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半天,她才發現一個不妙的現實。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
由於接近戰爭區域,一路直上,普通的行人旅者農人也看不到半個,甚至幾個遭遇過的村莊鎮落都空無一人,哪裡可以有人指引出阿呆的去向?
要堅持!
一天之後,楚三娘終於到了一個有着稀疏行人的鎮子,她大喜,衝進去後,逮着少許慣性恐慌的人,問了起來。
而由於這女子身着戰場輕鎧,拖行着奇怪的殘劍,追問的目標“阿呆”又是奇怪的描述,根本就無心回答,幾乎一見就逃。
於是,問了不少人,跑了不少路,一無所獲,楚三娘才發現累了,停下來,靠着一處牆角歇息。
然後,是肚裡的飢餓。
楚三娘不覺伸向懷中,想去取錢,不料,錢沒找到,卻摸出一個硬質的東西,她一看,竟是從羣英陵離別時,朱臣宋世開二位叔叔做贈送的昔日武林盟盟主令牌。
她眼突然一亮!
想到當時附送的一句話:要是有麻煩,想獲得幫助,可以畫出令牌背面的花紋,就會有人主動聯絡。
而到目前爲止,這令牌還沒使用過。
死馬當活馬醫吧,楚三娘馬上調度起最後的力氣,拖着劍到了一顆大樹前,用劍刃在樹上畫出了粗糙的花紋。
畫完,又覺不放心,就行到鎮內的各個地方,在廢牆、磚石,甚至地面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圖案。
然後,就坐回了初始那個牆角的地方,調息等待。
這之間,她的內心是隱含的焦躁。
不少鎮人看到這個瘋女子的所作所爲,卻不敢置喙。
就在楚三娘昏昏欲睡的時候,她被一個人叫醒,直覺之下猛然立起,就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站在面前,看着驚到了的她,微微一笑,道:“那些圖案,就是姑娘所畫下的嗎?”
楚三娘先是一種警惕,道:“不錯,做什麼?”
小廝搖搖頭,道:“姑娘勿驚,既然是您召喚小人來的,小人自然會提供一切幫助,信物可曾帶有?”
楚三娘遲疑着,將那令牌遞出。
小廝接過,前後的翻轉,甚至去彈動後聽聽聲音,最後才鄭重一點頭,道:“不錯,此乃真品,爲我們所贈予出的多枚令牌中的一枚,看來,姑娘真是‘有緣人’了。”
不料,楚三娘可不是江湖菜鳥,一把將令牌奪回,道:“那你倒說說,這令牌,原先是誰的?”
小廝並不介意,一笑之後,道:“這點您可考不住我,咱們贈出之物,每個都是爲特殊人物準備且有獨特功用的,可以是令牌,也可爲別的東西,重要的,是其上的花紋,每種花紋,主體形狀不同,細節上各有設計,看這枚令牌,當爲昔日武林盟盟主楚劍子之物,沒有二主,楚劍子沒後,令牌並未交予新盟主,依然由幾位客卿所保存,姑娘若非楚劍子前輩的後人,就是那些客卿的親眷了。”
這令牌上,並未標準表示武林盟的字樣,所以,楚三娘知道,真的是找到組織了。
於是,她不再懷疑,對小廝道:“好吧,我信你們,我找你們,就是想讓你們幫忙尋找一個人。”
小廝恭順傾聽,道:“姑娘請講!”
楚三娘描述道:“他叫阿呆,三十歲左右,扮相比較粗糙,粗眉毛,滿臉鬍鬚,頭髮蓬亂,不過,應該身着銀質戰場鎧甲,披着白披風……”
楚三娘詳細描述了阿呆的情狀,並講了他開始消失的大概所在和時間。
最後,還擔憂地補充了一句:“他曾經淪落爲流浪漢和乞丐,我怕他再次走上這條路。”
小廝點着頭聽完,捉摸着道:“這樣說來,倒也並不尋找,一兩天內,應該可以查到消息,姑娘且靜等吧。”
說完,小廝道:“這鎮上有我們的旅館,姑娘可到彼處歇息,我來引路。”
楚三娘卻道:“那倒不必了,知道他在那裡之前,我會一直守在這裡。”
小廝一禮,之後就要離去,不料楚三娘最後喊住他,道:“還有一件事,望你爲我做到……這柄大劍,是他之物,一時被拋棄,請找到後再交給他,並轉述給他一句話。”
小廝道:“什麼話?”
楚三娘一字一句地道:“告訴他,雖然已經殘破,這還是他的劍……”
從戰場敗走之後,古城秋瘋狂奔逃,不知所向,到累了之後,才慢了下來。
不過,深受打擊的他並沒有恢復精神,只是喪屍一般在荒野之中無目的的走。
日頭從東到頂,再落到西,不變的是麻木走動失魂落魄的他。
終於,肚中傳來咕嚕嚕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餓了。
雙眼無力地四尋,不見半點可以吃的東西或者地方。
那一刻他忽然苦笑一聲,他想到,數年之前,那一日,在戰赤炎失敗後,自己也是拋棄掉劍獨身一人逃離開來,不辨方向,不爲歸處,只想遠遠逃離,最後,不知年不知月,行經過無數陌生的地方,見到過自己以往所見不到的各類邊緣人羣,最後,自己身無分文,流落各地,最終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現在的開端,與彼時是何等的類似,可以想見,任由狀態繼續下去,他最終還是會變成乞丐、變成流浪漢,無家可歸,也沒人識得,變成一個新的阿呆,以此逃離自己,逃離以往。
但是,逃離,總也算解脫的一種。
只不過,那個阿呆時沒有失憶的,會有倍增的痛苦。
要說唯一的區別,是當初離去,是在沒有戰爭的年代,處處都有人煙生息,即便路過的人,見到那落魄的樣子也忍不住丟一個銅板或者半個饅頭,才至於不會餓死,而現在,戰亂大作,天下無處不安生,逃民處處,尤其是臨近前線的地方,更是十室九空,甚至整個居住點不見任何人,要麼半空,要麼被洗劫死絕。
古城秋飢餓之後,一路所見就是這麼一副情狀,不見半個人,不見半塊未荒蕪的田地。
而腳下,也隨着飢餓,以及先前的大戰和狂奔的透支,越來越緩慢,越來越輕浮,到最後,他幾乎是一步一挪了,胃中像是抽空,面部發熱,耳根也攏緊似的疼,他知道,這是餓到極致的狀況,但是,他不能停,停下餓的感受會更深更明顯,他也並沒有等死的念頭,他只是期盼能像一隻動物一般,靠本能存活下去就可以了。
爲何見不到一座深山老林呢?
這麼想着的古城秋,眼前幻覺似的見到一片規模零星的村落,數座茅屋之上,可見炊煙,他甚至可聽到雞叫犬吠,心頭一喜,古城秋加快步伐向那處挪去,一步,兩步,三步……
接近了,更近了……
但是,大概這麼幾下衝動性的奔跑,超出了他的平衡極限,就在最近的一處茅舍近在咫尺的狀態下,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暈過去前暗暗想:天就要黑了,村民不太可能出來,經過一夜的自己,可能會最終餓死村外吧……那刻,草草埋葬,可能只是一座無名墓碑……
古城秋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並非現身在黑暗赤火的地獄,而是明顯在一座草廬之內,這房中簡陋,但是農家的各類器具也都不乏。
他即刻推斷,這就是自己倒下去時的村落,明顯是被村裡的人救了,而從窗外的日光判斷,至少是過了一夜,正當黎明。
古城秋掀開自己的輩子,發現身上雖然依然沒有力氣,明顯比昨日輕了,頭腦也僅是睡足一夜後的清晰,口中,甚至還有殘留的野菜粥味兒。
心情,自然也平復多了。
他忽然鼻子抽動,一扭頭,發現牀頭桌旁正有一碗尚冒出幾縷熱氣的粥,粥旁還有一行字:“看你也快醒了,把桌上粥喝了吧,不必多慮。”
古城秋肚子也確實空空,執起粥碗,就口仰頭,咕嘟嘟地喝了起來。
粥不算美味,但喝起來有種暢快感。
喝完之後,古城秋放回碗,下了地,聞聽屋外似乎有雞在叫,還有咕咕咕的喚雞聲,他不由走向門口,推開了,行出了茅舍。
入眼是一座普通的農家院子,有半人多高的籬笆相隔,院中除了勞動工具,還有各樣風乾晾曬的食物,此外,就是一座雞舍了,舍中大小雄雌十幾只雞,各有儀態。
雞舍前正有一老婦——其實也說不上老,只是她面上表情很安詳和穩——在餵雞,餵雞之聲就是源自於她。
古城秋乍見這老婦人,就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不覺走過去,執禮拜道:“可是大娘將我救起的嗎?在下……阿呆,謝過大娘救命之恩。”
大娘似乎對於他的醒來並站到自己身側並無驚訝,只是扭頭微微一笑,溫柔道:“你醒了,喝過粥了?”
古城秋頓覺見到了孃親一般的人物,他是名孤兒,向來尊師傅尹先生爲父輩,但師傅並無伴侶,他自身,也從來不知母子親情是什麼樣的感覺,現在突然降臨,就是眼眶一熱。
大娘還以爲他是單純在感動,就輕輕道:“你是我的兒子發現並背來的,說救命,倒也談不上,現在世道混亂,出門不易,能出來再回歸家中,就是幸事了……孩子,你的家呢?”
古城秋遙想起來,家嗎,也只有師門劍靈山能稱之爲家了,但從那裡離開,到現在已有差不多三年光景了,現在又是這種情狀,可能回去嗎?
大娘覺得是觸到了他難以開口的事,就道:“也罷,你的身體養好也要兩三天,就先將這裡當成自己家吧。”
“哎!”古城秋幾乎是含着熱淚應了下來。
於是,像家裡的一份子一樣,他開始幫大娘餵雞。
只是,餵雞好像很簡單,古城秋初始只知道一把一把地灑料,又見雞子們往往搶成一片,吃得痛快,他也覺得開心,不過,看着看着他就覺出了不對。
貌似很多雞都在吃料,但細察起來,得逞的總是其中幾隻最兇最壯的,其他雞吃不了幾口,多是被排擠出去,甚至被攻擊。
所以,大娘從幾近發呆的古城秋手裡接過料盆,自己餵了起來。
她的出手,似乎很有技巧,是東一小把,西一小把,兇壯的雞跑到最前頭猛吃的同時,落後的雞子也突然發現自己身邊被撒了料食,於是,全體都吃相甚歡。
撒着料,大娘解釋道:“餵雞,也是有這麼個技巧的,你得摸清雞子們的個性,內部狀態,再針對着下料,才能達到一種公平。”
古城秋聽着,也看着,若有所思。
喂完雞,古城秋又幫着大娘去做其他一些小事,諸如打掃院落,摘洗野菜,生火起竈,以爲下一頓飯做準備,等等,只是他對這些瑣碎細活都不瞭解,就總是顯得笨手笨腳,鬧出笑話,而大娘也甚少有埋怨之色,偶爾點出訣竅而已。
但是,在這之中,古城秋笑了出來,這在前一天,是不可想象的。
中午的時候,大娘的兒子從田裡回來了,揹着一袋收穫來的東西,大娘叫他“老大”。
這是一個直感上比古城秋稍大的沉穩青年,古城秋感受不到武人跡象,但是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
與老大的相處,沒有遭遇什麼困難,也像是兄弟般的一家人,這“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吃過飯,老大又要出門,說是到田裡去勞作,古城秋當即表示想跟着去,大娘點了頭,老大也沒拒絕。
於是,兩個男人就提着工具出了院門。
古城秋這時發現,這個村子農戶人家並不多,但是,出奇的安寧,所見的少許人,言語不多,卻很和善,快出村口的時候,他才問道:“這個村,叫做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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