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現在就走,留下陳椽冒充我?”
高勇看着顧採,一臉的驚訝,“你不是說可能有兩個武道天人來刺殺我嗎?留下陳椽豈不是太危險?”
顧採自己也覺得沒什麼說服力,只好說道:“這是懷王殿下所定之策。”
高勇聽了,皺眉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當然也沒有像顧採以爲的那樣立刻收拾東西上路。
顧採不知道高勇在想什麼,只好又勸道:“陳瓊連伊芙都能擊退,就算有危險,也能全身而退。”
高勇轉頭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王兄是怎麼想的,不過我知道王兄既然能想到這個辦法,那肯定就是覺得我留在這裡有危險,而且是你和陳瓊兩個人在身邊都避免不了的危險。”
他看着顧採說道:“我說得對吧?”
顧採尷尬地看着高勇,半晌才說道:“我就說,太熟不好。”
高勇笑了一下,他比趙炫小兩歲,兩個人幾乎一起長大,從小被趙炫欺負得多了,在別的事情上可能慢半拍,但是用在猜趙炫心思上面可以說百發百中。
他搖頭說道:“要走一起走,孤不能把陳椽自己留下。”
“可是陳瓊已經答應了。”顧採說道:“你乃徵西主帥,應知當斷則斷。”
高勇搖了搖頭,“帥者,臨陣擇機爲下,運籌帷幄爲上,壯士斷腕乃不得已爲之,焉可輕用?”
顧採第一缺乏勸人的天賦,第二也沒有研究過兵法,立刻就意識到和高勇這樣的名將探討這種事情相當於自討苦吃,只好按照離開漢中時趙炫的交代,向高勇說道:“王爺以爲此次蜀川謀反乃何人主使?”
高勇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莫非是青衣江王建?”
顧採一愣,早已經準備好的下一句話就沒能說出口。想了想才說道:“王爺因何得知?”
高勇在川中平原上跟着陳涉到處收繳糧食的時候,羽林衛也沒閒着,特別是倪真加入羽林衛之後,羽林衛在蜀川的實力大增,幾次出擊都有斬獲,雖然沒有打到林家莊活捉林增泰,但是也已經掌握了很多重要的情報,這些情報毫無疑問指向屯兵青衣江西岸的王建。
不過因爲高勇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回漢中,顧採又在趙炫身邊保護,所以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傳遞給高勇,顧採完全不明白高勇是怎麼猜到的。
高勇看着顧採迷惑的表情,搖頭說道:“自八王之亂始,未聞有反王成事而無皇家血脈者,如今蜀王成擒,一家人早已解往長安,流落蜀川而爲皇室者,李弦一人而已。其人在王建軍中,細思可得。”
顧採當時這個汗啊,很明顯高勇根本沒像他以爲的那樣大膽猜測小心求證,人家就是從反王身份爲出發點,直接往上套人選。
事實上在周朝皇室成爲天下共主之前,這天下的各路諸侯是沒什麼出身好講的,基本上就相當於一幫部落酋長湊到一塊,然後選了個王出來。
後來周朝有了二百年天下,制禮做樂,定立綱常階級,這纔有了貴族和平民的分別。
之後的八王之亂,百年爭戰時期,主要的反王其實都是皇族後裔,就算有草頭王能秀一下存在,也很快就因爲人望不足消失了。後來武帝趙巔能夠在短短二十年時間裡結束戰亂統一中原,除了他勇武過人,從無敗績之外,他是皇室直系後人的身份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站穩腳跟之後,就能吸引到各種人才主動來投奔。
在這種情況下,民間很容易就會形成倖存者偏差,認爲皇族後裔才能稱王,這也是陳瓊替陳涉出主意往魚肚子裡塞紙條說“陳涉爲王”了,但是陳涉也沒敢拿這個當旗號的原因。他既不願意得罪朝廷,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當這個“王”。
於是高勇只要簡單地使用排除法就能猜到,現在蜀川有這個號召力的人只有一個李弦。
李弦不但是蜀王長女,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母親是趙煜的親姑姑,所以李弦的身上的確流淌着皇家血脈,可比蜀王的血統還要高貴。
不過血統這玩意只有號召力,要發揮作用還得靠實力,王建統領的大軍常年在青衣江西岸抵禦異族入侵,戰鬥力堪稱蜀川之冠,放眼蜀川,也只有王建的大軍能和高勇的神策軍剛正面,也只有王建有資格捧起李弦來當大旗。
當然最後讓高勇把猜測落到實處的原因還是趙炫通過顧採提出的這個辦法。就算趙炫不看好陳瓊,怎麼說陳瓊也是高勇親自寫信向趙炫推薦過的人,於情於理,趙炫都不應該把陳瓊往火坑裡推,能促使他做出讓高勇離開陳瓊這個建議的原因,當然是因爲覺得陳瓊不可靠。
陳瓊最初到漢中來的目地是爲了替王建尋找招安的機會,同時也是他從顧採手中救走李弦,並且把她送到王建手裡去的。
高勇可能動心眼這個方面有所欠缺,但是隻要他願意想,應該想明白的地方還是不會含糊的。
所以他很認真地向顧採說道:“陳椽未曾負我,我亦不負陳椽。”
如果是趙炫在這裡,說不定還要再勸,顧採對陳瓊的觀感本來就不錯,替趙炫勸高勇只是盡職盡責,既然高勇拒絕,他也就不再努力,轉而說道:“那也不能留在這裡了,我們回漢中。”
高勇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來漢中接替你的是何人?”
就連陳瓊都能猜到有另外的武道天人來蜀川保護趙炫,高勇當然也能猜到,他之前沒有問,是因爲相信趙炫有足夠的判斷能力,同時也不想在這種涉及到皇室成員的問題上牽扯太多。
但是既然現在顧採要他一起去漢中,那就說明顧採認爲漢中現在很安全,所以高勇纔會對那個來到蜀川的武道天人感興趣。
按道理來說,來人的身份應該是保密的,但是這個保密的範圍肯定不包括高勇,所以顧採低聲說道:“是中山郡王。”
高勇一愣,脫口說道:“周皇叔?你們是怎麼說服他的?”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是自己想差了,搖頭笑道:“當然沒人能說服周皇叔,能說服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說道:“那就走吧,孤已見識過恨境之威,想不到竟然還有機會看到斷境天人的手段,何其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