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的手不由收回。
拉起的衣袍又回落，又將他的臉罩在裡面。
但那張臉已深深印在了燕南飛的腦中。
不知何時，面外的衆人也已走進廟來。
“徐振飛，還我師父命來。”
看到地上的灰袍人，杜天豪突然大喝一聲，拔劍就刺。
可是他的劍還未到灰袍人身前，面前一個黑影閃過，待他看清時，他的劍已到了對方手中。
“你爲什麼要阻止我報仇？”杜天豪怒目圓睜，盯着燕南飛道。
燕南飛也在盯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忽然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徐振飛？”
燕南飛的話出口，所有人臉色都爲之一變。
的確到現在爲止，沒有一個人清楚灰袍人的身份更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地上的柴火已將熄滅，殘存的火光在四面的而來的夜風中明滅跳動。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杜天豪的臉上。
昏暗的火光下，他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但他的臉上卻很平靜，神色也很正常。
但在大家的眼中，他的臉色在此刻看來，卻顯得有些詭秘莫測。
“我這麼說，是因爲我師父曾經說過的話。”
“哦？”
“因爲我師父生前一直在調查他，他已經有七成的把握斷定神秘組織飛鷹就是徐振飛一手創立的，而這個神秘的灰袍人就是他。”
衆人的臉色又變了變。
燕南飛道：“你師父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
杜天豪道：“我師父和徐振飛是多年的朋友，所以他們經常會一起聚一聚。”
“可是最近，他多次拜訪徐振飛卻都未曾見到他，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事。”
“後來呢？”胡三已忍不住追問道。
“後來他無意中查探到，徐振飛與一些江湖上名譽掃地的人交往密切，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在謀劃什麼？”
“終於有一天，江湖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叫飛鷹的組織，我師父經過多方查探，才斷定徐振飛和這件事必有牽連。”
“但他的行蹤實在太過隱秘，我師父也沒有掌握到足夠的證據，所以這次下山他才約徐振飛往獅子樓一聚，想不到這一走，竟與他天人永別。”
“一定是徐振飛知道師父在調查他，這所以才先下手爲強，可恨他竟連師父的頭也不留下，讓他死無全屍，你們說，這個仇我應不應該報。”
杜天豪的臉上充滿了悲慼。
“有一個辦法能夠證明你說的對不對。”
胡三已向灰袍人走去，只要揭開斗篷，一切都會清清楚楚。
斗篷揭開，一張臉露了出來。
看到這張臉，衆人無不驚愕，卻又轉爲了平靜。
這個人的確是徐振飛。
灰袍下的身份終於揭開。
杜天豪冷盯着徐振飛，道：“一切都已擺在眼前，你們難道還不相信我的話？”
沒有人說話，因爲眼前的事實的確與他說的一致。
“現在誰還能阻止我報仇？”
一個人爲自己的親人報仇，無論誰都沒有理由阻止。
他舉起右掌，猛地向徐振飛頭上拍落。
他的武功並不多強，但這一掌卻足以使徐振飛斃命。
手掌即將落在徐振飛頭頂，突然一道劍光襲來，襲向杜天豪的左頸，攻的正是他的必救之處。
如果他不收手，死的就不只是徐振飛。
他只能撤掌，身體往旁邊翻落。
等他站起身來，一個人已經站在徐振飛的身旁。
腰上斜插着一柄長劍，一身白衣，臉如冠玉。
他面無表情，冷眼瞧着杜天豪。
燕南飛看到他的出現，臉色突然帶上了一絲暖意。
他兩次出現，竟都是爲了徐振飛。
縱然徐振飛對不起他，但他卻還是能夠在他危急時挺身而出，不論他即將面對的什麼人。
如果徐振飛醒着，看到這一幕，就算死也該欣慰了。
因爲他總算還有一個好兒子。
杜天豪看着這雙眼睛，不知爲何身上突然感到一絲寒意，一絲危險的寒意。
只有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身上才帶着這種寒意。
他嚥了口唾液，開口道：“你是誰？爲什麼要偷襲我？”
他說話的底氣已沒有剛纔足。
白玉龍冷冷道：“他就算要死，也絕不能死在你手上。”
杜天豪道：“除了我，誰還有資格殺他？”
白玉龍沒有理他，回頭看着燕南飛道：“如果他真的是你們說的這種人，我一定會親自將他送到你面前。”
燕南飛道：“我相信。”
白玉龍又道：“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想先等他醒來。”
燕南飛道：“你的要求並不過分。”
白玉龍道：“這幾天，我會一直守着他，你隨時都可以來。”
燕南飛道：“好，你現在就可以帶他走，我相信這裡沒有人會阻攔你。”
杜天豪聽到這句話，想說什麼，但看到白玉龍的眼睛，又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白玉龍看着燕南飛，緩緩道：“謝謝你。”
他說的很誠懇，很真摯，無論誰能交到燕南飛這個朋友，都該感到高興和慶幸。
他將徐振飛被鮮血浸溼的長袍脫了下來，將自己的外套穿在了他身上。
燕南飛忽然道：“等一等。”
白玉龍有些詫異，他看向燕南飛。
他知道燕南飛絕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他說過的話也絕不會輕易改口。
燕南飛走上前，揭開徐振飛的傷口，靜靜地盯着，眼中閃過沉思和睿智的光芒。
片刻之後，他才道：“他失血過多，必須趕快救治。”
白玉龍點了點頭，把徐振飛背在了身後。
徐振飛忽然輕哼一聲，微微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眼前的白玉龍，嘴角微微掛上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又轉頭，看見燕南飛，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光，嘴脣微動，似乎有什麼話欲對燕南飛說。
燕南飛湊上前去，把耳朵貼在徐振飛嘴邊。
徐振飛實在太過虛弱，聲音微弱細如蚊吟。
但燕南飛還是聽見了兩個字。
“快......金......”
他還想再聽，可是徐振飛已閉上了眼睛，又昏迷了過去。
胡三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白玉龍，不解的問道：“你爲什麼要讓白玉龍帶走徐振飛，他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其他的人也都盯着燕南飛，因爲他們心中都有着一樣的疑惑。
他們都知道燕南飛絕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所以他門都沒有阻止。
燕南飛看着外面的夜色，緩緩道：“我想很快你們就會知道答案了。”
他們還想問什麼，但是忽然遠處的夜空中閃起一道黃色的煙火，煙火在半空綻開，耀眼而奪目。
看到這道煙火，謝吟霜忽然臉色一變，道：“這是我派到廣源錢莊的人發出的信號，錢莊裡恐怕有事發生。”
燕南飛心裡一緊，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喝道：“快走。”
已當先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