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瓊正凝視細看的時候,高勇一聲大喝,手中長槍猛然抖了起來,槍頭上下左右四方點出,本來已經凝成實質的槍影驟然潰散,化爲虛無,剛纔被黑雲籠罩住的大半個演武場重新沐浴在午後陽光之下。
高勇收槍之後,立刻有侍立在角落裡的軍士奔過來接走長槍仔細擦拭,也有人給高勇送來剛從溫水盆中拿出來的毛巾。高勇接過來一面擦拭臉上的塵土,一面向陳瓊走了過來,笑道:“陳兄見笑了。”
陳瓊不置可否,拱手說道:“見過王爺。”
高勇笑了一下,把毛巾交給身邊跟隨的侍從,上下打量了一下陳瓊,問道:“你的劍呢?”
陳瓊坦然說道:“沒帶。”
這兩句對話和昨天兩人初見時的套路一模一樣,只是用詞稍有不同。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高勇笑道:“昨日陳兄沒有見到霸王槍,今日可有興趣一見?”
陳瓊正對霸王槍好奇,點頭說道:“固所願也。”
兩個人一起走到正在演武場邊保養長槍的地方,高勇揮手示意侍從們離開,然後向陳瓊做了個手勢。
爲了方便擦拭,所以現在的霸王槍被橫放在三隻馬凳的背上,所謂的馬凳,就和陳瓊前世常見的長條木凳差不多,只有凳面沒有靠背,只是凳面有個向中間傾斜的弧度,當然也並沒有應景裝個馬頭。
陳瓊伸手摸了一下,感覺槍桿堅硬,觸手微涼,不禁愣了一下,心想難道還真是鋼槍?心中驚訝之餘,忍不住轉頭看了高勇一眼,心想看不出來你這傢伙居然還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本事?這怎麼也得有傳說中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力氣了吧?
高勇看出他眼中疑惑,微笑道:“可願試槍?”
陳瓊深深看了他一眼,右手在霸王槍上輕輕撫過,細心感應着長槍和重心位置,直到中段,這才突然握緊,振臂一提,丈八長槍應聲而起,落入陳瓊掌中。
高勇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低聲喝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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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瓊長槍入手,立刻就發現自己剛纔的猜測有誤,這杆霸王槍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當然也不是說它很輕,普通人別說用來禦敵,扛着上二樓都嫌沉。
不過陳瓊已經修成先天真氣,運勁於臂,真氣循環往復,生生不息,自然有千鈞之力,所以單臂提起長槍,雖然覺得贅手,但是也並不如何吃力。
當然這個結果其實並不算意外,無論如何高勇都算是馬上戰將,就算他天生神力,總不能騎着大象上戰場,手裡的傢伙太沉,就沒有能騎的馬了。
本來陳瓊已經做好了出個小丑的準備,打算提不起來的話就此收手,沒想到這杆霸王槍要比自己想像中輕一些,頓時放下心來,右手手腕轉動調轉槍身,然後擡左手扶槍,退右腿成弓步,右手向槍尾滑動成後手,口中輕喝一聲,雙手擰槍向着空處刺去。
按照陳瓊自己的力氣,他就算提起這杆槍也使不動,不過長槍入手,陳瓊就覺得這槍的重量應該和大師兄的熟銅棍差不多。雖然長了一倍還多,但是有從前耍熟銅棍的經驗,陳瓊倒也有應付的經驗,那就是力不夠勁來湊,真氣除了護體之外,也有開掛的作用。
爲了使動長槍,陳瓊雙臂當中自然灌注了先天真氣,這一槍刺出,真氣隨手臂延伸直入槍中,沒想到手中漆黑如墨染的霸王槍陡然一震,槍身發出低沉的嗡嗡聲,丈八長槍有如活過來一樣抖動起來,直欲脫手而飛,槍尖刺處,殺氣縱橫,兩道肉眼可見的氣浪洶涌而出,糾纏着一起向前飛出,所過之處塵土飛揚,樹翻牆倒,演武場上頓時一片狼藉。
陳瓊一槍刺出就知道不好,從前用大師兄的熟銅棍時,真氣遍佈棍身,可以感覺到棍身各處的受力情況,讓熟銅棍更加便於掌握。後來用這個方法使用青索劍的時候,真氣就可以化爲劍氣外放,傷人於無形。
可是比起霸王槍來,前面的兩件兵器就完全不夠看了,陳瓊真氣剛一傳到槍上,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兇猛至極的吸引力,就好像在海邊游泳的時候遇到離岸潮一樣,周身真氣不由自主地沿着雙臂向着槍身上洶涌而去。甚至一度脫離了陳瓊自己的控制。
陳瓊大驚之下,立刻屏息內照,同時按照收氣歸元時的做法控制真氣流出,但是畢竟慢了一步,已經傳到槍上的真氣收不回來,這一槍就已經刺了出去。
漫天煙塵當中,目瞪口呆的陳瓊猶如捧着一盒液氮一般將霸王槍扔回到馬凳上,然後轉頭看着剛纔擰槍刺出的方向,很認真地在心裡琢磨打壞了王爺家的院牆是個什麼罪名,要是傷到了人又應該罪加幾等。
塵埃落定,演武場裡的幾個人全都一臉矇蔽,負責給高勇送毛巾的侍從拿起手裡的毛巾擦了擦臉,茫然看着對面倒塌的院牆後站着的兩個軍兵。這倆人本來擡着一個破櫃子打算扔到後院去,現在手裡只剩下兩塊木板,從前有點破的櫃子已經直接超越大破消失不見,倒是省了垃圾分類的麻煩,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磚石和一條從演武場裡延伸出來的淺溝。
高勇看了看遠處的院牆,又看了看陳瓊,再低頭看了看馬凳上的霸王槍,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忙過。
他咳了一聲,終於找回了一些神志,從長槍上收回目光,看着陳瓊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陳瓊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高勇,眨眼說道:“只是不小心。”
高勇長嘆了一口氣,向陳瓊拱手說道:“多謝陳兄。”
陳瓊茫然點了點頭,乾笑道:“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我也覺得這牆修得不太好看。”
高勇震驚之餘,腦子轉得有點慢,心中疑惑關牆什麼事,咱翻牆又不用梯子,口中感嘆道:“高家自先祖隨武帝建功立業之後,已經數代無人修成天人,今日孤有幸得見雙龍鎖蛟異景,焉能不謝?”
說完撣了撣身上的衣服,正容向陳瓊一揖到地。
陳瓊一臉矇蔽地看着他,心想剛纔那個叫雙龍鎖蛟?這又關天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