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爲報酬?”聞言怒鋒露出異色,但很快神色自若:“原來如此,放心,我會宣揚魏兄弟深明大義,與我石虎城共禦敵寇,當然,該有的報酬也不會少了魏兄弟。”
凌青雲搖了搖頭,只是舉杯:“要抵禦魔鷲軍,還請城主儘早準備。”
“早就在準備,只是沒擺上明面而已!”怒鋒微笑:“放心,這幾日我不光鞏固城防,加緊操練,還招募了不少能人異士助陣,只要有魏兄弟加入,與魔鷲軍的實力差距不會太大。”
希望如此吧,凌青雲無言,他的確不是爲了報酬答應助陣,那報酬雖好,他在這八荒大陸探險同樣有機會得到,幫忙守城反會耽誤時間,所以答應,只是既然來了,遇到了,便不希望有一座能在荒野屹立的城池慘遭屠戮,生靈塗炭而已。
儘管,這在八荒大陸習以爲常。
……
轉眼就是七日過去,凌青雲踏足八荒大陸已有半月,並在這片土地迎來了新的一年,無論青河大陸、落神大陸、赤峰大陸都是有春節傳統的,在石虎城看來也是如此,只是今年的春節卻毫無喜氣,反倒煞氣騰騰,肅穆得令人心中有大石懸掛。
“估計行程,兩日之內,魔鷲軍就會抵達石虎城,勢必發起猛攻,我爲石虎城主自然要與此城共存亡,但諸位若是想走,也儘可離開逃難,今晚之前我怒鋒絕不阻撓,但若在今晚之後還有誰敢擾亂軍心,一律斬之!”城主在高臺宣佈的消息令許多人面色煞白,魔鷲軍要來了?那臭名昭著,令小兒止啼的強勢匪軍?聽說他們殺人屠城無惡不作,怎麼偏偏就讓他們遇上了,還是在這本該大喜的春節?
原本掛出的大紅對聯與燈籠反像鮮血般刺目,氣氛壓抑得人們都說不出話來,怒鋒站在高臺上用威嚴的目光掃過人羣再度開口:“要離開的可以站出來,要與我怒鋒一起保衛家園的便留在原地!”
這種氛圍下,被執掌生殺大權的城主看着,有誰敢站出來?陸陸續續有幾人,也都面色煞白,這令怒鋒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我石虎城主子民,看來都願與我一起捍衛家園!既然如此那便分配任務,每個人都需爲守城出力,不然到時候死的就是自己!”
說着怒鋒便開始發配任務,有實力者需一同上城牆戎守,實力稍弱的充當勞力,負責搬運物資、修補城牆等工作,種種有才幹者,醫師、術士、陣法師也需爲城防出力,就算是婦女也要負責後勤事宜,比如幫忙縫紉衣甲備用等,此外,各家各戶都應當貢獻物資,協助戰鬥。
一時氣勢肅穆,石虎城大有上下一心,衆志成城之勢,散會之後衆人也迅速被指揮着投入崗位,整座城池進入備戰狀態,倒也有人收拾家當,慌忙地逃出城外,倒也沒被爲難,這令已經被徵用的壯丁們神色複雜,有些羨慕,又有些譏諷?
“在這個時候出城,簡直是找死!”有人這樣低語,潛含着某種咒罵,八荒大陸的荒野本就危險,哪怕是相對安全的路上遭遇妖獸都不足爲奇,大多數人就是爲了躲避危險才進入石虎城,出去失了庇護自然危險。當然,這威脅未必大於被傳說中的魔鷲軍破城後屠城的恐怖,要知道傳說中的魔鷲軍個個都是凶神惡煞,落在他們手裡比葬身獸口還要恐怖……
其實若是早幾日宣佈消息,逃離的民衆絕對會遠遠多於今日,畢竟魔鷲軍兇名太甚,可在今天?魔鷲軍兩日就到,倘若快的話或許一日便至,這種匪軍目標雖是石虎城卻也難免出兵擄掠周圍,甚至抓來行人祭旗!兩天時間夠他們逃到哪去?速度快得過魔鷲軍的武者、騎兵、戰鷹嗎?那還不如待在城裡,好過聽天由命!
只是仍不免人心惶惶,畢竟那可是魔鷲軍啊,早有屠城之先例……
“這就是八荒大陸統治者必備的手腕?”與怒鋒同在高臺上看着這一切,望着城中肅穆而慌亂,民衆都被徵集爲城防服務,凌青雲喃喃自語,得承認怒鋒的手腕很明智,充分調動城內力量,但也得說他很狡猾,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才宣佈消息,看似供人們選擇,其實大多數人根本沒有退路,順勢自然就得爲他所用,賣力賣命,還要貢獻家產。
出於城池存亡的考慮,這種態勢很好,但以青河大陸的觀念來看怒鋒卻是不稱職的城主,作爲領主,他有義務保護子民的安全,號召子民一起戰鬥雖然也是一種方法,但他這麼做顯得太小家子氣,沒有以保護者的身份站在第一線,而是以直接的利益關係逼迫城民參與,相比起那些爲國爲民不惜殉身的名臣名將未免顯得卑鄙。
這幾日凌青雲行走石虎城,也瞭解到城中重稅苛政,人們大多有口難言,從這點看怒鋒作爲領主的形象實在不佳,但他現在不得不與對方站在同一陣線,不是爲了這名城主的領地,而是爲了這石虎城內二十三萬生靈。
練劍,參悟,凌青雲在這片肅穆的氛圍中準備着,終於,魔鷲軍來了。
先是悶雷般聲響遠遠傳來,接着大地猶如地震般顫慄導致人心惶惶,接着烽火燃起,站在城牆上的兵士已然望見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敵軍,黑壓壓一片!
“終於來了!”手持戰斧,披掛整齊的怒鋒站在城牆最前方,目光灼灼地看着黑色的軍勢,在這方面他倒不失勇士身份,而在目光所及可見旗幟高舉,統一爲黑色甲衣的軍勢浩浩蕩蕩來襲,有鐵甲步兵手持大戟,以方陣形式平穩推進,也有輕裝步兵揹負弓箭,如黑色魅影掠過地面,更有乘騎各種野獸的騎兵浩浩蕩蕩,整支大軍如潮水般涌來。
在這大軍中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一支全身覆蓋黑甲,頭盔頂着一簇黑羽,坐騎普遍爲某種健壯野鹿的精銳騎兵,騎兵數量約爲七百,如衆星拱月般位於部隊最前方徐徐而來,沒有一人開口,陣型齊整、莊嚴肅穆,卻散發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鐵血殺伐之氣。
“這就是魔鷲鐵衛?論精銳程度能與父親麾下親衛一比!”凌青雲看得心驚,凌嶽城是什麼勢力?擁八萬精甲,千萬人口,霆州三大勢力之一,其中最精銳力量自然是可以以一當十,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但相當於流寇的魔鷲軍能培養出這種精銳就令人震撼了。
“論財力、底蘊,魔鷲軍自然無法與凌嶽城相提並論,但八荒大陸久經戰亂,這些精銳與人鬥,與獸鬥,有時還要與天鬥,都是從血與火中廝殺出來的,見證過無數同伴倒下而自身不死,戰意太強了,匪軍又無需建設,可以將所有資源傾注在軍事,如此一來打造出精銳也不足爲奇。”雖然心裡明白,可望着這樣一支軍勢凌青雲還是唏噓萬千,這是匪軍啊!卻有着能令正規軍羨豔的精銳!
相比之下怒鋒的五百蠻獸騎兵固然剽悍,卻遠無法與魔鷲鐵衛相提並論,若正面交鋒,就算蠻獸騎兵以犀牛、蠻豬爲坐騎也會在第一輪衝鋒中被撕裂,沒有懸念!
比起凌青雲感慨魔鷲軍精銳之強勢,怒鋒卻死死盯着魔鷲鐵衛最前方的兩道身影,其一駕馭蒼狼,身穿烏鱗戰甲,是約爲三十歲模樣的男子,嘴角噙着冷笑,其一中年面貌,壯碩魁梧,獅子鬣毛般的血紅長髮垂至腰際,同樣猩紅的雙目透出懾人冷光,如野獸般令人心悸。
“文龍!赤勒奴!”怒鋒直視着這兩道身影,本就恐怖的靈華強者氣息牽引全軍之威勢顯得更磅礴浩大,猶如兩座魔山壓來,令他都胸口發悶,他知道自己充其量能與其中較弱的那位較量,遠敵不過二人聯手,論軍隊實力也大有不及。
感受到視線,黑甲男子猛地擡起頭來,衝怒鋒露出一口雪亮白牙,隨即勒下蒼狼,發出一聲猶如蒼鷹的厲嘯,一時甚至蓋過悶雷般行軍聲,整支浩蕩大軍隨之止住步伐,黑甲男子這才志得意滿地開口:“你就是這裡的城主?”
“不錯,你就是魔鷲軍首領,文龍?”怒鋒盯着文龍,傲然昂首,氣勢上不弱分毫。
“正是。”文龍傲然承認,目光掃過石虎城的城牆與守軍輕蔑一笑:“既然知道我的名號,話話就不多說了,投降吧,你可免於一死,憑靈華境實力在我麾下做個大將噹噹。”
“投降!?”想不到對方竟如此開口,怒鋒身體一震,接着眼中冒火:“就憑你?”
無怪他憤怒,論實力,他與文龍同爲靈華中期,論勢力,他的石虎城軍隊雖不及魔鷲軍也算同一層次,哪怕眼下勢不如人怎麼也該平等對話,想不到這文龍如此猖狂,要他直接投降!
他怒鋒是什麼人?石虎城之主,這千里之地的統治者!即便面對天行強者也不會輕易屈服,又豈能在與自己實力相當的賊寇手下受辱?
“憑我魔鷲軍實力,碾壓你這小城輕而易舉。”文龍冷笑:“不願投降,就等着屠城吧,到時候你想投降也來不及了!”
聽到這話怒鋒反倒狐疑了,這傢伙吃定自己了?要知道石虎城實力雖然不及魔鷲軍,作爲靈華強者的他完全可以在城破時逃離啊?究竟是此人太過自傲還是存在後手?想到曾被魔鷲軍屠掉的另一城池及其靈華境城主怒鋒暗暗警惕,暫且按捺怒火看向對手:“屠城?我石虎城二十三萬人定誓死反抗,就是你僥倖得勝,這魔鷲軍也十不存一,大不了拼個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順着怒鋒的話語,城牆上的士兵高舉槍矛刀劍,同仇敵愾地怒吼,文龍見狀卻只是冷笑,猛地發出一聲厲嘯:“聒噪!”
一聲厲嘯伴着魔性威壓令城牆寂靜下來,文龍的視線掃過城牆,與之對視者無不發抖心顫。
“呵,就憑這羣土雞瓦狗?”文龍冷笑幾聲:“我承認,土雞瓦狗也能咬死幾個人,但想以此威脅我還遠遠不夠,就算面對百萬大軍,魔鷲軍也不曾畏懼!”
“我沒有威脅閣下。”怒鋒沉着地看着對方:“魔鷲軍來此也只是爲了利益,沒必要戰爭流血,閣下可以開個價,便當我交你這個朋友。”
“開個價?那我就如你所願。”文龍笑了,隨後神色幽幽地吐出四字。
“一百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