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駕馬車在夜中馳騁,小半個時辰後纔在楚不凡一聲令後停下,而前方,橫亙出一座影影綽綽的半高的山來,但這山卻未讓劍閣二弟子陌生,因爲這就是數年前他們除滅盜匪的烏金山,莫非,現今這裡又成了藏污納垢之所麼?
山口那依舊刻着孫道兒題字的大石後忽跳出一人,擋在了楚不凡與擡着箱子下馬車的一衆莊丁前面,言簡意賅道:“腰牌、身份!”楚不凡不慌不忙,遞去一枚物什,那覈查者接過,以手觸摸牌面及掂量重量後,確認無誤,一點頭將其擲了回去。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那楚不凡卻不慌上山,一拱手道:“守山使辛苦了,不知那貨色大概還剩多少?”守山使道:“職不在此,不知細數,不過已有不少人先你來過了,莊主還是抓緊吧!”楚不凡心頭一緊,道聲多謝,率莊丁擡箱子入山,而那守山使也隱歸原位。
暗地裡,韓千雪低聲道:“師兄,我們由哪裡潛伏進山較好?”古城秋回憶了一下數年前登臨的烏金山地形,道:“還是由正門直入吧,別處雖也難不倒我劍閣弟子,多少有些險要,於夜中不方便。”商定,兩人就大大方方走向山口,那守山使果然又橫出,道:“腰牌、身份!”古城秋道:“劍閣,弟子!”字未完已與韓千雪同時彈出兩道指氣,那守山使當即中招倒地,古城秋用腳一挑,將其送歸了原處。
二弟子上山過程中,依照先前所作,將一路的幾道關卡守山使點倒,最終到了以前黑選分據此山時建立的寨址,不過,黑旋風被除掉後又被孫道兒放過一把火,這裡就日漸荒涼了,但這刻遺址主地——有一半塌陷了的盜匪聚義堂內卻燈火通明,二弟子趕緊隱到了一處窺望。
這刻的楚不凡剛吩咐了莊丁把二十口箱子擡進堂內並退到門外站候,繼而陪笑對堂內原就立着的三個黑衣面具人中的爲首者拱手道:“麒使,二十萬兩銀子,不多不少。”那面具麒使淡淡道:“是嗎?查驗!”後兩字,卻是對兩面具屬下說的,楚不凡不敢阻止二人的動作,討好笑道:“麒使多慮了,小人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在您面前弄虛作假啊!”麒使嗤笑一聲,道:“那真是敝人的僥倖了,聽聞楚莊主府內的庫銀真假參半,假的都是用磚頭鐵塊鍍金鑄就,而莊主臥室內更連通着一處龐大的地下洞道,狡兔三窟,高明至極啊!”楚不凡的笑僵在了臉上,讓他心驚的,不是真假庫銀之說,而是後面的點破,但他又知道這個阻止向來無所不知一般,卻也不至於巧取豪奪,只得尷尬奉承道:“麒使天人耳目,神通廣大!”
所有箱子驗完並蓋上,那兩個面具屬下一點頭,在麒使的指示下,又擡着箱子到了屋角一處凸出的石質圓臺處,放在了檯面上,那圓臺竟軋軋沉降,不久後臺面回升至頂,但那箱子卻不見了,接下來就是第二口,楚不凡看着箱子一口口減少,似在肉痛,卻不敢言露半點意思,因爲他知道這組織的交易向來是先收銀再付貨。二十口箱子全投入不可知的深處後,楚不凡心癢難耐道:“麒使,嘿嘿,該是那物了吧?”麒使一點頭,道:“上前來吧!”楚不凡顫抖着上前伸捧雙手,那麒使則先由懷中取出一匣子,開啓機關,拿出一物丟在了其掌中。但楚不凡收回手看時,卻驚道:“怎……怎會是銀函?”吃那近在咫尺的麒使一瞪眼,他才慌得閉嘴連退幾步,還是不甘心道:“麒使,不知這?”麒使冷笑道:“實話告你,金函銀函目前都僅剩一枚了,一開始發信時所定下的金二十銀十自然不能再做數。”楚不凡這纔開始後悔心不夠果決將那十八口箱子送回了莊中,想到那金函蘊藏的價值,咬牙道:“能不能讓小人趕回家中再取十萬……不,二十萬兩銀子,把這銀函換成——”話未完麒使已打斷道:“你該知道我寶行中售貨的規矩,出手不換,價定不變,只在最後幾件時才逐次加價……送客!”
楚不凡知道多說無益,難看一笑,失落的率衆離去。那麒使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心道:“貪婪之人絕不會因爲吃虧就停止了腳步!”大概還有枚金函未售出,麒使三人繼續等在廢堂中,忽見光影一閃,堂中忽多出兩個人來,向屋角三人徑直逼去。麒使三人一驚退後,道:“你們是什麼人!”古城秋執劍前進着,淡然道:“劍閣弟子!”那麒使一呆,忽哈哈大笑,道:“劍閣弟子?你們要來對付我等?哈哈,好!”就在這時,那身後的兩名屬下奇怪地倒在了地上,二弟子色變道:“不好,服毒了!”然而,當兩人急衝上去時已晚了,那兩屬下已無動靜,而麒使嘴角也開始流溢黑血,古城秋緊抓住那麒使,道:“你們所屬什麼組織,快說!”麒使嘴角喃喃,似有話講,古城秋忙湊耳過去,只聽到模模糊糊的一串話:“……有間不稱俠,無格難全義……”古城秋暫時呆住,細一琢磨,剎那間面色大變,而那麒使已然斷氣。韓千雪一旁急切道:“師兄,他說了什麼?”古城秋一恍惚,道:“沒什麼……”而這時,麒使懷中忽一聲輕響,一個匣子掉落出來,在地上自動展開,內裡是一金色之物,韓千雪撿起,想到前面的場景,脫口道:“金函?!”這字一落,屋角投銀箱的圓臺忽喀拉拉塌陷,韓千雪想到一點,希冀道:“大師兄,外面還有幾個被我們點倒的人,興許由他們口中可以審問出那神秘組織的面目!”說完她已掠往堂外,古城秋哦了一聲,失神隨行,這細節,韓千雪卻未留意。
然而那幾個被點倒的人無一例外服毒死去,且依死屍判斷時辰,怕是一開始被點倒就咬破了口內蠟丸的。翻查完山腳的第一個也即最後一個屍首無果,韓千雪起身,面對一直隨行而無動作的古城秋道:“師兄,線索一無所有!”古城秋這刻已沉靜許多,忽然帶着傷感道:“把他們的屍首集中到一起焚化了吧……人死爲大。”韓千雪這才察覺大師兄有些異常,但那句人死爲大卻讓她不好質疑,再一想這些人死得毫不猶豫,多少有種悲哀的偉大,便默不作聲的和古城秋將屍首一具具往山中匯聚,到最後不多不少十具屍體,被擺放在那廢堂中,古城秋長劍揮縱,將木建的屋體斬斷,覆蓋在了屍首之上,燭火一傾,很快燃起。熊熊火光中,古城秋默默注視,似在哀思,韓千雪卻就着火光展開金函而讀,完後冷笑道:“這金函中好大的口氣,必有大圖謀,待到五月十五那天,運作這金函那黑暗組織不知會做出什麼禍亂之事,大師兄,我們定要在那天揭穿他們的陰謀,不讓其圖謀得逞!”古城秋接過金函,看後沉思道:“師妹,觀今日這些人的風格,那組織必然萬難尋查,咱們……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等日後回山了,我自會向師傅稟明,求得答覆!”他尾四字似乎加了重音。韓千雪未有深究,道:“那這金函?”古城秋道:“這函所言地點爲泰嶽之野,此種地點一般不容易佈局明顯的陷阱,對方若不出招,我們也不會知道其所圖爲何,況且……此物怎能引來江湖人如此的追逐,其中緣由,必須事先知曉!”韓千雪細思後,點了點頭。古城秋忽又道:“師妹,能否答應我?這一路的萬事商議後再行動?”韓千雪道:“自遵大師兄之意!”
二人商定步調後,齊看向了那金函上最大的疑處,那龍鳳麒麟交纏的函印。
劍閣二弟子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多行於江湖人匯聚之所,已然聽到金銀函的諸般言論了,怕這些人的談論僅是以訛傳訛,不是真相,又接連拜訪了昔日入江湖時熟識的武林人家,有不少外出了,據那些管家之類言,家主人都是接到了某信函而離去,詳情卻不知曉,古韓二人卻猜知他們必定是接到了金銀函,而在家的,多數也正打算動身趕赴泰嶽之地,看他們言表中的那種興奮,似是期待着這次武林盛會將出現一個驚天動地的人物改變武林,有那很自認爲正道的,更是大呼道:“盟主金函再現江湖,正道有救了!”
這一切拜訪過程中,二弟子都沒有吐露自己持着金函,見再也打探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金函上日期又臨近了,二人只好轉往泰嶽方向,途中行進時,也不時有武林人更急促的由身旁駕馬馳過,即便擦肩的是熟人,也顧不得打聲招呼。古城秋嘆道:“沒想到,這金銀函竟是昔日武林盟主玄善大師首制之物,怪不得江湖人對之追逐渴盼。”韓千雪卻道:“此物隱沒差不多一甲子了,卻於此刻現身,只怕是有人興風作浪!”古城秋有些愕然道:“師妹因何如此斷言?”韓千雪淡淡道:“師兄莫非忘了烏金山售賣金銀函之事,還有那與此事脫不開干係的神秘組織,若此函真能引出武林正義,怎便宜得楚不凡之流?”古城秋沉默,半天道:“咱們這些天所知所見接獲金銀函的人,有白有黑,也有受爭議的,甚至名聲不太顯的,大約也不一定全是僞君子,或全部買來,興許……海納百川,不排污流,這纔是武林天下的衆生相,若僅請正教之人,也稱不上‘武林盟主’四字吧!”韓千雪先未答話,忽就轉首直視,一字字道:“師兄爲何對此事如此信任無疑,可否告訴千雪因由?”實質上,古城秋的異常他一路來已有感知,而且,那夜烏金山上的情景,更是一次次徘徊腦海琢磨,如一團疑雲。古城秋不敢對視,有些僵硬的笑道:“師妹,我只是想,武林每百年纔出那麼幾位盟主,每次出現,皆是天下大治,對於此次事端不免就有幾分期盼,況且眼下月魔突兀崛起,江湖時有腥風血雨,正教也受到壓制,金函在此時出現,又聲言‘長使正邪殊途同歸’,豈非有幾分預示?”
韓千雪良久無聲,忽拔出斬情劍對天,道:“若發金函之人是爲平息紛爭造福武林,我願獻一份力,若其居心叵測,有大野心圖謀,千雪起誓,劍出必誅!”寧和的陽光下,雪白的劍身卻發出陣陣寒氣。古城秋一時愣怔,看着二師妹少見的表露心聲,忽明白了什麼,二師妹一直未有喜歡自己,大約二者都是相同的人,卻又有着相反,或者說,在韓千雪的心內,敢情從來不是主流。
十五日未至,二弟子已隨着絡繹的人流來到了泰嶽之野的無名鎮,同樣有導路者上前兜售服務,古城秋付了銀子,僅聽聞了這無名鎮的佈局,就將其打發,不想那人嘻笑建議道:“觀兩位大俠氣勢非凡,在武林中定然地位非凡,於鎮中游覽,徒費時間,倒不如於東面不遠的十里茶場會訪朋友,日後天下太平了,也有了相互照應的交情了。”古城秋直覺這導路者知道些內情,正待多問,那人已扭身離開了,二弟子商定後,便暫往那十里茶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