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裡的那人已近花甲,頜下寸長白鬚像極了山羊鬍子,眉骨高高隆起,其下的雙目看着歐陽紫滿是憐惜。沒有人認識棺材裡的這個人,除了燕無雙,還除了歐陽紫,因爲羣雄還在疑惑地看着這個人時,歐陽紫已經撤下手中的魚腸劍,面無表情道:“好吧!放了張伯!”那獨眼人如釋重負急忙退至方少宇的身後。
任飄萍忽然想起這個歐陽紫口中叫張伯的人不就是那個賣給自己冰糖葫蘆的老漢嗎?也就是在牡丹山莊門口向自己示警的那個老者,不禁心道:歐陽紫總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吧!
方少宇仰天大笑,又低頭擺弄着右手中指上的那刻碩大的翡翠戒指,一隻眼斜向上挑起看着歐陽紫,道:“歐陽門主是明白人,你當知道我拜金教要的是什麼!”
歐陽紫冷色陰沉,向寒風中凜冽的一隻怒放的梅花,雙目一如冷劍刺在方少宇似是勝券在握的臉上,道:“你想要流星火箭的製造圖紙!”
這時燕無雙忽然快步走至筱矝身邊,把‘歐陽小蝶’遞給筱矝,一句話也不說。筱矝一愣,眼中的燕無雙已是大步向歐陽紫那邊走去。
方少宇點頭,呵呵一笑,道:“正是!”卻是看見燕無雙走至自己身前,眉頭方皺,燕無雙已是走過自己身邊直向那棺材裡的人走去,方少宇不解,燕無雙已是出手,棺材旁的四名拜金教的白袍人雖然已是警惕着燕無雙,可是燕無雙的袖中的魚腸劍已是割斷了棺材裡那人的身上的繩索時,四名白袍人的長劍才至燕無雙的近前。燕無雙轉身一週,魚腸劍急速輕滑四人腕脈,四名白袍人長劍落地,抱腕慘叫。
八名黑袍人和八名綠袍人見狀同時紛紛抽出兵器把燕無雙包圍住,獨眼人已是在一瞬間右手掌心罩住棺材裡那人的百會穴。燕無雙輕笑:“方長老!若是不想再出醜的話,還是希望你們拜金教趕快逃回到關外去吧!”
兩名金袍人和四名銀袍人冷笑,方少宇眼睛斜瞄任飄萍,強忍心中怒火,對着燕無雙道:“燕姑娘,此言差矣!拜金教也是武林大家庭中的一份子,何苦計較關內關外呢?”
這時任飄萍一邊踱步走向方少宇,一邊冷笑道:“方長老此話不假,只是不知拜金教要‘流星火箭’的製造圖紙做什麼用啊!”
方少宇呵呵一笑,道:“任少俠,這個……當然是用來製造流星火箭!”
任飄萍至方少宇身前站定,目中精芒暴漲,道:“是給朝鮮國製造的吧!”
此言一出,在羣雄中立時炸開了鍋,方少宇瞪大着眼睛看着任飄登時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時丐幫田不平猛然站出一步,一臉嚴肅道:“敢問方長老,貴教要那麼多的火藥就是爲了給朝鮮國製造流星火箭?!”羣雄竟是同時跨出一步站在田不平的身後,齊刷刷怒視拜金教諸人。
方少宇竟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道:“任少俠,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拜金教哪裡會做出這等事來!”
任飄萍道:“是嗎?你不要忘了‘遼東三傑’和第一高峰!”
方少宇眼眸裡的珠子四下轉動,理直氣壯道:“那又怎麼樣!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同時眼光瞥了一下唐飛。任飄萍順着方少宇的眼看到的唐飛,唐飛裝作沒有看見一般,看向筱矝。任飄萍當然沒有真憑實據,只是試探性的一問,但是從方少宇的眼中任飄萍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任飄萍淡淡一笑,垂眼,似是隨口一說,道:“方長老,帶着你的人和財走吧!對了,這個人留下!”
方少宇道:“這個好像是要歐陽門主拿主意的,而不是你任少俠吧!”
任飄萍笑,看向歐陽紫。歐陽紫此刻眼已迷離,任飄萍此刻的風輕雲淡又一次吹進了她的芳心裡,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竟是不由自主的衝着任飄萍點頭。
方少宇似是有些絕望。這時落雁門左右護法同時向前一步,與歐陽紫平行而站,同時低聲道:“門主?”歐陽紫一愣,微一思量,擺擺手,二人面無表情又退了回去。
任飄萍眼中已是有些感激,衝着歐陽紫點頭微笑,歐陽紫一咬嘴脣低下頭去。
方少宇似是有些出離憤怒了,冷冷道:“任少俠,你真的以爲老夫怕了你不成?”
任飄萍挑眉傲然道:“要是你想出手你早就出手了,不是嗎?”
就是泥做的菩薩也有三分士氣,這時的方少宇的臉已是和他身上的紅袍一樣的紅,怒道:“任飄萍,你想做第二個第一高峰嗎!老夫今天就成全你吧!”雙掌已是提到胸前,這時一名金袍人走至方少宇身後,附耳說了些什麼。方少宇哈哈哈大笑,道:“好,說得好!”
任飄萍皺眉,方少宇已是笑道:“任少俠,山不轉水轉,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轉身飛身上馬,對着那獨眼人暗暗使了一個眼色,口中喝道:“走!”
落雁門的左右護法看着拜金教的人把那慢慢一棺材的金銀財寶又擡走似是實在不捨,不免狠狠的看了一眼任飄萍。任飄萍則是再無心思在此地逗留一刻,轉身直向筱矝走去。
拜金教最後離去的獨眼人臨走之際喉間發出一聲冷哼,收起籠罩在那張伯頭上百會穴的右手,左手卻是輕輕拍了拍張伯的後背,身形一縱,三五下已是消失在牡丹山莊外了。而張伯的眼似乎在獨眼人那一拍之際開始神散無光!燕無雙已是取下張伯嘴裡的那團白布,口中急道:“南宮叔叔,南宮叔叔!”
任飄萍急行的腳步一停,回首,不禁奇怪,心道:南宮叔叔?
燕無雙似是醒悟,解開張伯的穴道,再叫南宮叔叔,依然是沒有迴應,歐陽紫似是同樣驚訝燕無雙叫張伯爲南宮叔叔,卻是顧不及問清楚,急道:“張伯!張伯!你怎麼樣?”任飄萍見狀,又返身回來,二女遂讓開,任飄萍一看張伯的眼神搖頭嘆氣,同時右掌聚氣一握張伯的右手暗中輸送真氣。
這時,一直站在震天幫席位前的龍門老人慢慢走上前來,對着燕無雙道:“南宮開!”
燕無雙點頭,對着龍門老人施了一禮,任飄萍這纔想起揭去歐陽紫臉上的捨得和尚人皮面具的那個晚上燕無雙在雅靜閣曾說過她的易容術就是和南宮開學的,卻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張伯就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千機變’南宮開。
歐陽紫似是更驚,道:“張伯怎麼會是‘千機變’南宮開?”
“不錯,歐陽門主,之前我說過你父親在世時有兩個至交好友,其中一個是武當無情子,而另一個正是眼前的這位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千機變’南宮開!”
歐陽紫眼中已見溼意,道:“可是張伯他老人家說是我父親的花奴!”
燕無雙冷笑道:“一個花奴會教給你那麼高明的易容術嗎?”
歐陽紫無語。
此刻任飄萍輸送的真氣在南宮開的身體內突然受阻,凝神辯穴,轉過南宮開的身體,揭開上衣細看之下,南宮開的命門重穴周圍一個淡淡的黑色掌印赫然在目。龍門老人已是開口道:“黑沙掌!”與此同時南宮開身體一抽搐,任飄萍急道:“有什麼話就問吧,時間不多了!”
燕無雙和歐陽紫同時開口道:“南宮叔叔!”“張伯!”
南宮開微笑點頭,道:“無雙!”燕無雙拉住南宮開的另一隻手道:“南宮叔叔,無雙在!”
南宮開又看向歐陽紫道:“小姐!”歐陽紫急道:“張伯,不,南宮叔叔,不要這樣叫我,您爲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呢?”
南宮開似是知道自己行將走完自己這一生,對着歐陽紫一擺手,道:“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替他贖罪,希望儘自己一生所學可以幫你早日爲你父親報得這血海深仇,但是卻希望你能放過他,現在覺得實在可笑,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歐陽紫不知南宮開所云,道:“南宮叔叔,你在說什麼呢!您不是,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最不自私的人!”
南宮開已經在咳血,聲音減弱,道:“我的一生所學全寫早‘千機變’的一本書裡,現在落在你方少宇的手裡,你們兩個人要……要……拿回來。”頭一歪再也沒有了氣息。二女頓時神傷不已,任飄萍卻是看向龍門老人,道:“南宮開和南宮玉?”龍門老人點頭道:“親兄弟!”
歐陽紫驚,看向龍門老人,龍門老人似是在解釋,道:“南宮開易容術實在是高超,他若是不露出他的本來面目,老夫也決計是人不出來。”
這時龍門老人忽然發現趙宏雲和幾個手下弟子竟是匆匆向門外走去,忽然拱手道:“各位,老夫還有些事,先告辭了!”竟是不等衆人回禮,身形已是隨着趙宏雲的方向而去。
趙宏雲沒走多遠,龍門老人已是截住他的去路,一揮手點住了他手下的幾名弟子啞穴,道:“她不是歐陽小蝶?”
趙宏雲不回答。
龍門老人又道:“她是歐陽尚晴!”
趙宏雲道:“既已知道,何必多問!”
龍門老人道:“就算是歐陽尚晴你也不該不傷心啊!”
趙宏雲道:“呵呵,這個好像不是你關心的事吧!”
龍門老人看看四下,低聲道:“據說雲南翠煙門裡有一種功夫,叫‘瑜伽龜息大法’,而歐陽尚晴好像是翠煙門‘桃花雨’顯然是翠煙門的不傳絕技,老夫沒有說錯吧!”
趙宏雲覺得有些冷,道:“龍門前輩,晚輩不知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龍門老人道:“那張圖給我,你真的不想知道歐陽小蝶的下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