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嘴角上翹,流『露』出一抹譏誚,說道:“一個世俗少年,能對我玉衡星宮有什麼用處,也敢說是星宮百年以來的最大損失?瑜兒,你一向行事穩重,此時卻說出這等危言聳聽的話,莫非是關心則『亂』?”
“瑜兒不敢,瑜兒只是想將早晨不及向宮主稟報的事情,如實向宮主陳述而已。”
“我倒要聽聽,你能替他說出什麼樣的辯解之辭。”
瑜兒沉『吟』片刻,稍加整理思路,這才說道:“北部沉烏部洲因屢受邪魔侵害,致使斑魔肆虐,黎民飽受其害,整個沉烏部洲僅存一域之地,其餘皆化作廢土。普通人是星宮根基,斑魔直接威脅到星宮的安危。直到數月前在世俗中找到預防斑魔之法,這纔有望根除斑魔。”
宮主說道:“預防斑魔的法子,已經在全玉衡星宮推廣。你此時重提此事,難道斑魔與焰皇的弟子還有些關聯不成?”
“不錯!正是洛辰找到預防斑魔的奇妙之法,並獻給大燕國星辰殿。”
宮主將信將疑地看了瑜兒一眼,隨即不鹹不淡地說道:“如此說來,他倒是星宮有功之人。無解的斑魔,竟被一個小小少年找到預防之法,着實讓人稱奇。”
瑜兒知道宮主難以相信,也不分辨什麼,接着說道:“預防斑魔之法,也許是他誤打誤撞,還算不上是什麼。洛辰的身上值得稱奇的事情,還有很多。”
“哦”
宮主深知瑜兒的『性』情,見她如此鄭重其事地說,終於開始對焰皇的那個名叫洛辰的弟子有了幾分興趣。
“俗世文道聖人丘檀,不久前證悟大道,寫出至道真經開篇,被尊爲丘聖。這件事焰皇大人早就報知星宮,宮主應該知之甚詳。”
“那是自然。那至道真經雖然只是一個開篇,卻是至高至深的大道之言。我近日細細揣摩,也有所感悟。那丘檀也還果真是了得,若是修習武道,其成就無人能及。怎麼,那名叫洛辰的少年人,與丘檀也有什麼關係不成?”
“豈止是有些關係?那丘老頭能夠證悟大道,正是受洛辰的點撥所致。丘老頭每次見到他,都以老師相待。就連那浩然正氣堂,也是洛辰定名。”
傅琳珞『插』話道,語氣中透着驕傲與自豪,彷彿所說的這個人就是自己似的。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點撥文道聖人?”宮主一陣曬然,笑道:“瞎說!”
瑜兒正『色』說道:“珞兒的話沒有半句虛言,這件事大燕國無人不知,宮主大可以向星辰殿求證。”
宮主不得不信了幾分,冷豔的臉龐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瑜兒接着說道:“還有一事,也是與洛辰有關。這件事,甚至有可能關係到玉衡星宮的興衰。”
宮主怔了一下,臉上『露』出幾許微笑,說道:“瑜兒,你今天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有什麼事情,能關係到玉衡星宮的興衰?”
“洛辰的神魂之力強大無比,只怕不弱於末等武王級強者。我和珞兒親眼目睹,那大羿神祭壇中的飼神,試圖以神魂之力抹滅他的神魂。結果不僅洛辰的神魂完好無損,那飼神反倒被他以一種奇特的神魂攻擊手段反擊,以至於有了短暫的失神,被雪皇找到可乘之機,將其困住。”
“竟有這樣的事情?”
宮主的臉『色』雖然依然沉靜冷漠,然而眼眸中閃過的那抹駭然,已經聲音中所帶的震驚,卻是瞞不過傅家姐妹。
傅琳珞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在整個星宮秘境,能夠讓宮主失態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好奇地問道:“洛辰的神魂強大,與玉衡星宮的興衰有什麼關係?”
瑜兒不語。她雖然知道其中的秘辛,但是事關玉衡星宮的隱秘,未經宮主許可,她自然不能向外透『露』,哪怕是親妹妹也不行。
宮主沉『吟』許久,才徐徐說道:“百餘年來,玉衡星宮始終沒有尊者一級的強大存在,也無法湊齊四名聖者,或是神魂之力堪比聖者的武者。玉衡星典無法開啓,致使星宮勢力日漸衰弱。”
“那少年洛辰,要是果真如你們所說擁有如此強大的神魂,再以星宮修煉神魂的秘法苦修十數年,說不定他的神魂之力就能達到開啓星典的要求,湊夠四人之數。”
傅琳珞倒吸一口涼氣,滿臉的震驚之『色』。
玉衡星典,正是記載有玉衡星宮無上功法的秘典,當中還記載有一代代星宮大長老的修煉心得,對玉衡星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百年前,一名心懷叵測的星宮長老,因爲覬覦大長老之位,偷襲當時的大長老,致其重傷。爲了確保秘典無失,大長老以秘法將玉衡星典封禁。後來這大長老雖然將那叛逆擊殺,自己也傷重身亡。
這件事不僅使玉衡星宮損失慘重,連玉衡星典也無法打開,以至於玉衡星宮勢力跌到到低谷。
洛辰現在是末等武尉級,就擁有武王級的恐怖神魂之力,又有點撥丘聖的境界。若是日後專心修煉神魂,即使是武道水平不夠,神魂之力達到聖者的水平卻不是沒有可能。
誰知這唯一的希望,竟然就這麼從手邊上溜走了。執掌玉衡星宮秘境的宮主大人武道臻於化境,心境更是堅韌如山,此時心中也是後悔不迭。當然了,宮主大人是不會在臉上表『露』出來的。
“這少年洛辰的事情,你們兩個爲什麼不早告知於我?”
宮主向傅家姐妹說道,語氣中滿是責備之意。
傅琳珞撅撅嘴,分辯道:“瑜兒姐姐曾與他有過約定,瑜兒姐姐找人幫他煉製築骨丹,他幫助星宮做一件事情。後來他被焰皇大人收爲弟子,瑜兒姐姐原本想等他到了星宮之後,再將他引薦給宮主。誰知道他剛到星宮,宮主就要殺他,連分辨的機會都不給瑜兒姐姐。”
宮主眉頭一皺,說道:“我何曾說過要殺那名叫洛辰的世俗子弟?畢竟是侯景煬的親傳弟子,我雖有些着惱,又怎會輕易殺他?”
瑜兒一怔,傅琳珞也是滿臉的詫異,問道:“宮主沒有下令殺他?”
“我說的話,你也敢質疑不成?”宮主冷哼一聲,傅琳珞嚇得伸了伸舌頭,小聲嘀咕道:“該死的令狐傑,竟敢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瑜兒冰雪聰明,稍加思忖,就明白了令狐傑的險惡用心,臉上不禁有了慍怒之『色』。
宮主掃了傅琳珞一眼,冷冷說道:“真是多事,現在可好,要費上一番大週摺了。”
傅琳珞心中委屈、腹誹不已,卻不敢有絲毫表『露』。
瑜兒說道:“洛辰初到星宮,人生地不熟的,找到他應該不是難事。”
宮主淡淡說道:“若是連一個來自世俗的少年人都找不到,那玉衡星宮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玉衡星宮雖然這些年衰落的厲害,然而存在數千年的星宮秘境,底蘊又是何等的雄厚?全力搜尋一個人,自然是輕而易舉。
隨着宮主的一聲令下,星宮的龐大勢力開始運轉起來。當然了,爲了防止被星宮的敵對勢力知曉,尋找洛辰的事情,是在極其隱秘的情況下展開的。
十天過去了,將這些天內離開玉衡城的所有所有商船,以及商船上每一個人的去向乃至底細,都調查的一清二楚,然而就是沒能找到洛辰的影子。
宮主被激出了火氣。又下令全城搜查,最終一樣是毫無結果,洛辰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星宮的舉動,自然是引起了諸多的猜測。
還有一件事,更是與宮主往日言出即行的強硬風格大相徑庭。對焰皇的裁決剛下,原本思過之地在墮星谷,第二天卻將思過之地改在瓊華池。瓊華池在浮辰之上,是玉衡星宮的潛修聖地。除了三大長老,只有爲星宮立下大功的人,纔有資格進去潛修。
把焰皇安排到瓊華池思過,這到底是處罰還是獎賞,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來。
宮主前後判若兩人的決定,這是她執掌玉衡星宮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讓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就連焰皇本人,也是困『惑』萬分。
……
一艘長達三十多丈商船,在七頭體型巨大的青鴴奮力展翼拉動下,緩緩駛出玉衡城。然後開始加速在天空飛馳,就像是一座移動的小山。
這種商船在玉衡星宮秘境中極其常見,速度雖然算不上快,卻十分穩實。青鴴力大且擅長遠途飛行,是各種商團用於運輸的首選。
這艘商船的主人叫唐百齡,來自沉烏部洲的嘉埕域,那也是沉烏部洲唯一不曾受邪魔侵害的一域。船上共有七十餘人,除了唐百齡商團的人之外,還有十幾個是臨時搭載商船。
沉烏部洲受邪魔入侵的影響,各種物品十分緊缺,而玉衡城則是相對其他部洲物品最爲齊全價格又是最低的,所以不少商船不遠萬里,專程到玉衡城來採購。從嘉埕域主城到玉衡城往返需要三月之久,路途上的時間長了點,也要經過幾處兇險之地,不過獲利卻是不菲。
商船底艙裝滿了貨物,除了唐百齡有一個單獨的艙之外,其他人都混住在一個大艙裡。唐百齡是一個精明而又不失謹慎的人,每天都要到大艙裡巡視一番。從玉衡城到嘉埕主城,沿途除了兩次補給之外,難有下船的機會,難免會有人在船上惹是生非。
大艙內烏煙瘴氣,衆人三五成羣湊在一起,賭錢的,喝酒的,這在船上倒是不禁。見並無什麼異常,唐百齡就要離開的時候,卻又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停留在靠近窗口的一個年輕人身上。
這年輕人二十來歲,一身有些發白的青『色』衣衫,臉『色』蠟黃,一張死人臉,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唐百齡不曾修習武道,然而走南闖北卻練就了一雙犀利的眼睛,一眼看出這年輕人是一名主修木系功法的武者,不過只有高等武士級的水平。
年輕人正聚精會神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書卷。噪雜的環境,對他毫無影響。讓唐百齡驚訝的是,這年輕人看書的速度極快,十數個呼吸就重新翻開一頁。不過看他的樣子,卻絕不是走馬觀花。
唐百齡一時好奇,正要過去看看的時候,商船突然減緩速度,最後竟朝着地面飛落下去。
船老大急匆匆跑了過來,慌慌張張地說道:“是星宮的人,讓我們停船檢查!”
唐百齡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道:“在西城船埠的時候已經查過兩遍,怎麼剛離玉衡城又要檢查?你是不是沒有打點到位?”
“怎麼沒打點?”船老大連忙說道:“也不知道星宮最近出現了什麼事情,對往來玉衡城的盤查嚴格的十倍不止,與打點沒打點沒半點關係。”
“星宮來檢查了,都給我安分點,要是惹出什麼麻煩,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唐百齡朝艙內喝道,大艙內頓時寂靜了下來。窗口那正在苦讀的年輕武者合上手中的書籍,死人一般的臉龐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冷笑。
唐百齡出了大艙,商船已經停落在一片荒原上,船伕大聲吆喝着有些躁動的青鴴。
商船上方,一艘長十幾丈的梭狀飛行物,通體黝黑,猶如一支鋒利槍矛。船底一道道密集星紋交錯,構成一個個複雜的圖案,星芒閃動,有如璀璨星空。
這艘梭船就是星鋒戰舟的縮小版,叫做星鋒戰梭。並非以飛行鳥獸做役獸,船體本身就是一件高階的戰器。不僅可以用於載人飛行,快疾如閃電,若是列陣對敵,更是衝鋒破陣的利器。
戰梭在商船上方巡弋一週之後,自戰梭上跳下三名武者,直接落在商船的甲板上。一名末等武將級,兩名中等武尉級,看裝束正是玉衡城的執法武者。
唐百齡慌忙迎上來,領頭的執法武者詢問了一下商船上的人員狀況,然後直接來到大艙。
領頭的執法武者的目光掠過所有人,當他看到了窗口邊的那個臉『色』蠟黃的年輕人時,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朝那年輕人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