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更新恐怕要集中到這個時間了……儘量打長章,少些麻煩。
魔獸森林。
冷冷的雨點打在昏暗的林中,喧譁無比,墨綠的樹葉終於也有了一絲色彩,陰沉的天氣反而讓魔獸森林有了一絲清爽,雨點在枝頭跳躍,映襯出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在一叢矮灌木中,一個少年靜靜蹲在那裡。雨水從發跡滑落,他的臉波瀾不驚,眼睛也不眨一下,透過灌木叢的縫隙,默默地看着四周,眼神冰冷無情,彷彿死人,偏偏一雙眸子湛湛有精光。少年的一襲黑衣與周圍的環境十分巧妙的融爲一體,只有淡淡的紫色頭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略顯蒼白的手握着一柄黑色的短刀,那隻手纖細而有力,幾個時辰下來,不見有絲毫的晃動甚至顫抖。
他在等待着什麼,如一頭伺機捕捉獵物的獵豹,隱匿、等待,直到發出致命地一擊。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三天,除了找東西吃以外的時間都在這裡,這是一個天然的掩體,處在昏暗與光明的交接處,一般人都不會注意到這裡,周圍至少還有六處可以供他一擊之後藏身的地方,即便碰到很多人,也可以與他們周旋一陣子,運氣好點,說不定可以將對方全殲。他的精神三天來一直都處在高度集中的緊張狀態,但是這種狀態更讓他感到興奮,而不是累,他享受這種過程,漫長的等待之後,自己可以看着對方逐漸渙散的眼神,那一刻使最爲美妙的,利刃插入對方身體的一剎那,溫熱的血液流淌到手心,對方的身體猛的一滯,然後雙眼之中露出回憶的表情,只有這時候,他的手纔會微微顫抖——使因爲激動和興奮。
對於少年來說,這世間是沒有什麼人或生物是不能殺的,從小師傅就教導他,必要的時候,即便弒師,也要毫不猶豫——但是,師傅對於他,不只是師傅那麼簡單,師傅給了他一個家,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除了弱肉強食之外,還有一種叫“溫情”的東西存在,除了殺人,待在師傅身邊的感覺是最爲舒適和激動的。“我永遠不會殺師傅,而且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殺我師傅。”他這樣想,當初他這樣對師傅說的時候,師傅的刀一下子就進入了自己的肺部,呼吸的道路被截斷,他的神智有了瞬間的恍惚,聽到師傅淡淡道:“必要的話,即便是對你,我也不會留情,下次,是在這邊——”師傅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心臟部位。
然後,他的師傅便自顧自走了,沒有管他的傷勢。他已經習慣,即便師傅以剛纔那種方式對他,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永遠不會殺師傅,而且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殺我師傅……讓他堅定這個決心的,是師傅在轉身那一剎那,那種莫名的氣息,差點讓他流下淚來。多年之後,在他殺掉一個人之後,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氣息,是一個女子發出來的,爲了躺在地上身軀冰冷的那個男子,那是一種叫悲慟的氣息,少年那時候明白了。
少年雖然在回憶,但是靈覺始終保持着最爲敏銳的狀態,同時調整呼吸,將自己的氣息與周圍環境儘量保持一致——他聞到有人來了,沒錯,就是聞到,大雨帶來的不便,雖然可以影響他的眼睛,但是無法影響他的嗅覺,他甚至可以在大雨沖刷過三天之後的路面上清楚地分辨出有幾個人的味道。來了四個人,他的鼻子在溼潤的空氣中嗅了嗅,手中的兵刃又握緊了幾分。
四個少年行走在魔獸森林之中,連日大雨讓他們感覺有些煩躁不安。儘管其中一個人一直提醒他們要小心,儘管有理,他們還是想到了辯駁的話——這種天氣,就連這裡的原住民都懶得出來,還有誰會在這種天氣找他們的麻煩。他出言提醒的人只是淡淡說了一個字,就讓他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他。”那少年淡淡道,衆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都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他簡直不是一個人,是野獸,世間最野蠻,最恐怖的野獸,真正視人如草芥,殺人如麻的野獸,冰冷進入身體的時候,可以看到他那野獸般興奮的目光,若說有誰將殺人當做樂趣的話,他可以排在第一,來到魔獸森林半數以上的人,恐怕都是他殺掉的。
衆人小心了幾分,不過這幾分小心,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謹慎之後的美好結果。
少年靜靜看着那四個人走到自己身邊不到三尺處,他竭力壓制着自己的呼吸,壓制着自己的氣息,儘管距離這麼近,他知道要冷靜,尋找一個能夠百分之百成功的機會——那四人中的一個人靠在了一棵大樹上,深深吸氣,就在他要吐出那口濁氣的時候,少年動了。三個小時的蓄勢,這一刻終於迸發了激情,在那人最爲鬆懈的時刻。
黑色的刀芒和黑色的身影一閃即逝,緊接着那三人就看到了同伴抽搐的身體,漸漸軟倒。三人驚恐地聚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形容這種恐懼,一個死神,就在他們周圍,很可能相距不過三尺!粗重的呼吸即便在瓢潑大雨之中,也顯得如此明顯。三人一步一步挪向已經死去的那人——他一定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衆人心想。其中一個人撫摸着同伴頸部那道完美無缺的傷痕,時機、力道、距離,控制地完美無瑕,恰到好處,這是怎樣一個人,才能將殺人也做得如此完美?
正在觀看傷口的那人忽然胸部一陣麻木,他微微擡頭,看到了大樹後面那冰冷地目光,兩人對視一瞬,那道冰冷目光的主人便又消失不見,他則感到了徹骨的疼痛,可以感覺到胸腔的劇烈疼痛,冷風灌入其中,血液和着雨水留下來,只是痛了一下,因爲他馬上就感覺自己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那人的技藝堪稱完美,直接穿透了心臟,接着感知完全歸於混沌,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另外兩人驚恐地怒號一聲,分散了開來,身體不住轉動,看着四周,兩人手中的兵器不住地亂砍,稍有風吹草動,也讓他們心驚不已。他靜靜端坐在一棵樹的頂端,看着兩人。“他們快要崩潰了。”少年這樣想,這樣他就可以以逸待勞,盛怒或者陷入深深恐懼之中的人雖然可以發揮出比平常更大、更恐怖的力量,但是已經形同心智不全,對付起來會更加容易,更加容易找到破綻。
兩人在大雨中如同瘋子一般,到處奔走,砍着自己認爲一切可疑的東西,甚至在同伴的身體上砍了幾刀。少年不禁搖搖頭,他雖然殺人,但是從來不會對死人做什麼事情。兩人已經離得夠遠了,足夠他再發出一擊。少年沒有猶豫,飛身下來,手起刀落,看也不看自己的成果,閃身到另外一個藏身地點。他對自己的身手有絕對的自信——不過他在藏身之後,仍然忍不住朝那人看了一眼,看到的是那人緩緩倒下的身體。另外一人渾然不覺,仍然在胡亂奔跑着,口中大喊大嚷,有些歇斯底里了。
突然,少年口中迸出狂妄的笑聲。這笑聲如同死神的笑聲,冰冷,徹骨的寒冷,迴盪這一小片樹林裡,久久沒有擴散出去。這笑聲彷彿成爲了催化劑,那僅存的一個人在聽到這笑聲之後身體稍微一滯,然後開始開始更加瘋狂的亂砍,更加瘋狂地奔跑。口中大嚷着:“薰夜,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在昏暗的林中,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和冰冷的笑聲交織在一起,鼓動着人的耳膜。場中只有兩個人,神色從容冰冷的少年,和一個近乎瘋狂的人。
終於,那人跑累了,刀尖插在地上,支撐着身體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臉上的各種表情交織着,無比複雜,最明顯的只有一種——恐懼,參雜着瘋狂的恐懼。那人在休息了,薰夜並沒有動,他自信自己的方法不用自己動手。雨,下的更大,雨幕之中,幾乎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和動作。
“啊——!”雨幕之中,一聲失去理智的大喊,天空彷彿應和似的響起一個炸雷。只聽“噗”的一聲,世界只剩下來大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除此之外,一切靜謐無比。薰夜微微閉上了眼睛,這沒有什麼特定的意義,只是他每次殺人之後的習慣而已,儘管也知道這時候的自己是最沒有威脅的,也是最爲虛弱的。
薰夜睜開眼,走了出去。走到最後那人身邊,他自己的兵刃插在自己的胸膛,能在那種環境和刺激之下,不自殺才怪。薰夜俯身在那人的懷中掏摸了一陣,掏出一個小小的,拇指大小的徽章,紫色略微發黑,上面刻着一個顯眼的“魔”字。薰夜收入懷中,去另外三人身上也掏出同樣一枚徽章。薰夜取出自己身上的其他的徽章,數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五枚。
“任務完成,我也該出去了。”薰夜自言自語道,將所有徽章放進了左右無名指上一個漆黑的空間戒指之中。轉身大踏步走進了雨幕之中,身後,是四個跟他一樣,紫色頭髮,已經死去的少年。
……
“下個目標,魔獸森林。”蘇巖淡淡說道,跟這些隊友,他越來越覺得沒有必要過多的交流,好在還有蘇藍珂在自己身邊,兩人說的話也越來越多,蘇巖驚訝的發現蘇藍珂幾十年前的記憶竟然是一片空白,怪不得她經常有那種迷茫的神情了。據她所說,她好像從來都不記得受過什麼創傷,那麼只有一種可能,被人用某種秘法將記憶都封印了。蘇巖雖然口中答應一定爲她尋找恢復記憶的方法,但是心中卻不太希望蘇藍珂恢復記憶,至於原因……
蘇藍珂對神界的人並沒有敵意,就如同對待普通人一般,這讓蘇巖很是欣慰。自己下來的時候,神王提及,很多人類對神靈有着很深的敵意,讓他們千萬小心。這一路來,雖然沒有過多暴露自己是神靈的消息,但是相信很多人也是知道的,並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敵視的表現,反而很多人對自己都很尊重。蘇巖高興的同時想起來那些弒天的人,那些人對自己爲什麼那麼仇視?蘇藍珂跟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得知弒天傭兵團的老巢在這裡一個叫中州的地方之後,蘇巖便下決心要去看看——當然是在魔獸森林之後。下來的時候,很多前輩跟他們說了有可能找到那東西所在的幾個地點,他們第一次去的崑崙,接下來的魔獸森林,天棄沙漠、黃泉地、碧落海等等,他們並不知道這些地方對人間界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只是長輩要求做,那就去做好了。
幸好帶着蘇藍珂,否則他們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找這麼多怪異的地方。蘇藍珂雖然也不經常出來……按照她的說法,是出來玩兒,但是對這些大陸上的兇險之地,師傅是沒少跟她的說的。至於崑崙的事情,蘇巖只是簡單地對他們說了一句有人相救。不用說衆人也知道定然是劍小天了,從劍小天等人看到蘇藍珂時的異樣就可以知道他們一定有什麼關係,只是出於某種原因不便相認罷了。衆人後悔不已,若是早知道有人相救,當初就留在那裡了,現在平白多了一個自私自利,不顧隊友的頭銜,沒的讓人看不起。那些少女則是羨慕漠漠了,這些人當中,只有漠漠能在蘇藍珂和蘇巖說話時插嘴。
由於蘇藍珂也不大知道路徑,帶着衆人從崑崙方向一直向北,然後轉西,繞過橫斷山脈,從查爾斯帝國繞了過來,兜了好大一個圈子。衆人觀察到,人間界的天空跟神界一樣,是很少有人飛的,只得乖乖的走路,即便在神界,這些人恐怕也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雖然不覺累,但是膩味肯定是有的,尤其是晚上如果還在野外的話,就只能在野外過夜了,他們當然沒什麼問題,蘇巖擔心的是蘇藍珂,待看到蘇藍珂欣然接受之後,也就放下心來。
衆人的行進速度是極快的,幾個月後,終於到達了據說是距離魔獸森林最近的一個小村莊,名爲卡爾。蘇藍珂的臉又有些異樣,蘇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個村子跟她也有關係了,不由得猜測到底是什麼關係,連蘇藍珂本人都不知道,他自然也是自以爲然了。走進村子,村子裡的人並沒有對這些外來者表現出過多的好奇心,這讓蘇巖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被人當做怪物一樣看待,只不過那些村民總會在蘇藍珂臉上停留一會兒,好像是認識的。
蘇藍珂對這個村子很熟悉,左拐右繞的,將衆人帶到了一間小屋子旁邊。那間小屋子看上去很新,在門口掛着一個小小的牌子:醫仙故居。蘇巖看到這個牌子,呵呵一笑道:“偌大的神界,都沒什麼人敢稱自己什麼什麼‘仙’,這麼一個小小的村子,竟然有人膽敢稱作‘醫仙’,當真可笑。”卻聽蘇藍珂蹙眉道:“別亂說。”蘇巖當即住嘴,旁邊一個突兀的有些熟悉的聲音道:“小子,再亂說,小心我讓你笑不出來。”
衆人一驚,回頭看去,正是那個叫做“啓天”的。衆人不禁無語,怎麼去了兩個地方,兩個地方都能碰到這些人?門吱呀一聲開了,赫然便是那個劍小天。看到劍小天,蘇巖稍微有些尊敬的感覺,躬身道:“還沒謝過上次的救命之恩。”劍小天擺擺手,道:“不用,不是救你。”看着蘇藍珂。
蘇巖又道:“只是不知你們爲何老跟着我們?”在他看來,這些人若是想來這種地方,一定早就來了,爲何自己一來,他們就出現了?定然是跟蹤無疑。那“啓天”哈哈大笑一聲,道:“小子,你以爲你是誰呢?當年那托勒斯我都懶得去跟蹤一下,來跟蹤你?”劍小天淡淡道:“這是我小媽媽的家,我自然來這裡,卻不知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蘇巖愕然,沒想到這間屋子跟劍小天還有這等關係,又顯得自己無禮了,結巴道:“我、我們莫名其妙就走到這裡了。”疑惑的目光看向蘇藍珂,是她把他們帶來的。劍小天看了看蘇藍珂,顯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道:“沒事你們就離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當即就有幾個人怒火上涌。卻看到那個叫阿夜的也走了過來,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們。衆人心中一凜,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跟着蘇巖離開了這裡。
“原本想着能在這裡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的,沒想到又碰到了他們,我們怎麼辦?”其中一個少年說道,明顯是和蘇巖說的,卻沒有指明。蘇巖淡淡道:“也不是第一次在野外過夜了,將就一晚上吧。”帶着衆人出了村子,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一個目光注視着他們走了出來。
薰夜感覺到外面有人,不是他們的人。他們的人在這幾天恐怕不是跑掉就是死光了,難道最近還有別的人來?前些天的確有幾個人來這裡,但是那幾個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至少現在的他無法打敗他們,任何方法都不可能打敗他們,他有這個感覺,唯一讓他感到不爽的是,那三個人的年齡竟然都跟他差不多。不過現在眼前這幾個人沒有給他那種感覺,只是幾個小嘍囉……大概有一個大的嘍囉。十幾個人圍着一堆火,卻不說話,從他們的動作當中,可以知道他們之間互相是相當瞭解的。難道他們發現有什麼異樣了?不可能,周圍的氣氛只有尷尬,而沒有緊張——對了,他們是內部有什麼矛盾了。
薰夜想着是不是順便將他們也解決掉。他雖然享受殺人的感覺,但是現在任務完成了,他不是一個想橫生枝節的人,雖然那些人當中的大部分人的身份他都可以確定,是神界的人,神界的人總有一股討厭、自大、清高的氣息,這是受神界環境的影響,與生俱來的,高人一等……薰夜哼了一聲,走了出去,先看看他們對自己的態度再說,如果他們存有敵意,他不介意再多解決這麼幾個人。
蘇巖看到有人走出來,立即就提高了戒備,這人明顯是在接近之後才釋放出自己的氣息的,而自己先前竟然也沒有感覺到,又是一個高手。但是在看到那人的臉之後,蘇巖微微有些放心了,看這人的長相,也不像是惡人。
薰夜看到那些少女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微微有些得意,他的長相,也是他的殺手鐗,總能給人造成錯覺——他是無害的。薰夜笑眯眯地和她們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對那個看似頭領的少年道:“我能跟你們一起休息嗎?這裡的環境不大好。”薰夜儘量讓自己保持無害的笑容,眼神飄忽,遊離到了那唯一沒有看自己的少女身上,那個水藍色衣衫的少女。不禁微微一怔,這少女實在出乎他的預料。
他見過不少女子,大部分都沒能逃脫他的手掌心——刀下鬼。但是這個少女他實在提不起任何殺戮的感覺,只想跟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隨即薰夜就遏制了自己的這種想法,這會對他產生影響的。
蘇巖看到那少年的目光轉向蘇藍珂,不禁一怔,難道這少年是爲了蘇藍珂來的?也難怪,蘇藍珂太招人喜歡了,不只是那無雙的容貌,更因爲她吸引人的氣質。蘇巖躊躇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那少年坐在了蘇藍珂身邊,蘇巖也不好說什麼。不過讓他欣慰的是,那少年躺下就睡覺了,蘇巖更加放心。
不過很快,這放心也轉爲了擔憂,他們清楚地看到了少年那一頭紫發,恐怕神界很少有人不知道紫發的含義。蘇巖又看了看少年那溫和的面容,實在難以相信,這樣一個溫和帥氣的少年,竟然是骨子裡流淌着邪惡的血液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