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鳴號,飛船開動,小半日便到了新封府。
百鬼馱龍船隻在新封府停留半日,半日一過,又再行啓程。
在李不琢乘坐的百鬼馱龍船旁,有一艘機關船放下雲梯,雲臺下等候的數百精兵身着偃師機關甲,一齊入船,與之同行的還有諸多尚未啓動的機關獸。
“竟然連神機營的人都出動去支援東極,不知那邊的戰事激烈到了何種程度。”船舷邊的望樓上,李不琢望着下方熙攘的行人,“不過邊關戰事再如何嚴峻,對這裡的人來說卻太遠,就算東極淪陷,敵人要攻入中土腹地還不知要多少年。”
符離接過話道:“戰火雖不至於燒進中土,但牽一髮而動全身,東極一旦有陷落的危險,十六州的資源便會盡皆向東極傾斜。就我所知,近兩月新封府糧價已有上漲,便是前線戰事之故,好在那些無利不起早的商人,還不敢把囤貨居奇的手段用在鹽鐵行當,不然平外患之前,內部倒要先整肅一番,百姓這才只稍稍埋怨糧價,沒覺察出太大端倪。”
李不琢心中一動,符離這話倒是一針見血,點破東極戰事還不至於真正影響到中土,物價上漲多是因爲商人出手。
這時船身微微一震,前往東極,二人從望樓邊離開,突然澹臺霄、華慶鬆、端木巖等人自船樓方向走來,隱隱以一女人爲首。
女人身着滾金邊黑袍,容貌約三十出頭,十分端莊威嚴,眸子映着日影,竟有納烈日於眼中的威嚴,她走近望樓,符離驚喜道:“袁姨,你怎麼也在船上?”
袁符二家乃是姻親,袁結坤便是符離的二姨,集佛道二家之大成,十二年前便修成了神魂夜遊的境界。袁結坤素來喜歡天資聰穎的符離,對符離先天不足之事也頗爲上心,眼下便對符離笑道:“還不是你父親知道你在河東受襲,擔憂你的安危,也擔心你去東極再出什麼岔子,便託我來爲你護行。”
“太好了。”符離喜不自勝,上去挽着袁結坤的胳膊,“聽說你前些日子正在閉關突破法相境,還以爲從東極回來才能見到你,現在你提前出關,難道是突破成功了?”
袁結坤搖頭微笑道:“雖有突破,卻還未修成法相。不過,我已能憑識印借得烈日天龍法相三分威能,這次去東極的幾個符家後輩,你的實力最單薄,姨媽正好幫你取得天柱之精,彌補你先天不足。”
說着她目光落在李不琢身上,眉毛一蹙:“不過剛纔我聽澹臺霄說,符家給你的四個名額,已經被你用掉了?”
符離怔了怔,李不琢便對袁結坤拱手道:“神吒司千戶李不琢,見過前輩。”
袁結坤淡淡看了李不琢一眼,道:“我知道你,去年縣試魁首,今年的新科解元,如今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只是我觀你形神俱衰,似乎是傷到了根基?”
李不琢聽袁結坤有些高傲的口氣,暗暗皺眉、袁結坤眸中識印時隱時現,是法相將成未成,不能收放自如的表現,而她口中的烈日天龍法相,李不琢也在壺天梨山第二層曾有過一瞥,這等法相威能極大,卻能影響人的性情。
雖心中如此想着,李不琢表面上仍彬彬有禮,態度挑不出半點毛病,道:“後生不才,只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薄名,竟然還傳進了前輩的耳朵裡,真是惶恐。至於我的傷勢暫且無礙,多謝前輩關心了。”
李不琢的態度倒是讓袁結坤錶情稍稍一緩,淡淡道:“東極不僅有天人入侵,若到了天柱裂縫裡頭,還要提防其他的煉氣士,你既然有傷在身,最好是閉關修養,貿然去東極,恐有殞命之憂。你若見過戰場,便知道我並非危言聳聽。”
符離見狀連忙說道:“袁姨,李不琢是我特地請來……”
袁結坤卻不等符離說完,便向李不琢道:“你意下如何?”
“原來她看出我現在沒有修爲,想趕我離開。”李不琢明白袁結坤的意思,卻沉吟不語,看向符離。符離和袁結坤的關係,自然比他更親近,李不琢答應與符離同行,若她拗不過袁結坤的意思,便要重新計議。
符離輕聲道:“袁姨,我請李不琢同行爲我助力,自有緣由,我雖名額不足,大不了厚着臉皮,再向爺爺求一個名額來,但袁姨莫要讓我當面食言啊。”
袁結坤見李不琢沉默,眉頭又蹙起來,道:“我法相未成,但已能借識印中三分威能,雖不能護佑其他人進入天柱裂縫,自己進去卻不用費多大力氣。名額自然不成問題。我不知他說了什麼花言巧語,能騙得你帶他同去東極,他修爲盡失,成了廢人,又能出幾分力?姨媽不願干涉離兒你的想法,只是不願見你被人矇騙。對了,前日我侄兒收到了幾卷古書,和我回房看看,你一定喜歡。”
符離聽到袁結坤最後那句話,知道袁結坤始終想湊合她跟袁家的袁立行,難怪對李不琢如此排斥,原來是懷疑懷疑她對李不琢動了心。不禁苦笑搖頭。袁結坤是長輩,她又怎麼忤逆得過長輩的意思?況且這位二姨不惜跋涉數萬裡,幫她去東極,彌補先天不足,這份心意,誰能不感動。
微嘆一聲,符離只好抱歉地向李不琢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便被袁結坤拉扯着向船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