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川似乎在思考什麼,燕南飛也沒有打斷他。
孟平川忽然又開口道:“聽說柳葉通常都是以殺人獲利,並不是一個會打劫朝廷官銀的組織。“
燕南飛淡淡道:“但那批珠寶價值幾十萬兩黃金,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錢財動人心,在鉅額的錢財面前,又有多少人能毫不動心,誰能保證絕沒有人會鋌而走險。
自古以來,有多少人都是爲了金錢而喪命。
這些話燕南飛並沒有說出來,他相信,孟平川一定懂。
孟平川當然懂,他嘆了口氣道:“我明白,只是萬事都沒有絕對,你們還是應該想想會不會有其他的可能。“
燕南飛陷入了沉思,孟平川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不管是是什麼東西失竊,通常都只有兩種情況,一種當然是被外人盜走,而另外一種情況當然就是人們常說的監守自盜。
而偏偏第二種情況卻是最容易被人們所忽略。
燕南飛當然已想到了這些,他忽然發現,他們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
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或許並沒有錯,總之他們必須得接着查下去。
不管怎樣,一切總會水落石出的。
他又想起了那十八個已死的大內高手,如果真的是監守自盜,那真正的主謀又會是誰。
燕南飛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冷靜,“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會繼續查下去。“
江上飛也開口道:“說的不錯。“
孟平川也笑了,道:“那就祝二位早日成功。”
“多謝!”
杯到酒幹,很快他們每人喝了至少兩三斤酒,所以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興致也越來越高。
孟平川端起一杯酒道:“不管怎樣,我還是要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燕南飛道:“孟大俠不必如此,其實就算我們不來,以孟大俠的武功,也未必會受到傷害。“
孟平川搖頭道:“若是我和白玉龍動手,我的勝算根本不大。“
江上飛端着酒道:“不管怎樣,現在都已沒事了,這些事就不必再提了。”
孟平川笑道:“不錯,來,幹。”
這頓酒一直喝到深夜,江上飛已喝的連人也分不清了,孟平川似乎也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竟也喝醉了,兩個人稱兄道弟。
燕南飛看着喝醉的兩人,苦笑着搖了搖頭,費了很大的力,纔將他們送回房中歇下。
天已交二更,天上已出現了點點閃耀的明星。
今天的暴風雨總算已過去,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燕南飛的心中充滿了希望。
每個人豈非都應該如此,都應該充滿希望。一個人若是連希望都已沒有,那他豈非已是生不如死。
燕南飛躺在牀上,靜靜聽着屋外簌簌的風聲,終於沉沉的睡去。
風雨之後的清晨,也是空氣最清新的時候,空氣還飄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氣息和草木的香氣。
燕南飛走過花園,來到大廳,孟平川正在吃早餐,“來,燕老弟,吃點東西。”
燕南飛有些佩服孟平川,醉酒剛醒,就已有這麼好的胃口,他剛坐下來,江上飛也走進了大廳。
他們都不大有胃口,隨便吃了一點,就告辭道:“孟大俠,即已無事,我們也該告辭了。”
孟平川一聽急忙道:“這麼急,你們難道是嫌我招待不週?”
燕南飛道:“當然不是,只是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以後若有機會,再來拜訪。”
孟平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江上飛笑道:“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會再相見的。”
孟平川也笑了,“不錯,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後會有期了。”
燕南飛和江上飛又來到昨天早上吃麪的地方,老人已準備收攤,但還有最後一位客人,而且是一個和尚。
江上飛忍不住大叫道:“不戒大師。”
這個和尚當然就是不戒大師。
這一聲喊似乎嚇了不戒大師一大跳,他嚥下口中的面,才擡頭看到江上飛。
“原來是燕大俠和江大俠,不知兩位事情可曾辦妥?”
“當然辦妥了,所以我們已準備回去。”江上飛已在不戒大師面前坐了下來。
“那就要恭喜兩位了。”不戒大師微笑道。
“多謝。”燕南飛也坐了下來,“大師怎麼會來這裡?”
“和尚雲遊四方,走到哪裡就是哪裡。”不戒大師笑吟吟答道。
燕南飛道:“大師雲遊四海,閒雲野鶴,令人羨慕。”
不戒大師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因緣,燕大俠也無需羨慕和尚。”
燕南飛道:“大師所言極是,我們還有事要辦,就此與大師告辭。”
不戒大師合什道:“你們請!”
天已越來越熱,但幸好空中還颳着風,替人驅走了一些炎熱。
燕南飛和江上飛正站在城郊道別,因爲燕南飛要他去一趟太平鎮,太平鎮當然就是珠寶被劫的地方。
“只有你去,我才比較放心。”燕南飛道。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失望。”江上飛道。
“我相信!”燕南飛的眼中流露出感激,信任與尊敬。
江上飛看着他的眼睛,眼中也露出同樣的神色。
這就是十幾年的友情,一個眼神,就已代替了千言萬語。
也只有他們這種生死相交的朋友,纔會真正理解。
江上飛甩開大步而去。
燕南飛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直到江上飛的身影消失。
他的眼中似乎發出了光。
一個人一生,若能有這樣一個朋友,就已生而無憾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轉身而去。
孟平川吃完了他的早餐,照例來到書房,桌上擺着一張泛黃的紙條,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將紙條燒了,又換過一套衣服,給家裡囑咐之後,便離家而去,臉色始終一如平常,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刻。
燕南飛看着遠處翠綠的高山,心裡很輕鬆,也很愉快。
風雨之後的天空看起來通常都更藍,雲也更白,山也更綠,這是不是因爲他們都經歷了大自然的洗禮,所以纔會更純淨。
如果人也能經常接受這樣的洗滌,豈非也會變得更加純潔。
城門已在眼前,昨天的一切已如夢一般飄散,但是今天的一切還在繼續。
燕南飛深吸一口氣,準備以最好的狀態回去。
“先生,買幾個梨吧!“一個年老的女人走到燕南飛的面前,顫巍巍的舉着手中的一籃梨。
燕南飛看着眼前的這個老人,她的臉上已滿是皺紋,身上的粗布衣看來已好久都沒有洗過,是不是她再沒有多餘的衣服可以穿了?
但她已有些灰暗的眼神中仍流露出一種渴望,一種對生活的渴望。
燕南飛看着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份尊敬,一份對老人,也是對生命的尊敬。
這個世上每個人豈非都在爲生活而忙碌,爲生命而奔波。
燕南飛已決定買下所有的梨,他拿出了一錠足有二十兩得紋銀,對老人柔聲道:“我用這錠銀子買下你所有的梨,你看夠嗎?“
老人已因驚喜和高興而顫抖不止,她顫着手接過銀子,突然右手從袖中翻出,一柄一尺三分長的短劍如毒蛇般疾刺燕雙飛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