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褚眠既然想到當年的約定可能是出了問題, 就找人去調查了這幾年秦氏集團的發展，秘書很快將蒐集到的資料遞在了他的面前。
資料上‘秦風’兩個字看的他刺眼，而秦唐的名字就像是被人無聲抹去了一樣。
他坐在酒店的沙發上, 捏着資料的手指骨節泛白。
褚眠覺得可笑, 笑他以爲秦明海會老老實實把公司給秦唐, 信以爲真秦母做一切總歸是爲了秦唐好, 只要他走了, 秦母在中間調和，秦唐跟父親的關係總會緩和的。
看完的資料被丟棄進垃圾桶裡，褚眠裹着浴袍站在陽臺看臨城的夜景, 他嘴邊咬了支菸，腦子裡有很多畫面閃過。
雖然不確定秦氏集團內部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但是看着那一溜兒下跌的股票, 褚眠倒是好奇秦風怎麼還能在那個位置上穩穩當當的坐着。
第二天, 秘書電話打來說秦氏集團的老闆想跟他見面，送上門來的機會他怎麼會拒絕。
秦風選了一家日料店, 他到的早，褚眠進門餐桌上已經擺滿了料理。
“褚總，好久不見。”
確實是好久不見，第一次見時他還是愛躲在秦唐身後只敢偷偷打量這個世界的膽小鬼。
褚眠面無表情的坐下，沒什麼心情跟他寒暄。
“你找我什麼事？”
“嘖, 沒必要一上來就這麼直白吧？”秦風喝了口酒, “這家店的日料做的很好, 嚐嚐？”
褚眠的筷子繞過生魚片和生蠔, 準確無誤的夾到一片菜葉塞進嘴裡, 三兩口嚥下去敷衍道：“嗯，不錯, 說吧，找我什麼事？”
海城臨海，最不缺的就是海鮮，這三年他簡直吃到想吐。
秦風被他的舉動弄的一愣，反應了一會兒就哈哈大笑起來，幸好他們這是包間，不然別人還以爲這人是神經病。
秦風皮相很好，不然之前也不會混進娛樂圈還收穫了不少的粉絲，褚眠記得自己那會兒還很愛看他演的電視劇。
只是這回再見，總覺得這人身上少了點兒什麼，秦風笑完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他笑意吟吟的看着褚眠問道：“你知道，我跟秦唐是什麼關係嗎”
之後褚眠在包間裡跟秦風談了整整兩個小時才離開，走時的面色很不好。
另外一邊秦唐正在陳冉家看熱鬧，陳冉跟路明的事情到底還是敗露了。
最好笑的是，把這事先捅破的還是劉珊，陳冉知道之後就鬧到了學校要和路明分手，糾纏之間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聽說是路明後來沒忍住誘惑跟劉珊聯繫了起來，吃過幾頓飯之後，劉珊對人沒了興趣，反正這男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她把自己跟路明的合照，挑了一張角度最好的發給了陳冉。
陳冉本來正在跟小姐妹一起逛街，還特意拜託人打聽一下國外的哪所學校比較適合路明，看到照片時當場就炸了，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就殺到了路明面前。
路明正在學校，聽說有人找自己，剛出教室門迎面就被陳冉扇了一巴掌。
男人大庭廣衆被嚇了面子當然不高興，更何況陳冉平時溫溫柔柔最聽自己話，現在突然變了模樣，路明頂着個鮮紅的巴掌印臉都沉了下來：“你這是幹什麼？！”
“你說呢！”陳冉忍着眼淚，眼眶通紅，“原來我表哥說的沒錯，你還真是把我當冤大頭了。”
“你還真以爲劉珊是看上你了嗎？我們倆從小就不對付，她找你不過就是爲了氣我！看來你也不怎麼經得起誘惑。”
路明知道事情被陳冉發現，一瞬間慌神，但是很快又鎮定下來道：“你誤會了，是劉珊主動找我的，不過我拒絕她了，小冉，你知道的，我最愛的是你，我們不是說好了明年一起出國的嗎？”
他伸手想去牽陳冉的手。
但是陳冉到底不是真那麼傻白甜，她之前喜歡路明，原本一見鍾情的就是對方的臉，後來相處下來又覺得人不錯，挺溫柔的才決定跟他交往。
現在知道那份溫柔原本就是對方裝出來哄騙自己，陳冉現在看他，怎麼看怎麼醜。
“隨便吧，我們分手，把我給你買的東西還有銀行卡打包好還給我，以後你願意愛誰就愛誰，我也管不着。”
見陳冉不像是開玩笑，路明這才緊張起來，他正在準備出國的資料，他成績不錯，十有八九能成，只是他們家經濟條件不行，他大一的時候就提出過想出國，但是他爸媽支付不起費用就給拒絕了，現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新的機會，明明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可以，明明從前自己說什麼陳冉都相信的。
他着急的想去牽對方的手，想像從前哄人一樣把陳冉抱進懷裡。
但是他前進她就後退，走廊裡圍了好多看熱鬧的人，路明心裡很亂，直到有人發出驚呼，陳冉踩空從樓梯上摔下了去，他纔回過神來。
“小冉！”
幸好陳冉傷的並不重，只是扭了腳動不了，她不敢讓家裡知道，又不想再讓路明碰自己，想了想從通訊錄裡找出來秦唐的電話撥了過去。
也是湊巧，秦唐正在附近辦事，接到電話之後很快就趕了過來。
穿着深色系西裝的男人，臉色陰沉的跨步走到陳冉面前，先是半蹲下確認小姑娘沒傷到別處，然後站起來看向旁邊的路明，活動活動手腕，照着人的臉一拳打了上去。
秦唐把陳冉從地上抱起來，看着嘴角流血的路明道：“以後別在她面前出現，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陳冉只是傷到了腳又不是傷到了腦子，看着狼狽的路明，又看看霸氣側漏的表哥，等兩人走遠之後，她才驚呼出聲：“表哥！你剛纔也太帥了吧！我以後再也不再背後罵你小氣鬼了！”
秦唐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原來你經常在我背後罵我小氣鬼啊。”
陳冉捂住嘴巴，討好的笑。
上了車，陳冉見他開的方向不是去醫院，好奇道：“表哥，我們去哪兒？”
“回家。”
陳冉心跳落了半拍，小心翼翼道：“你說的回家，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然呢？你個倒黴蛋把自己折騰成這個德行，我不得讓你爸好好看看？”
陳冉哀嚎起來：“你！你太狠心了吧!你這個奸商你！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但是秦唐哪裡會由着她，他這小表妹把自己折騰的差點瘸了腿，自己還是知情人，爲了以防萬一，他當然是選擇出賣隊友了。
陳冉父親對於秦唐棄暗投明的舉措表示非常滿意。
“我跟你媽這麼聰明，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蠢貨？”老陳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妻子給女兒上藥。
“那個混蛋小子呢？看老子不打斷他的腿！敢欺負到我女兒頭上！”
陳冉哼哼唧唧掉了幾顆金豆豆：“我表哥都把人打過了，爸你別馬後炮了。’
本來是想替女兒出氣的老陳頭心梗了一下。
“秦唐啊，這回謝謝你了啊。”
秦唐笑了笑掰了瓣橘子塞進嘴裡；“沒事，我總不能看着小冉時受欺負。”
這話純屬放屁，他還沒見過面就知道那個叫路明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沒跟陳冉說，就是故意想讓小丫頭嗑個跟頭，受了傷了她就知道厲害了。
秦唐本來是被留下來想一起吃晚飯的，可惜助理打來電話，說亨泰的老闆想請他吃飯。
秦唐跟亨泰老闆關係一直不錯，兩家公司合作的也挺好，陳家的飯只能改天再吃，他開了車去了助理髮給他的地址。
亨泰老闆一直想給他介紹幾個人認識，提過幾次，秦唐也沒拒絕，只是剛進到吹着冷氣的包間時，看着正對面坐着的男人他還是愣了下。
他沒想到褚眠也在。
這可真是，
太好了！
“抱歉，路上堵車來晚了，我先自罰三杯。”秦唐在酒桌上個向來是遊刃有餘的，落座之後由着亨泰老闆介紹，他一一打過招呼，對上褚眠的時候，臉上斯文又禮貌的笑容，沒一點變化。
褚眠在心裡嗤笑。
酒過三巡，氣氛熱鬧起來，有人開了個無傷大雅的黃腔，包間裡的男人心知肚明的笑着。
褚眠有點不耐煩，他一個同性戀，對這種黃腔實在不怎麼感興趣，突然間有什麼東西踩在了他的皮鞋上，褚眠眼皮子一跳，下意識的擡眸去看秦唐。
親唐正在跟身邊一個禿頂的男人說話，像是察覺到了的視線一樣，他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
褚眠捏着酒杯的手緊了緊，心臟跳得厲害，包間裡這麼多人，這男人怎麼敢這樣，桌子下面那麼多腳，他怎麼就能確定是自己？
思考間，那隻腳的主人見他沒反應更是得寸進尺，鞋尖兒隔着長褲在他小肚子上畫圈兒。
褚眠太陽穴的青筋若隱若現，他忍得艱難，緊緊捏着酒杯，狠狠瞪了故作無辜的秦唐一眼，終於忍不住回踩一腳。
禿頂老闆‘嗷’了一聲：“誰踩着我腳了？”
自以爲報復回去得意洋洋喝了口酒的褚眠，差點把剛進嘴裡的酒給噴出來。
等再急忙去看秦唐，男人眼底帶着狡黠笑意。
上當了······
秦唐今晚心情實在大好，多喝了幾杯酒之後就起身要去衛生間。
等他走後包間裡的人們到底多談了幾句‘明華’，說秦唐年紀輕輕能力出衆還是個單身，臨城想嫁他的女人只怕是從城南排到城北。
“他不是有個兒子嗎？”
亨泰老闆疑惑道：“兒子？不能吧？秦總連婚都沒結哪兒來的兒子褚總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褚眠雲淡風輕：“是嗎？小道消息而已，看來是不可信。”
說完起身，表示自己也要去趟衛生間。
秦唐剛解決完個人問題要出去，隔間門就被人猛的打開又迅速關上。
是褚眠躋身進來了。
他現在的身高已經不需要秦唐再低頭了。
“你騙我。”褚眠盯着秦唐的眼睛，咬牙切齒，他剛在餐桌上才知道，秦唐根本就沒結婚，也沒繼承秦家的公司，更不是什麼狗屁鰥夫！
“騙你怎麼了？”秦唐嗤笑一聲，絲毫沒有謊言被拆穿的驚慌。
“爲什麼騙我？”
“隨便玩玩而已。”秦唐的視線終於對上褚眠的，他故意將聲音壓低了，緩慢的詢問，“不然，你以爲呢？”
褚眠也笑了，眉眼上挑，他伸手鬆了鬆自己勒的緊繃的領帶：“我以爲是秦總喜歡我，在跟我玩情趣呢，欲揚先抑，欲拒還迎？”
他的手慢慢伸到秦唐的腦後，下移，落在他的後頸上，冰涼的手在頸子上緩慢的揉，把手心裡的冰涼都揉化，纔將臉湊近一些在他耳邊低聲問，“不是嗎？”
褚眠的身子被人猛的一把推開，然後撞到隔板上，被壓住，秦唐一條腿將他的兩腿分開，他的手掐在褚眠的脖子上，虛虛的攏住，沒用力氣，眼睛裡壓抑的濃霧聚在一起：“勾引我？”
褚眠沒說話，翻身又把秦唐壓住，聲音裡帶了不耐煩：“你怎麼廢話這麼多。”
他側臉堵住了秦唐多話的嘴巴。
洗手間裡有人進來，洗手池的水龍頭被人打開，兩個高挑的身影覆蓋在一起，中央的燈光烈的像是日頭，秦唐抓着褚眠的頭髮，發了狂似得叼着嘴巴里那塊多出來的軟肉不放。
褚眠修長的手指將秦唐的領帶拽出褶皺，骨節泛白，他吐出來的熱氣全都悉數噴在秦唐的臉上，臉頰泛着異樣的潮紅。
他們像是兩道水流，急促奔流時卻突然交匯在一條河裡，誰也不讓誰，你爭我奪，搶奪空氣裡的氧氣，又洋洋得意的靠接吻渡給對方。
最後是褚眠先把人給甩開的，他用拇指蹭過嘴角被咬出來的血跡，伸手全都蹭到秦唐的衣領上，又整理自己的西裝，睨人一眼：“變態。”
他推開門出去，到洗手池前洗手，片刻身後隔間裡傳來壓抑的聲音，褚眠看着鏡子裡腫起來的下脣，深呼吸吐了口氣，轉身衝着隔間門踹了一腳離開了。
秦唐重新回到包間的時候，褚眠已經走了，旁邊亨泰的老闆解釋：“剛纔褚總的助理來說，褚總有事先走了。”
“褚總眼界高，大概是看不上我這樣做小生意的。”秦唐笑笑，揚手將眼前酒杯裡的酒乾了。
“你這是什麼話，你做的是小生意，還讓我們這幫人活不活了，這位褚總挺好說話的，今晚大概是真有事兒，等下次再組個局見一見，喝杯酒交個朋友。”
“成，聽您的。”秦唐笑笑，“我還等着下次您幫我在這位小褚總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呢。”
秦唐仰頭又幹了一杯，烈酒入口，刺激着舌頭上的傷口生疼。
酒席散了，秦唐叫了個代駕，等人的功夫他站在餐廳門口，吹着冷風，西裝外套被他嫌熱脫了掛在胳膊上，夜晚的涼風吹的稍長的劉海連帶着白襯衣往一邊倒。
秦唐直挺挺的站在夜色裡，身高腿長，引得過路的路人多半側臉，他被風吹的眯眼，模糊的看着不認識的黑色奧迪開着車燈朝着自己過來，都快到跟前了也不見停，像是想要把他給撞死。
車燈亮的晃人眼，車頭隔着一釐米的距離停在秦唐的膝蓋前方。
褚眠把着方向盤，坐在車裡隔着塊玻璃和秦唐長久對視。
最後是一通代駕電話將這場詭異的對視給結束了，褚眠讓助理下班回家了，他坐在車裡躺了一會兒才找了個代駕，結果代駕沒到，大老遠就看到秦唐他們散場從餐廳裡出來了。
其他人都走了，就秦唐跟個傻逼似得站在風裡，褚眠等着看他想幹嘛，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動彈，酒精在腦子發散起來，就發動車子朝着人開過去了，他車技好，將車與人的距離把握在釐米分毫。
“褚先生是吧，我到餐廳門口了，您在哪兒呢？”
褚眠又報了一遍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的代駕騎着可摺疊電動車跟他這邊過來。
他下車，讓代駕將電動車收進後備箱，又將車鑰匙交到人手裡，有禮貌的道了句：“辛苦了。”
然後開車門坐進了後座，動作乾脆利落，連看都沒看旁邊的秦唐一眼。
秦唐回家的時候秦二狗在玄關口等着他，進門換鞋抱貓，癱倒在沙發上，大黑在沙發旁邊老實蹲坐守着。
閉着眼睛快睡着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來自海城。
秦唐給掛了，電話停了一會兒又開始響，還是那個號，剛接通，那邊的人就用秦唐聽起來又兇又嗲的語氣罵了句：“秦唐你個騙子！”
罵完掛了。
是褚眠，回家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着之前幾次秦唐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來一個身爲鰥夫的脆弱。
乾脆找亨泰的老闆要了秦唐現在的手機號，第一遍被掛斷，胸口的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他從牀上坐起來，咬着牙跟要債似得打第二遍。
接通之後罵完就舒坦了，重新在牀上躺好，安然入睡。
但是秦唐睡不着了。
被人罵的支帳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