我們沒有機甲。”許樂皺了皺眉頭,用生疏的帝國語問道:“爲什麼不試一下其他的通道。”
“因爲沒有時間。”懷草詩轉過頭來,冷漠地看着他說道。
許樂聳聳肩,沒有再發表任何意見,倒是那位商人看到這一幕,心情卻是有些震驚,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殿下說話?這個口齒不清,像是很多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傢伙,有什麼來頭?
“這裡是四級據點?”懷草詩不再理會許樂,向那名商人問道。
商人低頭回答道:“殿下,這裡是二級據點。”
“很好。”懷草詩眉梢微揚,清聲說道:“既然是二級據點,那你馬上準備好槍械。”
商人和許樂同時怔住,望着這個臉頰消瘦的人物,心想你真準備拿着把槍就往那個重步兵營裡衝。
“我要很多槍,大槍。”懷草詩加了一句。
……
……
一個人身上背的槍再多,也不可能像樹林一般森密,但如果她身上扛着的是三把特林機槍,那麼噴射出來子彈,真的會比暴雨更加密集狂烈。
高速鋒利的子彈從特林機槍粗獷的槍管中噴射而出,伴隨着刺鼻的焦糊味道和驟冷系統怪異的藥劑味道,撕裂草坡上方的空氣,集成無數道恐怖的射線,將道路前方遠處的那座軍營轟出了無數碎片煙塵。
臉色蒼白的許樂跟着面前的移動集射人形陣地,快速向前奔跑,看着這幕畫面,不由想起了一個不停噴吐火苗的史前怪物,而且還是個母的。
懷草詩長的不能算是千嬌百媚,但如果洗乾淨臉頰,倒也稱得上是清秀,與那些恐怖的史前怪物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然而一個身材瘦削的女性,扛着三把沉重的特林機槍進行奔跑中的狂射,軍袖下方的手臂隱隱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痕跡,如此恐怖的女人已經不能算是女人,甚至不能算是人。
“他嘀的,真是個怪物。”
許樂下意識裡咕噥了一句,聲音馬上被震耳欲聾的槍聲掩蓋,在聯邦部隊和曾經與他交過手的帝國軍人們看來,他毫無疑問是個怪物,可是如今他才發現,這位公主殿下要比自己更加怪物,那麼瘦削的身軀裡,怎麼可能蘊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帝國的特林重機槍與聯邦的達林機炮齊名,十分沉重,再加上連續發射所需要的海量彈藥,誰都能估算出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重量數字。
但懷草詩偏就這樣舉重若輕地舉了起來,以瘦削的身體扛着移動的彈藥庫,向一個重步兵營發起了攻擊。
“你說什麼?”
懷草詩細腰微轉,身上背載的三把特林機槍呼嘯着轉了角度,將三百米外那輛轟鳴衝來的軍車轟成了碎片,引發了一場小型的爆炸。
“我說,我也有肌肉。”許樂有些惱怒地大聲回答道。
在這一刻,他想起了熊臨泉,那個力如霸王,卻也只能扛動一把達林機炮的熊臨泉。
……
……
沉重的三把特林重機槍被扔進了池塘,震起一大片波浪,驚的池魚四處逃散,滾燙的槍管與微涼的池水一觸,哧哧作響,升起幾縷白煙。
幾名扮成工人模樣的情報署官員,神情緊張地將懷草詩身上的空彈匣取了下來,卻險些砸了自己的腳。
成功突破,不,應該說蠻不講理的轟破叛軍在桑樹海最外圍的防線後,懷草詩與許樂二人,跟隨着等候已久的情報署官員乘坐着單軌運貨火車,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下一個接應點。
他們登上了一艘小型全域飛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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