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咳嗽着,旁邊遞過來一盞銀參雪梨羹,時世明擡頭一看,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如是啊,先放着吧。”
“涼了效果就不好了。”蘇如是搖搖頭,溫柔的臉上顯着倔強,“皇上,您……這些東西不看也罷。”
“怎麼可能不看呢,大靖可就在這些奏章之上。”
“不還有那些親王大臣的嗎,許多事情他們可以做好的。”
“但是有的事情還需要朕來處理啊。”
時世明自然清楚,各州之事,自有州牧負責,否則所有的事情都丟給朝堂,方圓十萬裡,只憑一朝君臣如何能夠面面俱到,還是要靠各地州牧分擔。
但是正因如此,他這裡纔不能鬆懈了。
“湖面之下,波瀾暗伏啊。咳,”
“皇上……”
時世明一咳嗽,蘇如是便面露焦急,擔憂之色流露於外。
“好了,你可是皇后,也當爲天下做一個表率,不要做這般神態,讓別人看到了不好,”
蘇如是還想說什麼,時世明卻是一擺手,示意她暫且按下,然後朝向身後:“如何?”
角落的陰影當中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啓稟陛下,有人破了天魔幻舞曲。”
“是誰?”
“暫且不知。”
“暫且麼,”時世明擺擺手:“儘快查出是誰。”
“陛下,若是……是否?”
“不論是誰,帶他來見朕。”
“是。”
等到陰影當中銷聲匿跡之後,時世明才放下手中的奏摺,沉吟着,最終嘆了一口氣,“山雨欲來啊,”
蘇如是卻產生了疑問:“皇上,天魔幻舞曲是……”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時世明點點頭,“不錯,正是幽嵐。”
“她不是……”
“天魔教主重傷逃走,她自然也得了自由,一曲天魔幻舞曲不過是還了朕的因果而已。如果皇室當中能再有一人勘破心結擁有化道之姿,朕也可以安心而去了。”
一個“去”字,蘇如是心痛若死,凝望着此生最愛之人,眼神中流露的是痛苦。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嗎?”
“天魔一指,神仙難救。沒辦法的。”
時世明摸着自己的心口,隱隱感到疼痛,蘇如是清楚,包括心口,右肺,肝臟,她的皇上一共中了三招天魔指,藥石無救,哪怕是化道六重的修爲也最多隻能拖延一段時間,而無法改變結局。
“可以了,至少七星梅沒有出事,沒有了七星梅的本源續命,那老妖怪也撐不了多久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死在哪了。”
提到“七星梅”,蘇如是連忙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木匣,匣身烏黑,卻流露着玄妙氣息,時世明看到此物時便目光一凝,黑着臉按住了蘇如是的手。
“皇上?”
“此物,是要留給母后的。”
時世明斷然拒絕了。
“皇上,七星梅下一次開花還有二十年,母后如今不過六十七,可是皇上您……”
“七星梅本源不全,即便服用了也最多能延長我半年時間而已。”時世明嘆了一聲,也不用“朕”自稱了,只想和自己這認識了二十餘年的皇后好好說一說貼心話。
蘇如是卻是心中哀慟,常人服用七星梅可以延壽五載,如今在時世明服下卻最多隻能增加半年光景,可見其傷勢之重。
但不管如何,多出半年時間也比沒有要好啊。
“皇上,”身後的陰影中再次傳出聲音。
“說,是不是找到了?”
“還沒有,只是太子他……”
“太子又怎麼了?”
這一年來,不止一次聽到太子那裡出問題,時世明都快要習慣了。
只是這一次,暗衛帶來的消息還是讓他過於震驚了。
“太子夜闖禮部尚書府,破門而入,打傷了李尚書,其嫡子被削去右臂,雙腿骨骼皆被踩斷。”
“什麼?!嗣繼他怎麼會……”
不等蘇如是震驚,時世明已經怒不可遏,起身正要傳召那個逆子過來,就覺得心口一痛,一口逆血噴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皇上!皇上!”手忙腳亂間,蘇如是摸到了七星木匣,連忙打開將其中五朵梅花接連送到了時世明口中,看到時世明面色平緩下來才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聞聲而進的兩個宮女:“還不快去傳御醫!”
“咳,不必了,”
“皇上!”
時世明瞥了一眼打開了的七星木匣,沒有說什麼,擺擺手:“今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聽到了嗎?”
終於反應過來自知逃過一劫的兩個宮女忙不迭地點頭。
“去,將太子叫來。”
他倒要看看,那個逆子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難不成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氣死不成?
……
“哼,不識好歹。”
丟下這麼一句話,一身酒氣的時嗣繼乘着龍馬離開了尚書府,只留下身後一片慘淡哀嚎之聲,對他而言卻不值一提,完全不值得在意。
遠遠看到了一道身影,時嗣繼笑了:“喲,這不是六弟嘛,怎麼這麼有空在這等着大哥我啊?”
時嗣沅心中懷着怨氣,但還是不得不朝着時嗣繼拱手行禮:“大哥多日不見,如何今日有興趣夜遊京城了呢?”
時嗣繼看到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在意,伸了個懶腰,“最近的貓不太頂事,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這就是大哥錯了,貓只能抓老鼠,可對付不了牛鬼蛇神。”
“哦?是嗎?無所謂,有人能對付就行了。”
腳下一動,龍馬緩緩前行,與時嗣沅擦肩而過的瞬間,時嗣繼俯下身子低聲說了一句:“老六,你太弱了,給誰也不能給你。”
留下這句話,龍馬突然加速,捲起一陣風便帶着主人往太子宮的方向而去。
站在原地不動的時嗣沅突然捏緊了拳頭,臉上猙獰,咬着牙擠出幾個字:“時、嗣、繼……”
……
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夠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