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話,前些時日,小女子曾遠遠瞧見過大人的尊容。”這女子一臉恭敬地答道。
“原來如此。”高興瞭然地點點頭,這才發現女子仍舊跪在地上,連忙微微躬身,雙手虛扶,溫和地笑着說:“姐姐快快請起,高某身爲這南青州刺史,自當保護治下子民的安危,這實乃分內之事,如何敢居功?更受不得你這般大禮!”
“大人之恩,小女子縱使結草銜環也無法報答啊!”見高興眼神清澈而真誠,女子一直恐慌不安的心緒平復了些,臉上滿是感激地說道。
“地上涼,姐姐還是起來說話吧!”高興再次勸說道。
“謝大人!”那女子再次拜了一拜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還未請教姐姐名姓!”高興微笑着拱手問道。
“回大人,小女子本姓柳,夫家姓凌,低賤之人,怎敢做大人的姐姐?大人還是喚我凌柳氏吧!”那女子見高興向她行禮,臉上頓生一片惶恐之色,一邊還禮,一邊說道。
“卻是凌姐姐,高鑫有禮了!”高興溫和地笑笑,然後話鋒一轉,有些疑惑地問道:“姐姐一臉愁眉不展可是遇着了什麼難事,高某添爲這南青州的刺史,也許能幫得上甚麼忙!”
那女子見高興一臉真誠溫和的笑容,不由一怔,念及心中的擔憂,再想想方纔因爲心中擔憂竟差點着了惡賊陸大雄的道,心頭不禁涌起一股無助,委屈的情緒,不自禁便落下淚來。
“姐姐莫哭,有甚麼難事只管與高某說來!”見柳氏哭得悲慼傷心,高興不由皺了皺眉頭,關切地追問道。
柳氏擡起紅腫的眼眸,無助而哀傷地看着高興,卻是不言不語,兀自哭泣不止。
看着柳氏孤苦無助地哭泣,高興心中也是隱隱泛酸,但卻也不知該如何勸阻。雖然如今這個時代比起宋朝時期開放不少,但男女授受不親,高興卻也不能像安慰楊麗華章蓉二人一般勸慰柳氏,所以只能在一邊焦急地乾瞪眼。
柳氏胸中本有鬱結,又被陸大雄所誆騙,差點爲其所欺侮,心中既是擔憂,又是恐懼和委屈,如今這一哭卻是將心中的委屈盡數宣泄了出來,倒是件好事。
良久,柳氏方纔停下了哭泣,激盪的情緒也平復了不少,一臉愧疚地看着高興,哽咽着賠禮道:“小女子一時情難自禁,讓大人見笑了!”
“姐姐毋須自責!”高興擺擺手,然後笑着輕聲問道:“如今姐姐可以和高某說說你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柳氏點點頭,用衣袖將臉上的淚痕擦去。雖然此時柳氏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目紅腫,但卻依舊難掩她美麗的容顏,且更有一種別樣的風韻。
“大人,不知您可認識什麼名醫聖手?”柳氏一臉希冀地看着高興問道。
高興一愣,然後搖搖頭。
見高興搖頭,柳氏眸子頓時黯然,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悽苦之色,絕望的眼睛裡再次有了晶瑩之色。
“姐姐尋求名醫,莫非家中有什麼人患了疾病?”見柳氏的神色,高興心中便隱隱猜了個大概。
柳氏點點頭,然後纔將事情向高興慢慢道來。
柳氏尋醫乃是爲她丈夫凌蕭雲治病。凌蕭雲不過二十七歲的年紀,正值身強力壯的時間,但十日前的夜間卻無故突然口噴鮮血,自此便陷入昏迷之中,沒有醒來一次。
十日來,柳氏幾乎走遍了南青州城中的所有藥鋪,找遍了所有的郎中,錢銀花了無數,但凌蕭雲卻依然不見醒轉,就連病因,一干郎中大夫卻也是一知半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眼看着凌蕭雲每日咳血,日漸消瘦,呼吸也愈發微弱起來,柳氏自然心急如焚,但她一個普通的柔弱女子也實在是無計可施。除了每日裡按時向佛祖神仙祈禱,便是希冀能夠遇上什麼奇人異士相助,卻不想竟着了陸大雄的算計。
原本柳氏希望高興這個刺史能夠識得什麼名醫,卻不想高興的回答幾乎直接斷送了她心中的最後念想。
柳氏說完,便再次低頭默默垂淚,身上那無助悲涼的氣息彌散在這空寂的小巷中,讓人心生同情憐憫。
“姐姐,高某幼時讀過幾本醫書,不若領我去瞧瞧凌大哥,也許能幫上什麼忙!”高興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
高興雖然能處理普通的跌打刀傷,但對於醫術實在沒有多深的造詣。不過他擁有神奇而渾厚的長生真氣,對於人體裨益良多,或可幫上什麼忙。
“真的?太好了!大人這邊請!”柳氏聞言雙目陡然一亮,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淚水,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姐姐請!”高興微微一笑,輕輕做了個請的手勢。
柳氏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邁起細碎的蓮步,迅速向巷口走去,一邊走着,她還不時回頭看看,生怕高興沒有跟上。
高興不緊不慢地跟在柳氏身後,穿過兩條街,來到南青州城東部,最後在一撞普通的院子前停下來。
“到了。”柳氏看了高興一眼,然後從袖中取了鑰匙,打開大門,衝高興一欠身,然後說道:“大人您請進!”
高興微微一笑,也不客氣,邁步進入院中。
這院子不大,遠遠比不得刺史府般寬敞奢華,但打理得卻井井有條,乾淨整潔,讓人看着甚是舒心。院中的擺設也十分樸素,不少物事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想來柳氏與凌蕭雲的日子並不富足。
柳氏關上房門,正要引着高興去前廳,高興卻連忙阻止道:“姐姐,還是帶我去看看凌大哥吧!”此時柳氏一心都撲在凌蕭雲的傷勢上,哪裡有心情接待自己。
見高興如此爲自己考慮,柳氏感激地一笑,心中對高興愈發敬重,她也不多言,連忙將高興引致凌蕭雲的病房。
甫一進門,一股濃郁的藥味便鋪面而來,讓高興不由自主地輕輕挑了挑眉頭。
“大人,這便是外子凌蕭雲。”柳氏向牀榻上輕輕一指,話音方落,眼角卻再次落下淚來。
高興擡眼望去,便見牀榻上正平臥着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當時凌蕭雲無疑。雖然凌蕭雲此時面如淡金,眉頭緊皺,嘴脣上沒有一絲血色,但從他那直入鬢角的劍眉,筆挺的鼻樑和棱角分明的臉頰,依舊可以看出他很英俊。
此時,凌蕭雲靜靜躺在牀榻上,眉頭痛苦地糾結在一起,額角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他的呼吸甚是紊亂而微弱。
高興輕輕坐在凌蕭雲身邊,在柳氏希冀期盼的目光中輕輕握住凌蕭雲的手腕,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中醫的望聞問切,高興雖然略知一二,但卻不甚精通。他握住凌蕭雲的手腕,目的也不是把脈,而是用長生真氣作爲自己的眼睛探查凌蕭雲的身體狀況。
高興分出一縷細若遊絲的真氣,緩緩地自手掌中向凌蕭雲體內渡去,同時將心神附着在那一縷真氣上,準備仔細查看凌蕭雲的病因。
然而高興的真氣甫一進入凌蕭雲的身體便遇到了一股大力的抵抗。高興猝不及防下,那一縷長生真氣直接被震碎逼退,心神大震,身子更是不自禁抖了一抖。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本是閉目昏迷的凌蕭雲卻突然悶哼一聲,雙目圓睜,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直噴在窗邊一臉緊張的柳氏胸前,駭得她一陣驚叫。
“夫君,你怎麼了?大人,我夫君他怎麼了?怎麼了?”柳氏顧不得身上溫熱的鮮血,一邊關切地看着劇烈咳嗽的凌蕭雲,一邊緊張地看着高興。
“姐姐毋憂!”高興雙目陡然一凝,左手食中二指相併,飛快地在凌蕭雲胸前連點數下,凌蕭雲的呼吸迅速平穩下來,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大人,我夫君究竟患了什麼病?”見凌蕭雲再次陷入昏迷,柳氏心中稍鬆,但仍舊緊張惶恐地看着高興問道。
“姐姐稍安勿躁,待我再好好查探一番。”高興說完便閉口不語,修長的手掌再次搭在凌蕭雲的手腕上。
通過剛纔那一剎那的接觸,高興便已明白,凌蕭雲不是普通人,而是身懷絕技武林人士,而且他的內力還相當深厚。
此時,高興再不敢掉以輕心,他先是用截脈手法將凌蕭雲的幾處要穴封住,然後才聚精會神地用長生真氣探查起凌蕭雲體內的狀況。
隨着時間緩緩的流逝,高興心中更是驚駭。這凌蕭雲根本不是得了病,而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而且還中了一種十分詭異的毒。在他體內,除了本來的真氣,還有一種完全迥異的力量。
根據推測,這凌蕭雲應該是與人爭鬥受了重傷,體內兩種真氣本來爭鬥不休,那奇毒卻突然爆發出來,從而才讓凌蕭雲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毒端是詭異非常,它不但始終盤踞在凌蕭雲的經脈中,而且還慢慢地蠶食着他的真氣壯大自己,同時更是破壞着凌蕭雲的經脈,他體內十之五六的經脈居然都呈現斷裂之勢。倘若繼續任由這種毒素在凌蕭雲體內盤桓,怕是不日他就會命喪黃泉。
知道了原因,事情總會有辦法。高興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眉宇間隱隱有些疲憊。方纔他幾乎傾注了所有心神,一邊要小心防備凌蕭雲體內兩股纏鬥不休的真氣攻擊,一邊又要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到凌蕭雲,如此這般,縱使高興長生真氣雄厚,心性堅毅,也感覺有些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