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諸葛治提起了不久前地動天變的怪事,勸阻了本次的進攻。
而到了白日之時,祖龍城,從外在看,已經成了一個完全死寂的城池了。
不僅城頭的守衛士兵一個不見,幾個城門竟然也莫名大開,從中透出一股古怪的濃霧,完全看不清其內有什麼,仔細一聞,還能從空氣中發覺一絲異臭。
圍城的所有軍隊都鬧不清一夜之內,城池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人說這是個陷阱,也有人說這是城內內訌的後果,最終,趙牧提出,請哪一位將領自願帶兵入城,查明一切後,大有功賞!
但懸賞之下,竟然一時沒有人敢接下來。
忽然,一個想象不到的人物出口攬接了任務。
衆人看向那人,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理解。
此人竟然是柳湘。
柳湘,原濮陽城主手下大將,靠着陷害其主子濮陽城主,而成爲新的勢力,不過,其由自忖實力狹小,先名義上歸順蕭家軍,最後又反出將所在城池洗劫進了白雲軍。
不過,趙牧雖然表面上接受了他,心裡邊卻對此人極度鄙夷,而這種鄙夷,在其他人身上表現得更爲明顯。
好在,一開始,促成了他的壯大的謀士張盼,由於也是乍入白雲軍,需要人支持,有權力進入中樞議事的柳湘也就成了張盼拉攏的對象之一,張盼甚至數次將一些奇妙點子告知柳湘,再由後者在議事時當庭道出來,以此爭取功勞以及白雲侯的高看。
而張盼的這種扶持確實也有效果,但是到中後期,張盼用不上柳湘了,柳湘一無謀,二缺勇,對戰事多有不作爲,而貪慕現成,其能做出來的可稱爲功勞的事情就越來越少,到最後,白雲侯乾脆毫無顧忌地疏遠他了,直至剝奪了其大部分兵權。
所以,現在的柳湘,是處於萬分失意狀態的。
加上眼看祖龍城即將奪下,最後一場戰事結束,到時候天下一統論功行賞,還哪裡會有自己的份兒?
因此,柳湘一咬牙,就將最後那點兒膽量拿了出來,站出承接了任務。
趙牧對這一自薦當然高興,爽快答應了,除柳湘直屬的幾百兵員外,還給他新增了一些。
就此,在萬衆矚目下,柳湘帶着近千兵馬開向祖龍城,內心複雜,既有被期待的興奮,又有赴險的不安。
他帶着的士兵自然也差不多,所以,一路只是默默走路,不敢鬧出半點動靜。
再有擔憂,千人的探查隊也終於進入了洞開的城門,留下的,是後面無數等待着結果的目光。
探查隊的進程並不太複雜,剛進去時,放眼是瀰漫的煙霧,煙霧中,還有讓人不得不掩住口鼻的臭味,目力之下,到處都有建築被破壞的跡象,有的建築起過火,到現在火苗和煙塵還未平息。
而城內原本應該是白日時的人聲鼎沸,現下不僅遭到普遍破壞,還連同半個人影,半滴鮮血都看不到,這不得不讓人生奇。
所以,探查隊越向前走,越覺疑惑和不安,難道說,自己等現在進入的是一座死城,或說空城?
但是,這個論點立馬得到推翻,因爲衆人耳旁突然聽到異聲,而這股異聲,有些類似古怪野獸的吼叫,又像是聲嘶力竭的人的癲狂叫聲,而且,這種雜聲,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的,明顯是朝着自己等來的。
士兵們頓時惶恐不知所措,而首領柳湘本也有退意,想起可能半途而廢的功勞,還是強令隊伍靜下來,執兵刃原地待可能之敵。
很快,那分辨不清內容的混雜叫聲逼近了前方目力可見處,叫聲的主體也映入了視界。
那一刻,所有人驚駭到了極點,柳湘也開始爲先前的命令後悔。
第一觀感,是一堆白色的奔跑中的影子,第二細辨,那影子羣,分明都是些活動着的屍骨,口中怪叫不斷,手中還有的拿着人類的兵器揮舞。
也就是說,一羣像是活着的骷髏持着兵器興奮尖叫着向自己等衝鋒而來。
而其能很遠發現自己,要麼是某種嗅覺在起作用,要麼就是高處有東西在監控。
那麼自己等枉入城池,已是如鱉進甕。
千人立馬想逃跑。
不過,由於驚懼下腿軟,竟然大多數人沒有反應過來,前排的士兵與骷髏兵接陣,被動下交戰。
戰鬥根本無所謂持久性,骷髏兵們根本不顧砍進自己屍身的兵刃,因爲那似乎不能危害到自己的行動,而同時,它們也接觸到了人類士兵的身體。
這一下,結果立現,所有被接觸的人類身體在慘叫恐慌中腐爛,進而倒地死亡,然而不久衣肉完全塵化到不見,成爲霧氣的一部分後,赤裸出來的新的骷髏竟然晃晃腦袋站起來,抓起生前的兵刃,以相同於先前的攻擊者的尖叫,向着剩存人類反向衝殺過來。
己方轉眼少掉一個,對方也對應增加一個,如此同化手段,還有什麼抵抗的必要!
柳湘到這刻才明確到該做什麼,大叫着撤退,轉身向來處逃去。
不過,骷髏軍團的攻擊模式顯然並沒有那麼簡單,沒逃出多遠,柳湘就發現,從其他方向上,也有骨怪攻來,換句話說,己方已經被圍困了。
到此,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從包圍中逃命,但是,入籠再想脫身談何容易,柳湘慢慢發現,身邊守護的人越來越少,都是在一聲慘叫後不久換上另一種聲息,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下,劇烈地跑動,急速地心跳,喘息空前。
突然,他感到一隻腿後劇痛,不得不緩了下來,向後一看,竟然是小腿中箭了,再一看,那遠處持弓箭的貌似是個人類,細辨,卻是個特意的擁有近於人類形態的骨質怪物。
那怪物獰笑一聲,幾個縱躍,就擒住了柳湘。
那一刻,柳湘頓覺到全身的一種麻痹無力,不去看,也知道從雙肩開始,腐爛已在進行,他心想,莫非自己也即將變成那些骷髏兵了?
可柳湘最終迎來的是另一種結局,成爲骷髏後的“他”,還沒有重新存活,就被擒殺他的骨怪慢慢吸收掉了,類同多日前骨魔老祖所進行的事……
總之,柳湘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城外,等待的白雲軍聽到了那毛骨悚然的隱約嘯叫,猜不出其內到底發生着什麼情況,而到城內動靜結束後,終於見到有一個人搖搖晃晃從城門出來。
趙牧一喜,忙命人將那唯一的活口擡過來。
那確實是一個士兵,不過斷了一截手臂,也不知是敵人所爲,還是自己所砍斷的。
而此士兵被解救後,最急於的,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而是努力去告知別人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就昏迷了過去。
大將金良親自伏耳在對方口上,聽完後,面色凝重又古怪道:“侯爺,各位,此士兵說,城池內見不到半個人,而入城的軍隊,統統被無數骷髏攻擊,被攻擊後的人又很快變成骷髏,成爲敵軍,領隊柳將軍大概也性命難保,而他自己,則是在手臂遭噬咬後緊急自斷才逃出來的,並請侯爺小心城內的骨怪。”
什麼?骷髏骨怪?
雖說衆人都猜想城內是有奇異事發生,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嬴孤宋良士等人做的局,但再怎麼說,活體的,可以攻擊且同化人類的骷髏的存在,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趙牧卻不得不真的重視起來。
入城的千人中,有一半確實是柳湘手下,但另外的人,卻是白雲侯親自命金良選拔出來的,就是怕柳湘完成不了任務,他們以死回報來的消息,難道還會有假?
話雖如此說,怎麼去應對呢,再派人進去顯然不太好,然而空等也不是辦法。
諸葛治這時建言,將城外護城河上的人工浮橋都拆除掉,防止城內可能的攻擊散播出來。
趙牧不由猶豫,城門的四個吊橋原本是被城內守軍譭棄掉的,爲了能順利進攻,白雲軍是千辛萬苦於河上鋪了橋才抵達城池下方的,現在若拆除,再想進攻,又要費好大工夫。
猶疑間,城池內的喊殺動靜再次顯現,而且這次明顯是直奔城門外而來的。
不能再耽擱,趙牧只好點了頭,而金良則具體發下了命令。
很快,大隊士兵分向各處去拆除浮橋,而城內的喊殺動靜也漸次逼近。
可謂緊張萬分。
總算,浮橋在最後一刻拆除完畢,而那些喊殺的主體也顯現於城門外。
果然,是一羣鮮明的白骨,涌動着,襲向人類。
能動的骨怪,會喊殺的骨怪……
這幅場景,滲人心魄,讓無數士兵驚懼。
他們無法想象,若正面近身去作戰,不說成功與否,能否有那個作戰的膽量,都還難說。
好在,骷髏們似乎有些懼水,在無以通過的護城前停下了,然後,從後方城池內傳出一種召喚似的沉悶聲音,就見骷髏門紛紛掉頭,迴歸城中。
到此,城門附近才空了出來,沒了動靜,河這邊的士兵們也鬆懈下來,甚至癱軟在地。
而這一下,親眼目觀,那士兵所言說的城內異變的傳聞確鑿無疑。
白雲軍全軍上下,都震動到無以復加。
祖龍城池的人可能全部演變成了骷髏,這是怎樣一種逆天的現實?
而面對這一現實的人類軍隊,又該怎麼應對?
金良命拆橋的軍隊撤回,白雲軍中也開始討論。
依舊有人認爲,這可能是宋良士以及嬴孤方面的詭計,是用類似趕屍之法,驅使骷髏,來嚇退圍兵,而這,可能就是對方整體翻盤計劃中的一環。
但是,若這一切都是真的,主導者真的都是骷髏,展現的是骷髏的意志,那時候,該怎麼辦?
再次攻擊城池,和骷髏軍決一死戰?但骷髏的底細、手段都未查清確定,士兵們又有否那個勇氣面對非人類?
爭執未果,忽然軍中亂了起來,驚叫不斷。
原來,竟有一具具骷髏從原本平靜的地面上爬出來,而其鑽出時行經的土壤,竟然類似被吸收了靈性和元氣而沙化了。
骷髏們爬出來後,開始襲擊士兵,被襲擊者當着其他生人的麪皮表腐化成霧水,之後倒地,再後站起,成爲新的骷髏異形,不僅是偷襲的,連同那許多原本死去未來得及火化的士兵屍體都開始產生屍變,感染力雖然沒有正宗骷髏強,被襲擊者,也同樣是中了腐體屍毒的樣子。
而完好的人類作出的攻擊,對所有骷髏、行屍基本都沒效果,除非能砍掉對方腦袋,或者是將其碎屍,否則抵不住半點逆襲。
這一下,城池內到底是人類在作爲幕後,還是骷髏骨怪在主使一切,再不需要爭議。
這些屍骨,根本是敵不過的東西,而它們竟然可以鑽土,往下還不知會驟然冒出多少來。
當下,趙牧再也不敢遲疑,緊急命令三軍,一邊進行大撤退,一邊擺脫骷髏的襲擊。
而這種撤退,似乎沒有止境,快退到了四關之前,骷髏們的追擊才停止。
趙牧緊急商議之下,乾脆命令軍隊就此分爲四撥,分別迴歸到青龍嶺、白虎坡、朱雀峪、玄武崗上居關而守,想必,四關之地主要由山石組成,骷髏們再怎麼也鑽不過來,另外,還要多製造木柴之類可引燃物,還要多多架起投石機、雲塔戰車之類,以石塊,或者巨弩來攻擊骷髏,想必會很奏效。
好在,這種次級圍困的策略貌似是起效了,從那一日後,骷髏軍團雖時常有出沒於平野,類似巡邏或探察或者是鞏固統治地域,卻並沒有繼續向四關攻擊。
如此,人類骨怪暫時相安無事,趙牧纔有心思彙集衆思,研擬該如何應對。
首先,必須嚴格把住這祖龍四關,嚴防那些骨怪脫出防禦,禍亂天下,其次,所有將領士兵對外封口,防止怪事過於玄乎地流傳,到時,不說讓人心浮動,甚至會有人將引發怪誕的責任推到攻城圍困的白雲軍身上,那時候,道義上畢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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