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幽山深處,崩塌的劍冢下,亂石被清理開來。
方阿含把三具無頭屍體擺在劍冢前,又將三個頭顱以一劍貫頂,插在亂石堆上。這三人正是掩護陳閬真離開的三名陳氏高手。
“我族鎮守劍冢二十三年,卻被人奪走升邪劍,老祖更因此而死,此辱當銘記在心。”
方阿含說着左手束髮,右手抽出腰間短劍,道:“一日不滅陳氏,一日不取回升邪劍,我方阿含便一日無姓無名,削髮爲證。”
說着他面色決絕,將滿頭黑髮割下,扔在那陳氏三人的屍首面前。
“一日不滅陳氏,一日不取回升邪劍,我方浦便一日無姓無名,削髮爲證。”又一名劍侍削髮,是此時沂幽山上除方阿含外另一名突破先天的劍侍。
方阿含身後還有兩名年近三十的劍侍隨之削髮,都是先天圓滿的煉氣士。
四人齊齊削髮,方阿含道:“我們鎮守劍冢多年,卻被奸人所趁,而今已到了出世的時候。若一代不成,便世世代代……”
話未說完,方阿含面色一凝,霎那間,他身後一名先天圓滿的劍侍悶哼一聲,周天三百六十五尊身神一齊顯化體外,卻如火遇水,被霎然澆熄!
一眨眼的功夫,這名劍侍口鼻流血,直挺挺向後栽去!
方阿含心中一震,卻雙目一閉,神魂自眉心遁出,只見一尊神魂直接將那劍侍身神打散,捏碎魂魄,向西面的密林中遁去!
追擊不及,方阿含當即神魂歸位,只見那名劍侍已經身殞,又驚又怒。神魂日遊,這是神遊境大成的能力,可直接攻擊他人神魂。先天圓滿的煉氣士面對這種手段,毫無防範之力。劍冢遭難不久,老祖屍骨未寒,竟然又有外敵入侵?
另外兩名劍侍兵刃一齊出鞘,方浦伸手探過身殞劍侍的脈門,知道已沒救。
密林之中,陳陽朔神魂歸位,走向劍冢,與此同時兩名黃芽境陳氏高手也從南北邊現出身形,隱成犄角之勢,將方阿含等人包圍其中。
“不用世世代代,你方氏現在就可以尋我報仇。”陳陽朔遠遠對方阿含道。
“你們還敢回來?”方阿含聞言登時知道了陳陽朔的身份,向後略退一步,將方浦與另一名劍侍護在身後,心頭一沉。陳氏奪劍之後,竟甘冒風險再度潛入沂幽山,定有所把握,雖恨不得立刻將陳陽朔梟首,方阿含卻沒輕舉妄動,餘光瞥了一眼倒地的劍侍,心中冰冷。他身邊本就人少,還被對方偷襲殺死一人,恐怕已落入下風。
陳陽朔並不答話,他兵行險着,不浪費時間與方阿含僵持對峙,只求先制住他們。對另外二人使了個眼色,便一揮手,一面龜甲符兜頭向方阿含罩去,另外兩名黃芽境高手,也驅使兵刃分別殺向方浦與另一名先天圓滿的劍侍。
眼下四名先天圓滿的陳氏高手已去蕩平方氏的村子,眼下陳閬真便在林中掠陣,把持升邪劍。陳陽朔一名神遊境加上兩名黃芽境,足以對付方阿含三人。
……………………
李不琢遠遠跟在陳閬真等人後面,心知對方有宗師高手,不敢太過接近,不慎跟丟,便向方氏居住的無名村莊走去,接近村莊時,便聽見陣陣喊叫,遠遠看去,只見四個陳氏族人正將村人趕至村口,綁牲畜似的用繩子綁住脖頸和雙手。
李不琢心道:“原來這四人被留在此處,其他人去了劍冢那邊……看來是想用村人的性命威脅劍侍。”
李不琢藏匿身形,繞到村後,聽見一間屋子裡有慌亂而壓抑呼吸聲,便推門進去,見到桌底下冒出頭來的男孩,就是入村時接引他的方然興,壓低聲音道:“是我。”
“李大哥?”方然興一愣,急忙壓低聲音道:“村外來了那羣人,要抓我們去當人質!”
正在這時候外面又傳來腳步聲,李不琢用眼神示意方然興,又指了指桌下,讓他藏好。
方然興面色焦急,卻也臨危不亂,躲進桌下。
只聽外面的人低聲道:“怎麼殺了兩人?若傷了這些村民的性命,恐怕會激發劍侍的血性,讓他們殊死相搏,適得其反。”。
另一人苦笑道:“這些村人多少都有些煉氣底子,難保不失手……”
二人說話聲音雖低,方然興聽不到,卻落入李不琢耳中,李不琢在桌邊坐下,展開丹青劍典,一揮手,驚蟬離鞘而出,李不琢心念一動:“十五,先殺一人。”
說着,又從丹青劍典裡抽出名爲“血檀”的短劍,雙目一閉,劍離手飛出。
神魂淬鍊至黃芽境,雖不可隨意離體,卻可附於外物之上,驅物而行。
這柄血檀劍通體由血檀製成,在六丁火油中浸泡四十九日去除溼氣,長一尺二,堅硬如鐵,是李不琢專爲驅物而購的劍。
霎時間,血檀後發先至,追上驚蟬。
兩道劍影,一道寒光森然,一道黑紅如血,破窗而出,倏忽便射至兩名陳氏族人面前。二人乃先天圓滿,反應極快,神情一凜,便齊齊出手,左邊一人一銅鞭攔下驚蟬,卻不及攔下第二劍,被血檀繞着脖子一轉,身首異處!
另一人大驚失色,沂幽山上怎麼還有一名宗師?而且竟能一心二用,分馭兩劍!我命休矣!
眼中寒光一閃,脖子一涼,驚蟬架在此人脖頸邊上,卻只是輕微顫動,並未斬下。他膽戰心驚,未敢妄動。
血檀化作烏芒飛回,片刻,李不琢推開門,問眼前的陳氏族人道:“陳閬真奪了升邪劍,爲何還要回來?”
被驚蟬架在脖子上的陳氏族人眼見同行之人冒血的頭顱滾到腳邊,冷汗直冒:“我若說了,你肯放我?”
李不琢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劍中的真君傳承出了岔子。”
那陳氏族人神色微微一驚,李不琢便知道自己說對了,心念一動:“十五,殺。”
驚蟬劍倏然暴起,將陳氏族人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