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選擇是不是有些不妥,可不可以做些適當的調整?”榮景盛了碗飯,放在西門無忌面前,小心翼翼地對他說。這是西門無忌的第七碗飯了。西門無忌以前一餐最多隻吃兩碗飯。這些天,他忽然像幾個月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飯的人,只有拼命往肚子裡填塞食物,才能消除他的飢餓感。西門無忌吃了幾口飯,接過站在邊上侍女遞來的水,一口氣飲了大半壺。
他最近一直在家,很少活動,幾乎沒流一滴汗水,可是他就像在沙漠中跋涉的人,不馬上補充水分,就會口乾咽燥,皮膚乾裂。這是怎麼回事啊?莫非他生病了?西門無忌卻不認爲他會生病。他一身縱橫天下的武功,便是最可靠安全的金鐘罩,足以殺死企圖傷害他的病毒。他狀況不佳,疲態盡顯,是因爲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榮景畢竟年紀尚輕,離真正的成熟還需要時日,對其他人又不放心,所以事必躬親,搞得他自己很累。他拿起筷子,挾了塊肥肉塞入喉嚨,又喝了幾大口水,凝望榮景,笑道:“你認爲雲萬里所走的路同樣適用於我們?”榮景道:“我們的合作伙伴既殘暴到極點,又無能到極點,底下的人已經被他們逼得快活不下去了,揭竿而起是遲早的事。如今我們和他們捆綁在一起,就像駕馭在浪尖上行駛的船隻,隨時有面臨不可預知的風險。”
西門無忌直視着他,道:“倘若我們不和他們捆綁在一起,手頭本錢不多的我們,拿什麼去攫取最高權力?倘若我們的合作伙伴個個是萬中選一,能力出衆的人中龍鳳,他們豈會甘心受我們的支配安排?”榮景道:“可是那些不得意的邊緣人已經徹底被雲萬里煽動起來,他們上下一條心,可以爲他們的事業付出生命,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便是不惜代價將我們拉下來,建立一個由他們主導的世界。”西門無忌道:“你覺得雲萬里就是成功者?”
榮景臉上忽然流露出沮喪的神色,道:“除非他自己得了失心瘋,變着花樣作死,否則贏得人心的他,獲取成功幾乎毫無懸念。”西門無忌笑了,道:“你還是太年輕,看事情流於表面,不往深處去找根源。假如我和你一樣的看待雲萬里,決計不會有與他一爭高下的念頭。我既然站到了雲無裡的對立面,當然看準了他的弱點,纔敢出手。否則不僅是我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就連我們有着百年榮耀的家族也將煙飛灰滅。”榮景臉紅了一紅,忍不住問道:“雲萬里有什麼弱點?”
西門無忌嘆了口氣,道:“你以爲人多就是大局已定?有時候人多就是給對方送人頭添戰功,雲萬里人多勢衆不假,但是他麾下的那些人都是沒甚麼卵用的廢物。”邊上的侍女聽他說得有趣,不禁掩嘴輕笑。西門無忌又道:“雲萬里野心勃勃,自然不甘被各大家族的指使牽制,他想有所作爲,開創新的篇章,只有打破現有的格局,重新洗牌,按照他的想法來分配利益。可是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怎麼能抗衡經營多年的各大家族?貿然取代剝奪別人的地位,誰會放過他?”
榮景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西門無忌冷笑道:“雲萬里的算盤打得很好,以底層人物的朝氣拼勁,注入大同教已經暮氣沉沉,行將就木的軀體,一舉去除陳積多年的舊疾,從而煥然新生,輕裝前行,建立不朽之偉業。只不過他想得過於理所當然,權力鬥爭,不是兩個人單打獨鬥,三招兩式就能結束戰鬥。搏弈的過程通常異常漫長殘酷,背後沒有強大金主的人,幾乎無法走到最後。那些平時自己都填不飽肚子的底層人,怎能給雲萬里輸送源源不斷的血液?”
西門無忌接着道:“我們要擊倒雲萬里,不是非要跟他正面交鋒,血濺當場。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採取拔刀相向的過激手段。”榮景眼睛一亮,沉吟道:“打擊雲萬里的財源纔是我們的重中之重?”西門無忌大笑,道:“所以我要求合作伙伴,最好能夠更加的變本加利,榨乾那些人的最後一滴血,我們逼得他們越狠,他們對雲萬里越失望。而且我敢保證,雲萬里決不敢輕舉妄動,時機未成熟的時候就跳起來,無異於自取滅亡。”
榮景微笑道:“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手握着要人命的大棒,對死硬分子進行嚴厲殘忍的打擊,一手拎着各種各樣的好處,用來誘惑意志不堅定之人。我們要明白無誤地告訴雲萬里的追隨者,跟着我們混,好歹還能活下去,跟着雲萬里,只有死路一條。到時雲萬里要人沒人,要錢沒錢,一個孤家寡人,拿什麼和我們鬥?”西門無忌盯着他,笑道:“他嬌滴滴的女兒去哪裡了?”榮景說不出話來了。
西門無忌笑道:“想必是見勢不妙,撲到你的懷裡,尋求你的保護了。”榮景尚未開腔說話,那侍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西門無忌目光轉移到她臉上,伸出右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身,那侍女很自然地坐在他腿上,眼中已有春情涌起。榮景的臉往窗外轉去,秋意正濃。他心裡禁不住在長長嘆息,爲什麼看起來漂亮可愛的女人,卻往往生了個愚蠢的腦子?西門無忌拿起一杯酒,往那侍女嘴裡送去,笑道:“我請你喝酒,謝謝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那侍女眉頭微皺,道:“聽你的口氣,你好像要趕我走,你說過要和我白首到老的,你爲什麼說話不算話?”兩隻拳頭在他胸口亂捶一通。西門無忌帶着笑,道:“因爲我怕死,你已經把我當成了貨架上的一件商品,隨時有可能賣給別人。”那侍女瞪着眼睛,叫道:“你怎麼張嘴就來,我哪有本事賣你?”西門無忌托起她的下巴,哈哈一笑,道:“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麼就當真了?沒有你的陪伴,我的餘生豈非在孤獨寂寞之中度過?”
那侍女吃吃地笑着,道:“算你有良心……”她的聲音忽然停頓,一對眼珠子凸了出來,美麗動人的臉上充滿了恐懼,西門無忌那隻托住她下巴的手,居然扼住了她的喉嚨。西門無忌眼中殺氣騰騰,冷冷道:“真正聰明識相的女人,在男人談論重要事情的時候,是決不會在邊上旁聽的!你以爲掌握了我的秘密,就可以當作以後要脅我的籌碼,殊不知你豎起耳朵的剎那間,死神已經降臨到你的頭上!”
“嶽重天生死不明,變革派已經土崩瓦解。”
武林盟主秦嘯風聽到他安插在變革派的暗樁稟告這個消息,高興得差點起來!他第一個想法是,跑回家和妻子好好慶祝一番!自從他遵從她的吩咐,做個及時享樂,放縱自己的人之後,將近一個月沒回家了。他要用盡全身的熱情,來彌補這些天對她的虧欠。誰知道他腳還沒有邁入家門,卻被李婉瑜拿着掃把,趕到了街上:“你只是個得過且過,墮落沉淪的傀儡,別人的死活,與你何關?”
他只能繼續和他所討厭的人吃飯喝酒,賭錢吹牛,和根本就不喜歡的女人睡在一張牀上。夜深了,他醒了過來。月光照在他枕邊女人的臉上,她睡得很香,嘴角帶着甜蜜的笑意。秦嘯風出手點了她的“昏睡穴”,也不穿衣服,光溜溜的走了出去。已是臨近黎明,但是武林盟總舵所在的這個城市,卻是燈火璀璨。歡聲笑語不絕。好像天底下最荒唐無恥的人都聚集在這裡,他們從來不去考慮爲國爲民的正經事,紙醉金迷,尋歡作樂的生活,纔是他們人生的首要大事。
他們更記不起去年小孤山慘敗一事,死者殷紅的鮮血,也早成了他們杯中的酒液。武林盟的榮辱興衰,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爲無論是誰掌權,他們都能活得很體面。所謂的八面玲瓏、左右逢源,說得隱晦點,就是沒有道德操守,心無敬畏。忽然之間,不遠處傳來女人吃吃的笑聲:“壞蛋,你睡了我姐姐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我們倆姐妹一起服待你,羞不羞人啊?”男人哈哈大笑,道:“不相互比較,我怎麼知道究竟是姐姐厲害,還是妹妹厲害呢?你們是一個個與我較量,還是倆姐妹一起上?”這男人居然是魯挺!
秦嘯風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仰視着黑漆漆的天空,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從眼前劃了過去。他的手指修長有力,猶如一把鋒利的刀。他一定要劃破這張被某些人視爲保護傘的厚重鐵幕,讓照進來的強烈灼熱的光芒,將這些卑鄙無恥的人燒成灰燼。他已經做好了自己隨時會死於非命,甚至家人朋友也會遭受厄運的心理準備,決心拯救蒼生的人,都會遭到天地間最瘋狂無情的報復打擊。只有經歷煉獄般嚴酷考驗的人,才能成爲真正意志堅強,百折不撓的英雄。
他喜歡在這間旅館投宿,別無其他,就因爲它位於武林盟總舵後面的山頂上。站在這裡,可以將整座城市收入眼底。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站在這庭院裡,以俯視的姿態,看着沉睡中的武林盟總舵,幻想那些白天不可一世,盛氣凌人的大佬彷彿此時此刻都如蟻螻般的,匍伏在他的腳下。就算那些人到時的處境就像虎爪下的牛羊,刀砧上的魚肉,他也不會有仁慈心腸,放他們一條生路。他們將好端端的武林盟弄得如人間地獄,他們就該送上絞刑架
可是絞刑架已經被這些貪得無厭的人,當成商品變賣,那麼就將他們用最廉價的繩子,勒死之後掛在街邊的路燈上。秦嘯風搖了搖頭,收回信馬游繮的思緒,回到現實中來。變革派出人意料的崩潰,對他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三巨頭勢必要調整策略,將重心放在防範,對付魔教上面,而他可以趁機把一部分人爭取過來。現在就有一個人提着一盞燈籠,緩緩地往他這邊走來。這個人滿頭白髮,黑暗之中,顯得格外刺眼。
秦嘯風的心忽然跳得飛快,就像那年桃花盛開的春天,初遇到他的妻子。他深吸了幾口氣,仍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這是條大魚,如果能爲他所用,無疑是如虎添翼,他相信這人決不會拒絕他的好意。因爲他們都是抱負遠大,卻遭到三巨頭的強力打壓,難有出頭之日。所以他們有共同的利益,結成盟友關係,亦是情理之中的事。他輕輕咳了一聲,黑暗中立即走出幾個人,端着酒菜,以及幾個精緻奢華的盒子,輕輕地放在他的腳下,接着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這人見得秦嘯風身無寸縷,不由得大吃一驚,手中燈籠掉落在地。秦嘯風微笑道:“餘掌門德高望重,素來爲秦某敬仰,在下不穿衣服,才顯得對餘掌門坦誠相見。”來者原來是華山派掌門人餘觀濤。由於葉楓與大同教的密切關係,武林盟上下無不對他防範甚緊,好像和他說一句話,便會被他立即泄露到大同教去。這大半年來,他簡直度日如年,宛若鑽入風廂中的老鼠,夾在中間受盡了委屈。
倘若他安於現狀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個有想法的人,他本來可以集中所有的資源,去實現他的宏圖偉業,卻被那些連他也說不清楚的爛事牽制了所有的精力。這大半年來,他一直留在武林盟總舵,請客吃飯,送禮打點,花錢如流水一般,就是希望能夠修䃼與各門派的關係。可是別人始終對他敬而遠之,完全無視他的善意。他不怪大家對他刻薄,他只恨葉楓給他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餘觀濤得知秦嘯風深夜找他有事密談,猶如剎那間被人推入萬丈深淵:“一定是三巨頭想出了對付華山派的辦法,然後通過姓秦的提線木偶來向我傳達。”他忽然感到自己無能爲力,奮鬥了大半輩子,以爲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事到臨頭才察覺,命運仍然被別人操縱在手裡。當秦嘯風口中緩緩說出“坦誠相見”四個字,他頭腦一陳暈眩,彷彿全身都被掏空了,也不顧自己失態,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什麼坦誠相見,就是要我做好思想準備,我已經被淘汰出局了。”一滴滴汗水落在石板上。
秦嘯風以爲餘觀濤被他的寸縷不着給嚇住了,斟滿一杯酒,遞了過去,道:“餘掌門,請喝酒。”餘觀濤心道:“他是效仿宋太祖杯酒釋兵權,這一招果然狠毒厲害。他們會在華山派選誰來接替我的位子?我真的完了麼?”登時腦子轉得飛快,卻實在想不出華山派有誰能夠擔任掌門人,又想:“是了,他們就是要找些沒用的人,好便於控制指使。”驚駭之際,雙手哆嗦,酒水濺出。秦嘯風見他神情驚恐,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暗道:“他也真是可憐,位列五大掌門,卻如處處受氣的小媳婦。”舉起酒杯,咕嘟一聲,飲得乾淨。
餘觀濤定了定神,尋思:“我經營華山派幾十年,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銅牆鐵壁潑水難進。誰敢接手我的位子,就不怕莫名其妙丟了性命?”驀地心下寬慰,笑道:“多謝秦盟主。”一飲而盡。秦嘯風溫言說道:“餘掌門盡職盡力,爲武林盟的繁榮穩定,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秦某能夠坐穩盟主位子,離不開餘掌門的鼎力相助。”餘觀濤心道:“先給我戴一頂高帽子,假惺惺地總結我一生的功績,然後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可惜我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道:“爲武林盟鞠躬盡瘁,是我義不容辭的職責。”
秦嘯風嘆道:“餘掌門忠心不二,未老先衰,秦某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恰好有個相交多年的朋友,自西域歸來,帶了些天山雪蓮,據說能夠延年益壽,強筋助陽。秦某借花獻佛,恭祝餘掌門六脈調和,再爲武林盟效力一百年。”打開其中一個盒子,裡面裝着數十朵天山雪蓮,似一張張綻放的笑臉。餘觀濤心道:“幾朵天山雪蓮花,便把我給打發了,這生意也太好做了。”
他笑道:“一百年怎麼夠呢?我還想再向老天借五百年。”毫不客氣地收起天山雪蓮。秦嘯風收起笑容,沉聲說道:“在衆多大門派當中,就數華山派處境最爲艱難惡劣,既無經商贏利之資源,又無肥沃多產的田地,唯有精打細算,省吃儉用,方可維持華山派運作。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有餘掌門運籌調度的本領?”餘觀濤面現得色,暗道:“這還算說了句公道話。蘇雲鬆他們不過仰仗先人遺留下的祖業,得以縱橫天下。我接手華山派的時候,幾乎一無所有,硬是被我以一己之力,發展到今天地步,論本事我不輸任何人。”
他大聲說道:“不能因爲自己的運氣不好,就怨天尤人,自暴自棄。越是處境險惡,越是要發奮圖強,闖一番事業出來,教別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覷。”秦嘯風苦笑道:“秦某身爲盟主,卻和聾子瞎子區別不大,整天在臺上說着幾年要上幾個臺階,把武林盟打造成古往今來第一強大的聯盟的大話,卻不知有些幫派竟過得如此窘迫,落魄。自己內部的事情都搞不定,還談什麼遠大理想?不是睜眼說瞎話,自欺欺人麼?”
餘觀濤心道:“你不過是受人節制,不能自主的傀儡而已,武林盟的大事何時輪得到你來插手?當真烈酒壯氣勢,分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了。”道:“盟主有那份心意,大家已經感激不盡了。”秦嘯風搖了搖頭,道:“倘若秦某不採取實際行動,豈非寒了那些至公無私的好漢子?從今以後,誰肯爲武林盟賣命效力?”打開另外幾個盒子,只見裡面裝着一疊疊銀票,以及田契。
餘觀濤吃了一驚,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之間,他心中情不自禁冒出一個念頭,像他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江湖,本該早就可以想到,只是自己一驚一乍,忘了往那方面去深想。心道:“原來他想拉攏我,他不甘心做別人手中的木偶。”他隨即又想:“我還不是一樣不甘心位居他人之後?他想我這裡獲得好處,可是他能給我什麼利益?金錢,地產,把我看得也太沒追求了。”只有權力纔可以打動他的心!自從他接手華山派掌門那天起,他就一直爲實現自己的慾望而奮鬥!
超越華山派歷代掌門,把華山派帶到前所未有的巔峰!楊潔雖美,也只是在他心中蕩起微微的漣漪,唯有炙手可熱的權力,讓他心動到至今。半夜醒來,他不是看枕邊人,而是看自己的雙手,暗暗問自己:“今天我得到了什麼?明天又將得到什麼?”這些天焦頭爛額的他,心裡泯滅已久的慾望,忽然剎那間被點燃:“我送他上位,他給予華山派天下第一的身份,除非這樣,纔有合作的可能。”當下皺眉笑道:“我一大把年紀,還要這麼多財產做甚?”
秦嘯風道:“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華山派處境艱難,是餘掌門本事不濟麼?三巨頭呼風喚雨,是他們神通廣大麼?非也,一個人所掌握財富的多少,纔是決定他做多大的事關鍵。倘若三巨頭與餘掌門一樣白手起家,一定不如餘掌門做得出色。”這番話儘管說得強詞奪理,但是餘觀濤聽得渾身熱乎乎的,好像有遇到了知己好友,憔悴的臉上泛起了紅光,道:“三巨頭德才兼備,威名遠播,我餘觀濤什麼角色,敢和他們相提並論?”心裡卻道:“我並比不他們差。”
秦嘯風道:“大家相處多年,誰毫無怨言,踏踏實實做事,誰誇誇其談,虛有其表,不都是心知肚明麼?”他仰天嘆了口氣,道:“如今武林盟某些豁出膽子,不要臉皮敢吹噓編造的人,被人當成能人異士,備受追捧。本份守己的老實人,倒成了禍害,四處吃癟,難有出頭之日。實幹倒黴,胡扯吃香,我秦某難辭其咎。難道不是到了該改變遊戲規則的時候麼?”
餘觀濤心花怒放,臉上根根皺紋舒展開來,可與盒裡的天山雪蓮一比高下,搓手笑道:“盟主肯滌瑕盪垢,除舊佈新,我們那些老實人惟有肝腦塗地,報答盟主的知遇之恩。”既巧妙地要求秦嘯風信守承諾,又向秦嘯風表了忠心。秦嘯風笑了笑,笑得很奇怪,很神秘,道:“變革派的覆滅,全是餘掌門的精心佈局。旁人不知也就罷了,難道我也不知麼?”餘觀濤腦子“嗡”的一聲響,險些跳了起來,瞠目結舌道:“變革派……我……”
秦嘯風道:“若非餘掌門安排葉楓深入虎穴,變革派豈能突然覆滅?這天衣無縫的籌劃,豈是三巨頭所能想出來的?”餘觀濤道:“這……這……”他定了定神,道:“變革派倒行逆施,爲非作歹,再不出手遏制的話,只怕遲早會給江湖帶來一場浩劫。大家又自顧着自己,卻不知即將大禍臨頭。我也是看不下去,自行主張,想不到葉楓爭氣得很,居然大功告成。”
秦嘯風道:“餘掌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拼命藏着掖着,誰知道你出了力,做了事?華山派排名靠後,本來已經極不公平。難道你甘心一輩子落在別人身後?明天我打算召集大家,給華山派爭取應得的利益,你覺得怎麼樣?”餘觀濤大喜過望,拱手說道:“盟主的大恩大德,餘某銘記於心。”秦嘯風笑了笑,道:“賞罰分明,付出有回報,世道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