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東郊
江遠諾不知不覺走到了金尊的府外,大門緊鎖。或許因爲金尊的離去,那些家眷都被遣散了。想來他那些妻妾都不過是做給旁人來看的。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
“唉!”江遠諾長長的嘆了口氣。人來人往人那麼多,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和自己有關。
青石板鋪就的路,多少的先人曾在上面踩過,都已經把青石板磨得光滑了。生命到底是什麼?那些曾經的愛恨情仇,曾以爲痛不欲生的苦難。回頭看看無非是夢一場罷了!
江遠諾的心中不只思念穆青果,同時也掛念着蔡柔爾。還有三大閒人。無念大師。可是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羣,笑着,鬧着,卻沒有一個面孔是自己所要尋找的榛。
人寂寞久了,心情就會沒來由的低落。對什麼事情都是索然無味。
“大爺,大奶奶賞倆錢花花吧!行行好吧!”一個叫花子拄着打狗棒,端着破了口的瓷碗向大街上的人乞討着。所有的人都是厭惡的躲開他。唯獨蒼蠅喜歡這個叫花子。圍着他嗡嗡歡歌。
“這位小哥,賞老花子點銀子吧!行行好吧!”老叫花子嘴上討好着,把破碗伸在江遠諾的面前彝。
這聲音把沉思中的江遠諾叫回到了現實裡,他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叫花子,雖然破爛的衣衫不蔽體。頭髮鬍鬚亂成一團。可是他的眼睛卻是炯炯有神。江遠諾心知肚明,這叫花子定是丐幫中人,他與丐幫頗有淵源,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了那叫花子的碗中。
那叫花子見了忙連連道謝,然後低聲說了句“大爺可有興趣去東郊樹林看看熱鬧嗎?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說完狡黠的向着江遠諾眨了眨眼睛,揚長而去。
江遠諾看着那叫花子的背影消失在街尾,他細細玩味着這句話。意外收穫?什麼意外收穫呢?難道是大鬍子差他來送信給我?想到此,江遠諾突地來了精神。向着東郊走去。
東郊,所謂東郊,就是位在東方的野地。這東郊的範疇太大了。野地也太寬廣了。六月的江蘇已是驕陽似火了。正值正午,陽光似乎要把人烤熟一般。知了不知疲憊的唱着。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詳平靜。
突地遠遠傳來兵器交接之聲,江遠諾施展開輕功向着兵器響處奔去。到了近前,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和一羣鏢師打扮的人鬥在一起。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金蘭世家的主人顧青成。那一干鏢師的武功雖不及顧青成,可是以多取勝也已成定局。離他們不遠處有兩輛馬車。上面挑着大大的一個“孔”字。
顧青成以少敵多,心中不免着急,突地他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就只這一個小小的疏忽,顧青成就已經被衆鏢師制住。
“哼哼!我顧青成虎落平陽被犬欺,今日算我倒黴落在你們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顧青成脖頸高高揚着。
江遠諾心中奇怪:他不是和朱敬鎔在一起的嗎?怎麼來了這裡?想來他夥同朱敬鎔之事已被揭曉,那金蘭世家並不是他的去處了。難道他竟混到劫鏢銀了嗎?想到此,心中惻然,記起自己暈倒之時,還是顧青成救了自己。
顧青成被緊緊地捆了起來,一個高個子武師踢了他一腳“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這鏢銀是誰的嗎?你就敢動腦筋?”
顧青成冷冷一笑“我管是誰的,天下錢天下人用得,銀子又不分家,只要是銀子就行,我去管是誰的?就是皇帝老兒的又如何?”
那鏢師撇了撇嘴“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咱這鏢局是孔凌準大將軍所開。你還來敢動腦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孔大將軍不只剿滅倭寇立了大功,更是剿滅叛亂有功。皇上已經立了我們鏢局爲御用鏢局。你知不知道?今天大爺就叫你張大你的狗眼,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顧青成聽了哈哈大笑,眼淚險些就掉了下來。“我不過是別人的墊腳石罷了!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老子也活夠了!”
那帶頭的鏢師聽得雲裡霧裡“墊腳石?我哪去管你們什麼墊腳石不墊腳石的,現在你做我的磨刀石就夠了!”
說到這裡舉起手中的鋼刀,向着顧青成砍去。
那鏢師只覺得握刀之手腕上一痛,鋼刀撒手。“是誰暗算?出來!鬼鬼祟祟算什麼英雄好漢?”
江遠諾這才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顧青成見了他面上一驚,隨即黯然:看來我的大限終於來了。
那鏢師冷冷一笑“你是何人?報上名來!莫非你也是來劫鏢銀的嗎?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江遠諾撲哧一笑“就你這點銀子?江某還是沒有放在眼裡的。你們放了這個人,繼續趕你們的路就是!”
那鏢頭怒道“你這人好生奇怪,他劫我們的鏢,只憑你幾句話我們就放了他,你以爲你是何人?況且以後再遇到劫鏢之人,哪個還會把我們放在眼裡?”
江遠諾淡淡的道“那依你怎麼才肯放過他?”
那鏢頭見江遠諾年輕,便沒把他放在眼裡“我倒是可以答應你,不過你要問過我手中這把刀。問問它肯不肯放過他?”
江遠諾微微一笑”好,那咱們說定了,我若勝了,你就放過他!”
那鏢頭平日一直自視甚高,從來都是眼高於頂,手上那把刀也的確有些功夫,不然也不會做了鏢頭。在他眼裡像江遠諾這樣乳臭味乾的小毛孩,又能有什麼功夫?
二敗北
那鏢頭一刀開門見山,呼呼風聲。其餘的鏢師都拍馬屁叫起好來。
江遠諾冷冷看着他腋下那個疏忽的漏洞,待刀到了近前,臉上已經感覺剌剌風聲。身不動猶如魑魅般的騰身避開,伸指一點。那鏢頭就好似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在地。其餘人等都沒有看見江遠諾如何出手,這場本來預期有些看頭的比武,就已經停止了。緊跟着那些鏢師爆發出喝彩聲。就連顧青成也不得不佩服。
江遠諾伸手一撫,就已經替替那鏢頭解了穴道“承讓了!”那鏢師落了好大一個沒趣,訕訕的道“果然英雄出年少,還請教少俠的名號!”
江遠諾笑了笑“朱鏢頭客氣了。”
那鏢頭驚道“少俠怎麼知道我的姓氏?”
江遠諾微微一笑“朱鏢頭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朱鏢頭不記得年前隨着孔大將軍保的那趟鏢了麼?”
朱鏢頭奇道“少俠所說可是送去山東的那趟軍餉嗎?”
江遠諾點了點頭“那趟鏢可是保的不容易吧!可還記得聚仙谷的婚禮嗎?”
朱鏢頭細細打量江遠諾,突地一拍腦門“哦!我記起來了。你莫非就是那個同我們少爺結拜的那個江少俠嗎?”當日他隨孔凌準保鏢,後來那些鏢師被聚仙谷的一衆仙人害死,只有他先被孔凌準派出去探路這才得以保命,不過對於江遠諾與孔凌準結拜,他卻是見到了的。
江遠諾經過了這一年個子長高了些,人也脫了稚氣,成熟了些,又蓄起了鬍子,也難怪他會不認識了。
朱鏢頭嘖嘖稱奇“也難怪了。就是一年前我就不是江少俠的對手。現在江少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我這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在魯班門前弄斧。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還請江少俠不要見笑!”
江遠諾哈哈大笑“朱鏢頭這是哪裡話來?方纔你那一刀的力度好大,颳得我現在臉還生疼呢!朱鏢頭的刀法也精進了!”
朱鏢頭看了看顧青成“既然是江少俠想要這個強盜,那麼就送給江少俠好了!我們公務在身,不能再耽擱了。還請江少俠見諒!”
“好,朱鏢頭一路珍重,後會有期!”
“江少俠,那個強盜極其狡猾,你要留心些纔是!後會有期!”
那幾個鏢師趕着兩輛馬車緩緩而過,江遠諾一直目送着馬車沒了蹤影,這纔回過身來。
顧青成坐在地上臉扭向一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我活在這個世上也了無生趣。”
江遠諾蹲在他的面前“顧前輩因何這樣講?你不是同朱敬鎔在一起嗎?”
顧青成突地哈哈大笑,一直笑出了淚水,哽咽道“我笑我自己,這一輩子活了下來,竟然會一無所有!一點的成就都沒有,就連老婆孩子還都是人家的。”
江遠諾知他所言何事,心中不禁也愴然“顧前輩,其實你並非一無所有的。”
“哦?此話怎講?我現在已經淪落做了強盜,還有什麼?但凡有一絲的出路,我又豈會落到如此地步?”
江遠諾嘆了口氣“你認爲你什麼都沒有,其實顧姑娘一直都惦記你,你們雖不是父女,可是顧姑娘卻在臨走時求我放了你,不要傷害你的性命。至少這個世上,顧姑娘一直把你當做父親,關心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