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元靜靜盯着蘇雪沫,她淡淡的體香與那紫色身影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究竟誰是誰。
我是靈劍宗餘孽?
羅元哈哈大笑,於這光柱劍陣中顯現出幾分瘋狂,那浮於空中的巨龍卻被羅元突然一笑驚到,正大嘴一張,一聲嘹亮的龍吟響徹整個無盡魔谷。
“我當真是靈劍宗餘孽,七星劍宗又怎會養我到現在?我若是靈劍宗餘孽,師姐你又何必與我劍意相拼,而在擁有諸多機會時非但不斬殺我,還讓我活到現在?”
“我若是靈劍宗餘孽,又怎會二十年毫不知情,我父親叫肖迦,我母親叫橙紅,又哪來的羅宇?”
“哈哈哈哈……我若是靈劍宗最後一人,又爲何要以餘孽相稱?”羅元眼神一冷,青衣無風自動,氣種旋轉,本來因爲青龍的出現變得十分寒冷的環境越發寒冷了。
青龍身軀擺動,沿着光柱中的兩個人影,開始盤旋起來,它的爪子於虛空之中散發絲絲電光,彷彿每一次踏空,都是與空間的撕裂與碰撞。
蘇雪沫素衣飄蕩,於鼓盪的元氣中再也難以保持身形,她看着羅元,欲將他抓住,卻見羅元倒退一步,只冷冷地瞧着她。
“羅元,當日於陀螺山谷你我相遇重逢,我誤以爲魔女胤潔就是我石盤所刻留的靈劍宗最後一人,本以爲那胤潔就是已經入了魔道的靈劍宗餘孽,可後來與你一路相隨,纔看到每次接近你才使得石盤中所刻光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那石盤一直所指示的是你而不是她!”
“羅元,我不知曉你被心魔遁地法決帶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從我與你陀螺山谷相遇那一刻起,你的氣息已經完全暴露,直到前不久與你再一次相遇,我更加確定你就是那靈劍宗所剩靈體的最後一人。”
“羅元,你父親叫肖迦,你母親叫橙紅,與你不同姓都是因爲他們不是你真正的父母,你的身份易天應該早有知曉,只是被他一直隱藏,羅元,你就是靈劍宗最後一個靈體之身,你便是靈劍宗最後一點餘脈。”
羅元微閉雙眼,深吸一口氣,終於淡淡吐出一句話:“蘇雪沫,說夠了麼?”
蘇雪沫一窒,就似那一口氣要吐出來,卻最終憋回肚子裡的感覺,她眼神越來越虛無,看着羅元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似是感覺天地離自己越來越遠,又越來越近,一切都變得動盪起來。
氣種終於支撐到了極限,她高挑的身子朝地面直直倒了下去。
羅元正要踏前一步去伸手將她拉住,又識海一顫,手不自覺縮了回來,待想再伸手扶住要倒地的蘇雪沫時,她已經“砰”地一聲倒落地面。
素衣白雪,光陣耀眼,蘇雪沫躺在地上,如同一具美麗的玉雕,美麗,而又清冷。
那種來自心底的冰冷自蘇雪沫而來,從羅元體內浮出。
羅元視線中不知何時有了幾分模糊,蘇雪沫俏麗的身影彷彿離他越來越遠,那熟悉的七星劍宗也離自己越來越遠,那立定正邪,一意求本心的曾今的羅元,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自己,當真是曾被正魔兩道追殺的靈劍宗最後一人麼?
肖迦,橙紅,你們從小讓我吃盡了連成人都不能忍受的苦頭,也是爲了今天這般情形麼?
七星劍宗,真的於這成千上萬年中殺害了無數的靈體之身,而後又將靈劍宗盡數覆滅的麼?便是連蘇雪沫,也曾將一個個靈劍宗弟子的鮮血,冰冷無情地揮灑於劍下麼?
一日恩仇顯,道魔兩相連。
這原來纔是七星劍宗
!
羅元深吸一口氣,那盤旋在兩人周圍的巨龍也同時一聲大吼,千丈身軀散發青色的如劍光芒,每一卷動,都讓光柱劍陣黯淡幾分。
似是感受到極大的威脅,懸浮空中的淡藍色寶劍突然原地一扭,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才陡然停止,而那剛剛因青龍平靜而變得寂靜的凹洞巖壁,也在這寶劍一扭的瞬間突然光彩奪目起來,無數劍影浮現在本來漆黑的巖壁之上,黑暗被一驅而散,頓時,諾大的空洞到處都是刀光劍影,這些或大或小,顏色不一的劍芒圍繞正中間寬數丈、高几十丈的光柱劍陣一邊旋轉,一邊發出震顫的鳴音,而這最爲耀眼的光柱劍陣中,無數鋒利無比、化爲實質的劍芒卻都圍繞這懸浮在羅元身前的淡藍色長劍起舞。
萬劍所發,一劍爲王!
這劍竟然後發先至,不等青龍進攻,那巖壁以及空中飛舞的數百道劍芒已經一擁而上,將青龍千丈之軀盡數覆蓋,刀光劍影,一動如潮。
巨龍嘶聲一吼,渾身青鱗散發出如同實質的光芒,身子一抖,那些橫空刺來的劍芒竟然全部被直接抖散,而青龍的身體,於這數百道看起來威力無比的劍招中,竟然沒有絲毫的受傷!
羅元看着那劍芒從巖壁中生出,越來越多,漸漸的,竟然將那千丈蛇軀的形狀完全掩蓋在光彩奪目的劍芒之下,肉眼甚至已經不能看清那青龍的身形,而僅僅知道那青龍於無數劍芒中左衝右突,時而一道青芒閃現,卻又被更多的劍芒圍堵,不過這青龍雖然一時被糾纏住,卻沒有絲毫要受傷的跡象。
劍陣的威力,大大超過了羅元的預料!
不過自己突然的身份轉變,更是讓他無法適應,只是蘇雪沫依舊躺落在地,她的氣種分明越來越虛弱,隱隱有逸散元氣、氣種崩潰的風險。
落種劍法雖然奇妙而詭異,容易出奇制勝,可終究只是適合戰鬥的臨時突擊,這般當做逃命的工具使用,便是蘇雪沫歸墟境後已經有了一段時間,氣種算是穩固下來,也禁受不住如此的摧殘。
羅元不再看那青龍戰鬥,不去聽那嘈雜的劍鳴龍吟,緩緩走到蘇雪沫的身旁,他這纔看到她閉着雙眼熟睡般昏迷的模樣,恬靜、溫柔而……孤獨!羅元輕輕撫平蘇雪沫緊皺的眉毛,將她重新盤坐在地,而自己卻盤坐於蘇雪沫身後,氣種旋然起舞,靈意盡生,以手心爲引,將自身充裕的元氣緩緩渡入蘇虛沫體內,識海之中,青藤知覺濃縮,將蘇雪沫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清晰展現了出來,每一個經絡、每一個穴位、每一絲與衆不同的元氣,於羅元悉心的照料下,都漸漸變得溫順、柔和,而有條理起來。
是啊,縱然我揹負七星劍宗的血海深仇,縱然七星劍宗與我劍意違背,縱然我道途因此動搖、劍意因此破碎,可一切又怎會怪到你的身上來呢?
羅元心中呢喃,那巨龍卻陡然一聲長吟,自萬千劍影中直衝而出,無數失去控制的劍芒四散飛開,於空中就被強行打散,淡藍色寶劍“鏗”地一聲直接脫離了光柱劍陣,化爲一道淡藍色光芒,於這電光火石之際,趁那青龍剛脫離劍芒束縛,未及施展全部力量的時候,一劍刺向那青龍黃桶般的巨眼。
淡藍色寶劍如同靈物,於那無數道劍芒刺向青龍之時就已經發現這龍身軀比之最鋒利的寶劍還要剛強,尋常刀劍根本無法貫穿,更何況僅僅是這些並不曾攜帶劍陣本體之威的劍芒了,只是剛纔那青龍於劍影中左衝右突,分明以保護眼睛爲要,這極其微小的細節,卻被長劍發覺,才於這青龍一震發威脫離劍芒的同時,以本體迎面而上,直擊
龍眼。
那青龍終於脫離了數千道劍芒的束縛,可還未及施展拳腳,就突然感覺眼中一點藍芒閃過,緊接着就是一股鑽心的疼痛自眼中傳來,而貫穿它整個腦海之中,轟然炸響,天旋地轉!
淡藍色寶劍威力比羅元料想中的還要驚人,竟然直接從巨龍眼中進入,而直接沒入青龍腦海之中,長劍無聲,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又從那青龍腦後薄弱處徑直穿透而出,帶起的血漿四散飛濺,觸目驚心。
“昂嗚……”青龍發出悲慘的痛吟,淡藍色寶劍浮於青龍身前不遠處,如同勝者睥睨下方,威風凜凜。
可羅元見此情景,並沒有半分高興,因爲於他識海中,分明見到那青龍的元氣並非因爲淡藍長劍一劍穿腦而有任何的虛弱跡象,那一劍僅僅讓它的元氣散亂了片刻,便見到那青龍周圍的元氣陡然凝滯,不知者以爲是青龍已經到了性命垂危的時刻,唯有羅元知道,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那是獨屬於龍的、天地間極其偉岸的力量爆發的前兆!
“昂!”青龍咆哮一聲,長鬚如旗,青黃雙眼突然變得血紅無比,只一嘯,那淡藍色寶劍竟然一時抑制不住身形,被龍息吹得抖動起來,它似乎還未曾從剛纔一擊成功的傲然中擺脫出來,突然遇襲竟然連元氣都無法運轉,就見青龍已經一躍百丈,如龍翔九天之勢,又化爲一道青色巨影傾泄而下,一腳踏虛空,一腳踏白雲,一腳踏碎電,而右前腳,則在臨近寶劍的瞬間自上空橫劃而下,爪生靈電,腳出紅芒,只輕輕一劃,那淡藍色、看起來質地極其堅硬的寶劍,就從中斷爲兩截,劍尖隨龍爪成勢極速往洞外飛去!
只聽“嗡”地一聲悲鳴,寶劍於瞬間便光華散盡,成千上萬把劍芒陡然消失,整個巨大的凹洞都開始抖動起來。
可這劍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煉製的,端得厲害無比,即便已經受到如此對陣圖破壞殆盡的傷害,依舊沒有立馬毀滅,那半截短劍繞過青龍長軀,竟然劍勢一拐,又回到長劍斷裂處,與那另外半截長劍合於一起,遠遠看去,如同完全恢復了原狀一般,而剛纔還消失殆盡的無數劍芒,隨着羅元身旁光柱劍陣的重新亮起,又紛紛於空中來回穿梭起來。
不過羅元分明感覺到,這龍爪出乎意料的突然一劃,已經讓長劍落入了敗勢。
果然不出他所料,淡藍色寶劍縫合後再也不主動進攻那青色長龍,而是重新化爲一道藍芒沒入了羅元所在光柱之中,非但如此,便是那落於周圍數千丈範圍內的無數劍芒,都紛紛朝羅元與蘇雪沫所在的光柱劍陣疾行而來。
大小不一,顏色各異,密密麻麻,彩耀無比,瞬間就將一片白芒的光柱劍陣填塞成一座厚厚的堡壘,堡壘以陣爲門,以劍爲牆,在淡藍色寶劍的操控下以一種玄妙的姿態上下浮動着,幾乎不用近身,也能感覺出這無數劍芒攏聚後的可怕威力。
它是要反攻爲守了。
羅元靜靜地看着那雖然縫合依舊還有許多印記的劍身,它就似自己如今的劍意化珠一般,縱然被蘇雪沫耗費修爲修補,可終究是不可能還與原來一樣了。
蘇雪沫漸漸醒了過來,羅元正平靜無比地看着她。
“這就是死亡麼?”蘇雪沫呢喃道,她似乎還未曾從剛纔失去神智的狀態回過神來。
“是的,這就是死亡!”羅元也盯着不遠處的青龍,以及透過青龍看到它身後無盡魔谷的漆黑深處,不知怎的,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自那黑暗處傳來,久久不息。
今天晚點了,對等更新的正版讀者說聲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