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整座雲州城都陷入了沉睡當中,劍燧一個人坐在屋頂,手裡拿着一柄劍。
劍並不算長,劍身四尺二寸,劍柄三寸六分,這個尺寸劍燧永遠不會忘記。
“劍啊,劍,”
頭頂的月亮看上去很圓,就算以劍燧的實力,單純地望的話也只能看到一輪輝光,滿而盈。
然而劍燧的心卻空蕩無比,即便手裡摸索着那個尺寸的劍,卻依舊空空蕩蕩,無處着落,看着滿天星斗,好像想着什麼,又好像只是單純的走神。
悉索。
不遠處突然響起的一個聲音驚醒了劍燧,讓他轉頭看向院子之外,一個小小的身影探手探腳地摸進了一個房間。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又躡手躡腳貓了出來。
藉着月光和星光,劍燧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臉色是不太正常的白色。
“咕——嘰~~~”
緊緊按了按肚子,時晉只能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好受一些,廚房裡面越來越乾淨了,最開始晚上還會剩下些饅頭,現在卻連水都剩不下,明天需要用水明天早上會有專人負責挑來。
他覺得這樣很沒有必要,卻不會有人聽他的。
按着肚子走在路上,時晉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大晚上的,怎麼可能還會有熱氣騰騰的包子。
然而事實卻是一個星光下冒着熱氣的包子就放在前方不遠處,小亭子的桌子上。
“咕~~~”
“咕嚕~”不自覺地吞下一口口水,時晉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桌子邊,伸手小心翼翼地摸向了包子,生怕自己看到的都是自己太過飢餓而產生的幻覺。
直到手摸到了包子,被表面的溫度燙得條件反射地縮回手,時晉還有些半信半疑,兩隻手交換着捧起包子,滿滿咬了一大口,麪粉的香氣和肉香同時充斥口鼻,這才相信了這不是幻覺。
“呼,呼,唔唔,唔……”
鼓着腮幫子嘟囔了兩句不知道什麼東西,時晉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比他四個圈頭還要大的包子轉眼間就進了他的肚子,久違的熱食讓他的身體有些顫抖。
“呃——嗯,”
嗓子眼一癢,差點就將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嘔出來,時晉連忙雙手捂着嘴,強行嚥了回去,吃下去的食物怎麼可能再吐出來,那是他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好半晌之後,才終於平復下來,一個肉包子讓時晉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不過他知道,這只是突然吃到東西的錯覺,和反胃感一樣很快就會消失。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在明天晚上之前,他應該不會太餓了。
只是這個包子是從哪裡來的呢?
已經將包子吃掉的時晉這纔開始考慮它的來源,左右看了看,靜悄悄一片什麼都沒有,這附近一貫不怎麼有人,到了晚上更是連巡邏的護衛都是兩個時辰纔來一次。
距離上一次巡邏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護衛絕不可能留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在這裡,況且他們也不會知道自己的事情。
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想到這個可能,時晉雙手合十,擡頭想要向上天表達自己的感謝,一擡頭卻正好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人坐在屋脊之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嚇?”
被驚嚇到的時晉第一反應不是呼救或者喊抓賊抓刺客,而是緊緊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發出可能驚動其他人的聲音。
如果想要在這個地方活下來,他只能做一個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小透明,這已經成爲了他的習慣。或者說是習性。
暴露在陽光下的他絕不會比現在活得更好。
當心中的驚訝散去之後,時晉拿開了捂着嘴的雙手:“請問,剛纔……”
“能上來嗎?”說話之時,劍燧眼中金紅之色一閃即逝。
“啊,這個……”
不等時晉猶豫完,劍燧已經搖了搖頭,說了聲“算了”,擡手將手中的劍扔了下來。
“拿着它,走吧。”
手忙腳亂接住劍,時晉雙手一沉,差點沒把腰給閃了,抱着劍燧丟下來的劍,一下子把臉都給漲紅了。
這把劍的重量對於他來說有些太過勉強了。
而劍燧絲毫不管這個,擺擺手,“還不走?”
“但是……”
時晉想要說什麼,劍燧卻已經偏過了頭,時晉張了張嘴再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沉默着點點頭,抱着一把讓他感到費力萬分的劍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望天的劍燧回過頭,目送他走出了這個小院之後才收回視線,重又看向璀璨夜空。
左手扶着房頂,右手無意識地放在膝蓋上,手裡沒有了劍之後還真有些不習慣。
遠處的一個房間裡,白髮少年放下手裡的筆,活動了一下手腕,擡頭望了一眼窗外,眼中流轉着莫名的神色,半晌之後搖搖頭,繼續埋首筆書。
“張旭嗎,有點意思……”
【白,有趣……】
經過了這麼兩個小插曲,劍燧的心情回覆了不少,將劍送出去之後的小小鬱悶也想得通了。
畢竟只是由他自己做出來的,作爲替代品的劍而已。
除了靠着想象,和曾經真的非常非常不同。
比起這樣的事情,那個孩子的將來會是如何,更讓他好奇一些。
思來想去好半天沒有得到答案,時晉摸摸飽飽的肚子,突然一陣睡意襲來,還不等起身將劍收起來,便合上了雙眼,靠着牀睡着了,瘦小的身體在蠕動中將被子裹到了身上,暖且飽的夢境給這個好久好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生活的孩子帶來了一點點的幸福。
“娘,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