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正月。
陳招的腦袋已經好轉,基本沒有留下疤痕。
楚嫚的臉卻徹底毀了。
一條疤痕像蜈蚣一樣趴在一側臉上,鼻尖基本爛掉,右耳也沒了。
她整個人都有點瘋癲,每天又哭又笑,還追着陳招與旭寶暴打。
陳招不勝其煩,花了十兩銀子在集市上蓋了兩間茅草屋,帶着大姐與弟弟搬了進去。
陳昌平回縣學時,並沒將楚嫚帶走,而是將她留在家裡。
二月二,龍擡頭。
春雨細細密密下着,村民們窩在家裡不想出門。
櫻寶正坐炕上教妞妞認字,忽聽有人跑進院子。
“三哥!三哥!”
來人是陳銀,他全身都溼透,急切叫喊:“不好啦!蠻夷快打到這邊啦!”
櫻寶心裡一咯噔,立刻推開窗扇朝外望去。
姜三郎聞聲從屋內跑到廊下,問:“什麼打到這邊?”
陳銀用袖子抹下臉,“里正派人來通知的,讓咱們提前打算,鎮子上的人已經快跑光啦。”
“多少人?”姜三郎皺眉問。
“說是有好幾千呢,沿着官道過來的,個個兇殘無比,見人就殺。”
陳銀焦急萬分:“三哥,咱們該怎麼辦啊?”
姜三郎擰眉,正思索,忽聽一道聲音傳來:“讓全鄉所有青壯男丁都集合起來。”
周無常緩緩從偏房出來,對姜三郎道:“你讓人去通知各村村正,讓他們將村民都集中到此處,”
姜三郎沒有遲疑,“好。”
轉頭對陳銀道:“你叫幾個人去通知周圍村子,讓他們都到東陳村來。”
陳銀:“要是他們不肯來呢?”
畢竟誰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家。
“告訴他們,不來的話,生死由命。”周大師道。
陳銀應一聲,轉身跑進雨幕。
櫻寶沉思片刻,一手抓住妞妞,試着將她帶進洞府,結果沒有成功。
她這回真的肯定,洞府除了自家五口,一個都進不去。
櫻寶讓妞妞在炕上坐着,自己跳下去找阿孃。
春娘也正收拾東西,箱籠細軟直接讓閨女收進洞府,被褥衣裳也讓閨女收了。
至於傢俱啥的,暫時不能動。
因爲周大師師徒還在家中。
幾個時辰後,千餘村民帶着細軟糧食聚集到了東陳村。
老弱婦孺被安置在學堂與姜三郎家的紡織作坊內,青壯則手拿鋤頭鐵叉扁擔等,嚴陣以待。
這次周大師親自出馬,給這羣村民講解應敵措施。
到了第二天,喊打喊殺傳來。
櫻寶想出去看看,結果被春娘抱得緊緊,一步也走不了。
魏湛與溫衡寅虎子姜武等,也被拘在家裡,不準外出。
溫夫人與李胥母子、王夫人、族長一家,包括夫子一家,也都坐在姜家,靜靜聽着外頭動靜。
幾個時辰後,陸續有傷員被送進姜家,請櫻寶醫治。
櫻寶也沒藏私,先給重傷醫治,再給輕傷上藥。
這次守衛戰,幸虧有周大師指揮,逐一消滅大金士兵。也幸虧這些金兵輕敵,分批帶着小隊去各村收羅糧食財物,結果正好被周無常帶領的村民幹掉。
其中有一隊金兵跑到東陳村,結果姜三郎兄弟帶着數百名老弱村民拿着鋤頭扁擔一哄而上,將這支近百的隊伍消滅。
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倖存的金兵尥蹶子狂奔,逃離川河鎮。
就在以爲逃出生天時,在他們前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支強兵,兜頭將他們攔住。
數百強兵對上數百殘兵,結果可想而知。
就這麼,這支三千多人的敵寇被全部剿滅。
周無常還收繳了數百匹戰馬,數千武器弓箭。
金銀珠寶與糧食也收羅到不少,估計是他們沿途劫掠大黔村莊得來。
村民帶着戰利品歸來,衆人歡欣鼓舞。
村民不知道的是,周無常將所有沒損傷的馬匹與武器全都秘密送走,只留下金銀珠寶與糧食。
轉眼兩個月過去,京城那邊傳來消息,皇帝讓裴天師作法,請天兵天將擊退敵寇,結果不僅天兵天將沒請來,還將蠻夷放進城。
最後,皇帝皇后與皇室宗室成員,某些高官及家眷,全部被蠻夷擄走。
緊接着,代王在蜀地登基,改國號爲周。
與此同時,櫻寶腦海那本書忽然有了異動。
一行行字出現在她腦海。
“大周元年三月,皇帝遷都渝州,同年四月,荊州失守。五月,廬州失守·······”
櫻寶一激靈,立刻找出紙筆將這段記下,然後送給師父周無常。
他那麼有本事,肯定能想方設法通知荊州與廬州方面。
現在只是三月,輪到廬州失守還有兩個月,一定能來得及。、
周無常接過小徒弟送來的卜卦,看了一會兒,沒說什麼。
只是他與大徒弟第二天便告辭走了,也沒說去哪裡。
······
三月底,姜家又開始辦喜事。
大妮已經十七歲,要出嫁了。
因是嫁女,姜家並未大辦,只是請自家親戚過來吃席。
望着坐在炕上一身喜服的大堂姐,櫻寶有點恍惚。
前世這個時候,大堂姐早就出嫁,嫁的是一戶貧窮人家,日子過的並不好。
而現在,大堂姐嫁給溫文爾雅的張少冬,張家的日子可比農戶家強多了。
二伯孃用細棉線給大妮姐開臉,就是將臉上及額頭上嘴巴上的汗毛絞掉。
絞完面,又給她臉上拍上涼水,之後擦乾,覆上香粉,描上好看眉形,額間貼上金色花鈿。
口脂也是二伯孃親手做的,鮮豔火紅。
髮髻被梳成高髻,穿上綠色百子喜服,腳上是一雙牡丹蝙蝠鞋,大妮彷彿瞬間變了一個人,美的炫目。
見櫻寶直勾勾瞧着大妮,燕茹笑道:“看什麼?是不是也想成爲新嫁娘?”
櫻寶連忙搖頭:“沒有。”
二妮在旁笑道:“肯定有,瞧你眼珠子都掉到大姐身上了。”
櫻寶下意識揉揉眼睛,哼一聲:“纔沒有,我是替你着急呢。”
二妮都十五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把媒婆都嚇走幾波。
“你替我急啥?”二妮沒好氣地瞪一眼小堂妹:“你啥時候嫁我便啥時候說婆家,哼!”
櫻寶眨眨眼:“你說真的?誰騙人誰是小狗。”
她其實也不想二妮姐早早嫁人,她們姐妹一長大就陸續散了,實在讓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