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相不相信，眼睛已經看見了。裡面的確有大片的白玉，就長在山洞裡的石頭上。也正因爲是白玉，才反射出白芒的光。
嗯，簡單粗暴的遭遇——要麼進去拿白玉，順便喂蛇。要麼回家，不拿白玉也不喂蛇。這是魚與熊掌兼得兼失的完美例子。
大夥思索三秒，思想上達成了高度的一致——命要緊。便又想跑。可是，陸然那充滿磁性的互換又來了。
“大家別怕，有我在，不要走！”
“媽的，不走等着送死啊？”
“相信我，我把它們引開，你們進去拿白玉！”
“什麼！”
大夥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陸然的正義感居然已經上升到如此可怕的高度，區區幾塊白玉而已，就要捨己爲人？
“堂主，不至於吧？白玉又沒那麼稀罕，就算石林找不到，回頭也可以從別處買啊？”
“不，你們都別走，我說到做到！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來吧！”
他一邊叫喊着，一邊果真向蛇羣衝去，順手斬斷幾條蛇，然後手裡抓半截，兜裡塞幾條，恨不能嘴裡也咬一條。
這一幕，給身後衆人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很多年後，他們回想起陸然時，第一次出現的畫面就是這個。
你能想象，一個人面對上千條猩紅的火毒蛇圍攻，毫無懼色嗎？不僅毫無懼色，還拿寶劍一連斬殺好幾條，還把半截蛇身子咬在嘴裡，抓在手裡，塞進兜裡？
我敢說，馬戲團的人都不敢這麼演。
“小然啊，你別尋短見啊，你捨得就爲了幾塊白玉，讓瑾兒守活寡？”南宮仁勸道。
“是啊堂主，不值得啊。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光，何必呢？”
“陸公子，晴川澗那邊風景比較好，就算想不通也可以去那邊跳崖。至少死前還能看看美景。你這樣死了，走在黃泉路上把別的鬼嚇死了怎麼辦？”
……
陸然是個毅力堅定的人。他說到做到。此刻不光把自己弄得渾身是蛇血，不光吸引了上千道仇恨，還冷靜又理智地往一邊閃，把蛇陸陸續續全引了過去。
“快，你們快去拿！”
這是第一聲。此時，幾十條蛇已經爬上了他的身體，往嘴巴鼻子脖子等地方瘋狂咬去。山洞裡還有不少蛇正在朝他趕去，顯然要爲自己的同伴們報仇。
“快，快去拿。”
這是第二聲。其實這一聲也是感嘆句，不過他嘴巴被蛇咬了幾口，有點腫，加上幾條蛇的身子擋住了口，也擋住了聲音，所以聽起來就沒那麼響亮了。
“快……”
這是第三聲。此時洞裡的蛇差不多已經傾巢而出，估計有三四千條。至於陸然本人，抱歉，現在已經看不見了，唯一能辨識的是一個人形的外形——由蛇包裹的外形。
陳康等人愣了半晌，心裡一酸，連忙跑進山洞裡敲打白玉。別說，這山洞裡的白玉還真不少，質量也很好，開採起來也方便。
大夥很快就把簍子都裝滿了，超額完成任務。
出來時，人形的蛇體已經不見了，大夥只能勉強看見一個凸 起的蛇堆，像一個墳墓。墳墓裡面，埋的就是陸然——或者是一具骨架，又或者骨頭也沒了吧？
“你們先走，城管跟我去救人！”
陳康關鍵時候還是很仗義的。讓流水宗十幾個實力弱的先扛着白玉跑，自己和另外兩個兄弟往蛇堆衝過去。
其實，他心裡是這樣想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見骨頭也行。無論如何，也得給南宮瑾兒和民事堂的人一個交代，不然到時候民事堂責怪下來，扣他們工資怎麼辦？
“老大，這……這麼多蛇，要怎麼趕？”
一個兄弟問道。幾千條蛇紮成一堆，光看着就感到恐怖，根本無從下手。甚至連陸然在哪個位置都看不太明顯。
“用石頭砸！”
陳康果斷喊了一句，撿起地上的大石塊就砸。
“額……老大，萬一砸到堂主怎麼辦？”
“放心，就成已經只剩骨頭了，骨頭砸斷不要緊。”
啪！
一塊巨石飛過去，頓時像濺開水花一樣濺開一大堆火毒蛇。果然，陳康的手法飛常準，剛好砸中了陸然的肚子。
三人看了一眼，大喜。至少陸然肚子沒破，說明屍體保存完好。
啪！
再一塊石頭砸過去，又濺開一大堆蛇。這一回把腿也砸出來了。不少火毒蛇紛紛散開，有的逃命有的轉來攻擊他們。
三人運足了靈力，深吸一口氣，連忙衝進去扯住陸然的腳，往外狂奔。
這是個很悲傷的畫面。
堂堂槐州城大帥比，堂堂民事長，女神的丈夫，竟然被從兩個大石頭下面扯出來，渾身上下掛着猩紅的火毒蛇，而且身體已經腫成了大肉 球。
後來的事實表明，正是因爲他身體腫成了大肉 球，纔沒在剛纔被陳康兩石頭砸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避暑山莊裡，他的腫消了大半，已經能分辨出人樣，只是渾身上下像是發了麻疹一樣慘不忍睹。
“夫君，你終於醒了！”南宮瑾兒同情地看着他，語速很快：“辛苦你了。你放心，柴前輩說你沒有生命危險，再休息兩個晚上就好了。我鎮上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把頭一撇，兩步作一步奪門而出。
——論臉的重要性。
房裡，柴青山簡單說了些關心的話，交代好好養傷，也很快逃走了。南宮兄弟差不多一個流程，都不忍直視，簡單安慰兩句就走。
不一會兒，屋子裡只剩下一個老頭，在喝茶。
“你是挪過？腫麼……還不九？”他含混不清地問。
其實躺在牀上，只要腦袋偏一下，就能看見是誰還沒走。可惜陸公子現在脖子和腦袋腫成球了，不是想扭就扭得動的。再說就算扭過去了，上下眼皮腫得打架，恐怕眼珠子也看不見外面許多。
“陸公子，這麼快就把老夫給忘了？”
桌子旁，老者緩緩開口，語氣平淡並無責怪之意，倒是頗有幾分竭力掩飾的笑意。
陸然想了想，記起來了——秋風河老叟！
“老頭，你來這裡幹啥子？”
老叟喝口茶，笑了笑：“呵呵，老夫來是看望陸堂主的。哎呀，誰沒個年輕的時候呢？當年老夫年輕的時候，也幹過不少蠢事。不過不得不說，在幹蠢事方面，陸堂主天下無雙，老夫佩服，佩服！”
“少廢話，有屁快放！”
“喲，都腫成這樣了，還這麼囂張，果然霸氣外露。陸公子，老夫來，是爲你分憂解難的。你說你這又是找白玉，又是找金線魚的，該不會是想練天靈丹吧？”
翁！
聽到這裡，陸然腦袋一震，真想把脖子強行扭斷了看看老頭此刻的表情和神態。這配方是仙子纔有的，而且目前連他都不知道，對方一個打漁的老頭怎麼會猜到？
難道這老頭是什麼高人，煉藥世家的？不如不可能從這兩種材料就猜到天靈丹。
“不是，我就想拿來賣錢，沒別的。”
“呵呵，無妨。老夫看你滿城張榜找漁夫，所以特地來揭榜。”
“額……你會抓金線魚？不是吹的吧？”
金線魚是靈物，靈性很強，不是普通的魚。在他的印象中，這老頭只是個普通漁夫，在秋風河那兒打打魚坑坑路人還行，捕捉靈獸？抱歉，這就是個笑話。
可是老頭沒走，甚至都沒生氣，似乎早就料到陸然不會相信。
“陸堂主別小看人。老夫雖然只是個普通的漁夫，但打漁的本領還是可以的。而且老夫對金線魚的瞭解也是有的，知道南水這兒的確有金線魚。”
“真的？那你要怎麼抓？我跟你說我要很多，一兩條肯定不夠。”
“呵呵，好說，堂主就是要十萬條都沒問題。”
“……那倒不至於，三五千條就夠了。話說，你真能抓到？”
“能的。”
“那你要多少錢？”
這話剛問出來，他就有點後悔了。自從被老頭坑了一次之後，他心裡一萬個確定老頭是那種貪得無厭的精明鬼，現在詢問一個自己不知道價格的東西，對方還不把價格往天上開？
然而老頭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
“堂主是個好人，一心爲百姓着想，老夫這次就不收錢了，權當友情幫助。”
“友情幫助？”
陸然把這句話在肚子裡仔細咀嚼，實在想不到對方有什麼理由會給他友情幫助。就這種七老八十了心裡還一點基本的道德底線都沒有，騙人的時候還能有理有據彷彿天經地義一樣的老頭，會給他友情幫助？
“說，有什麼事要我幫你。”
“誒，堂主不相信我？”
“少廢話，有什麼事就直說。”
“哈哈哈，既然堂主執意如此，那老夫就開口了。”老頭說着摸了摸鬍子，甚至激動：“堂主啊，南山鎮現在開發得正火熱，再過幾個月就基本成型了。加上景區也在建設，到時候外來顧客肯定很多，有些事情，比如青 樓，肯定也生意火爆。青 樓嘛，你懂的——”
“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