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呀!”李詩茵嚇得一顆心都差點崩出了喉嚨……
只見一個穿白衣服、披頭散髮、看不清臉面的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後,陰惻惻地望着自己……
她再仔細一看,那女人哪裡是站在地上?她分明只有上半截身子,憑空虛飄在空中,而且來回悠盪!
“你是什麼人?”李詩茵的臉色都駭白了,厲聲疾喝道。
那飄蕩在空中的半截人形卻吟詩一首:“月轉西窗斗帳冷,誰家橫笛破夜更;縷縷絲絲斷腸曲,離人滿耳是秋聲。哈哈,哈哈……”
李詩茵只覺得這聲音飄飄杳杳,非常的空泛,似乎從幽冥的地獄傳來,有着一股說不出冷寂和悽婉,當下不禁毛骨悚然,駭叫道:“你莫非是鬼?”
“哈哈,我是鬼,我就是鬼!鬼!鬼!”那聲音忽然厲聲嘯叫,充斥了整個冷宮之中。
笑過之後,那聲音又變得低迴婉轉:“我本來是人,是好好的人,是好好的良家女子,我也有過無數快樂的時光,我也憧憬過我的未來……可是我卻被你這吃人的皇宮逼成了鬼,你這皇宮就是閻王殿!因爲你是皇帝,所以你就可以享有特權,可以三宮六院,隨意蹂躪、糟蹋千萬民女,你玩弄夠了她們就把她們打入冷宮!你寧肯讓她們老死在宮中也不放她們出去,放她們和自己的親人團聚……皇帝,你爲什麼這麼狠心?”
那聲音復又變得嘯戾憤怒,一股冷風吹來,那女人突然兇狠地撲了過來,似要掐住李詩茵的脖子,李詩茵大駭,一身武功竟然都無法施展,眼睜睜地被那怨魂掐住了脖子……
“你找錯人了,我不是皇帝,我也是和你一樣的人呀……”李詩茵的眼珠子一下凸了出來,拼命地掙扎,想要推開那怨靈,然而哪裡推得開,眼見得喘不過氣來了……
“救命呀!”她用盡平生力氣喊出了最後一聲,終於使出了甩袖子功,一股大力突然揮出……
“咕咚!”她的人倒在了硬地上,只覺得腦袋磕得生疼,再睜眼一看,整個冷宮裡寂悄無聲,哪裡有什麼怨魂,剛纔不過是她做了一個惡夢。
不過這樣的惡夢也實在太可怕了——她不單怕那怨魂,這整個冷宮的氛圍都讓她害怕。由此她想到多少良家女子都被這黑暗的皇宮所吞噬,這冷宮裡的怨氣何其之重!
她正在胡思亂想,地面上忽然落下一道玄青色的光,這光似從屋頂的天窗中落下,但卻絕不是天光。這光來得實在是太詭異,太莫名其妙……
她正發楞間,那光卻幻化成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只有一隻左臂、挾着一柄劍的青年男子,身旁還跟着一個四、五歲大的“兒童”。
“楊浩!”李詩茵的眼裡一下露出了歡喜的光。
楊浩的眼裡也有一絲笑意,向她點了點頭。
“快救我出去,這裡太可怕了。”李詩茵歡喜得無與倫比,差點要投入到楊浩懷裡。
楊浩卻衝她噓了一聲,示意她別說話。那個四、五歲大的“兒童”也歪着腦袋好奇地瞪着她。李詩茵也仔細地打量着這“兒童”,一邊悄聲問道:“楊浩,這小孩是誰家的?好可愛呀。”
“它可愛嗎?”楊浩終於沙啞着聲音開口說話了,“它可是魔王。”
“它是魔王?”李詩茵的心陡然跳了起來,掩住了嘴道,“這麼可愛的小孩子,怎麼會是魔王?”忽然她記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背脊上升起了一股濃濃地寒意,“那天晚上在國舅府的吃人怪物,莫非就是它?天哪……”
秋風獵獵地吹着,鉛灰色的雲幾乎壓着了山頭。枯葉在風中漫卷飄零,幾隻寒鴉振翅在林間竄飛、哀鳴。山巔上,秋風更勁,兩個對面而立的女子的頭髮不時被狂勁的風拂起。
唐菁兒今天穿了一件素衣,幾乎沒有化什麼妝,眼睛裡似有一絲淡淡的哀愁,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憔悴……
這就是昔日美麗動人的明月仙子嗎?她爲何如此的憔悴、憂傷?
站在她對面的紫晶兒仍然是一襲紫衣,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似乎她很開心,正躊躇滿志,但是她的眼裡偶爾也會閃過那麼一絲不易覺察的沮喪和失落……
“二師姐,你瘦了。”紫晶兒終於開口,眼裡似乎透出一絲關切。
莫非她仍然關心她的二師姐?她仍然是以前的紫晶兒?單純、善良、無邪?
唐菁兒忽然有一絲期望,就象黑夜中迷途的人看到了一絲火光……
但紫晶兒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徹底感到失望,一顆心直墜入地底!
“失去了情郎的滋味的確不好受,二師姐,我非常同情你。”紫晶兒忽然發出一聲嬌笑,這笑聲是那樣的放肆和刺耳,彷彿象千萬把鋼刀在剮着菁兒的心。
唐菁兒咬緊了嘴脣,默默地忍受住了紫晶兒的嘲諷,極力用一種平緩的語氣道:“師妹,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氣師姐當初爲什麼不多在師父面前美言幾句,以至你終被師父逐出師門。爲姐心裡其實很愧疚,沒能挽回師父的決心……”
“是嗎?多謝了,其實紫晶兒倒不是很在意這件事,說起來這件事也是紫晶兒咎由自取,和師姐無關。不過紫晶兒唯一不能釋懷的是,爲什麼二師姐也和別人一樣指責紫晶兒墜入了魔道?難道因爲幫助了魔族就十惡不赦,正道的所作所爲就都是正確的嗎?”
“紫晶兒師妹,爲姐今日不想和你爭論這些是非曲直,爲姐乃是想求你幫師姐一個忙。”
“不知二師姐想求紫晶兒什麼事?是想求紫晶兒把他還給你嗎?如果師姐是爲這事而來的就請免開尊口!”
“不是!”唐菁兒斬釘截鐵打斷了她,“爲姐絕不是爲此事而來。師妹如果真心喜歡他,爲姐自當爲師妹祝福……爲姐所求,乃是另一件事。”
紫晶兒臉上閃過了一絲訝異:“哦?那是什麼事?”
萬花谷。
衡其、蝦皮、老神、劉國舅等人正在翹首張望,忽然天上落下一團紅雲,紅雲散開,謝可、李詩茵、高媚真、朱華軍、錢老二等人依次現身。
兩夥人見面都是大喜,衡其一把抱住錢老二道:“哈哈,錢老二,你這傢伙,沒被皇帝砍頭啊?”
錢老二捶了他一拳:“去你的,我錢老二是那麼倒黴的人嗎?”
這時,李詩茵見到衡其,破天荒地要給他一個擁抱,以示重見天日的喜悅。衡其卻如見了瘟神般慌忙躲閃:“去,別過來,你這髒東西,呸!”
李詩茵先是一楞,接着明白了衡其的意思,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什麼,你說我是髒東西?我哪裡髒了?”
“都進到了皇宮裡,那能不髒嗎?”
“進到了皇宮裡就一定髒嗎?”李詩茵抹了一把淚反駁道。
“那我問你,你見到了皇帝沒有?”
“見到了,怎麼?”
“你在皇帝身邊呆了多久?”
“一個晚上啊。”
“那還不髒?一個晚上那老皇帝可以‘幸’多少次?”
“你放屁!姑奶奶可是冰清玉潔!”
“你還‘冰清玉潔’?真是恬不知恥!”
“你……好,你不相信我,我死給你看!”李詩茵說着,搶過朱華軍手中的三尺長劍,便要往頸上一橫……
“且住手!”朱華軍閃電般地點了她手上的穴,長劍噹啷掉地。
蝦皮等人都指責衡其道:“臭小子你太不象話了,你憑什麼侮人清白?”
高媚真更是上前摑了衡其一個耳光,打得衡其的耳朵嗡嗡叫:“臭小子,你還有沒有良心?詩茵妹子才死裡逃生,你不但不安慰人家,還在這裡胡說八道,你忘了你被金環迷惑住的時候她是怎樣對你的了?你呀,只配和‘塌鼻豁嘴’在一起!不要說詩茵妹子沒有,就算失了身,那也是爲了救我們,她的犧牲精神難道不值得你感動?”
衡其自知做錯了事,只得尷尬地退到一邊。
“喂,你們這些刁民,爲何把本娘娘綁架到此?”一個盛氣凌人的聲音忽然打破了山谷的平靜。
所有的人都被這個聲音吸引而轉過了頭去。
只見一個貴妃娘娘打扮的人橫眉怒目、雙手叉腰,站在場地中間。
方纔因爲衡其兩口子一陣鬧騰,大家竟將她給晾在了一邊。
朱華軍忙給衆人介紹道:“這位就是脂藍殿一品貴妃劉娘娘……”
“大膽,你這狗奴才,見了本娘娘爲何不跪?你們都跪下!”劉娘娘破口大罵道。
這時,劉智建慌忙屁顛屁顛上前道:“妹子,這裡不是皇宮,你也不再是‘娘娘’了,就別再作威作福了。”
“住口!你這狗才,也敢對本娘娘不敬,你給我跪下,御林軍,給我將這目無主上的反賊拿下!”那劉娘娘神氣十足地仰首向天,大聲地發號施令。
衆人都忍住了沒有笑,且看這劉“娘娘”還有什麼表演。
這劉“娘娘”環顧四周,只見全是陌生的臉孔,哪有什麼“御林軍”,連她平時最親近的宮女和太監也沒看見一個,不由有些恐慌起來,忽然號啕大哭:“陛下,這些亂臣賊子欺負我……”
蝦皮對衆人道:“必須將她激醒,告訴她真相,免得她雲裡霧裡不知所以。”
朱華軍道:“我們都沒有‘智慧眼’,如何激醒她?”
曾國文道:“沒辦法,只好先將她當成瘋子關起來,等我們回到了那邊,她自然而然就會激醒……”
“反對!”劉“國舅”道,“這太不人道,她不是瘋子,只不過是她的意識停留在這大明朝而已,怎麼能把她當成瘋子對待呢?”
吳小文插話道:“折衷的辦法的也並不是沒有,只不過比較費事,而且需要各位的鼎力配合……”
劉“國舅”不耐煩道:“什麼辦法?有話快說,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