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多麼悽慘,多麼悲涼。
有多少人當經歷過這麼一種從物是人是到物是人非的景象後,不論他曾今有多麼的輝煌,多麼的幸福,之後的日子都難免染上痛苦的隱陰。
宗洋的姑姑在城外一百二十里的官道上開了一家茶店,店面不大隻擺了五六張桌子,後面就是燒茶水的地方,地處偏僻只有從京外趕往京城的商戶或者武林人士路途遙遠飢渴難耐的人可能留步停下來喝一杯,之後又急行趕路,很少有人在這裡多呆上片刻,晚上關門又早,黑暗的郊外只有黑色的冷風。宗洋每月回來一次,不論颳風還是下雨,因爲他年輕想在外面闖一闖,不想留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所以宗然也並不強留他,只每次他離開的時候都三番五次的告訴他要多留意外面的社會,萬事小心,宗洋每次都很認真地聽着,其實這些姑姑都說了不下一百次了,只是他不想姑姑爲他擔心而已。
宗洋這次回來其實不單單是看一看姑姑,還關於他的身世的問題他一定要弄清楚,李小菲的話一直都在他的耳邊,彷彿一羣毒蟲一樣吞噬着他的身體,父親真是被人害死的嗎?母親的冤屈又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這些,其他的李小菲並沒有告訴他,他幾次向她提及,她都吞吞吐吐好像有難言的苦衷,所以宗洋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不願意讓別人感到爲難。
他還是留在李府,李小菲還是待他很好,她彷彿永遠對人都很好,別人根本無法從她身上找出一點讓人不喜歡的理由,宗洋下午和她說要回去看看姑姑,她爲他收拾好行裝,並像囑咐孩子般地告訴他一路上要小心,包袱裡帶了足夠的銀兩,並且爲宗然買了兩件雕花芳裙和爲孩子帶了許多糕點,她想的很周到,宗洋在她身上幾乎找不出任何不滿意的地方。
從城裡到郊外,李小菲爲他背了馬,可宗洋堅持要徒步,李小菲笑笑就依了他。
暮色已沉,天邊只有還沒有完全褪完的晚霞,空氣中有晚風,冷冷的,宗洋打了一個激靈,滿是沙石的路面讓他的腳感覺有些火辣辣的。
漸漸的看到了姑姑茶店的黑色輪廓,以往的這個時候姑姑肯定伴着燭光在等着他,孩子也早已跑出來看叔叔爲他們帶來什麼好吃的,今天有點奇怪,宗洋的心裡微微顫了一下,快步向小店走去,一切依舊,可古樸的店門緊閉,宗洋推開門,裡面沒有人,屋裡很黑,宗洋點起了靠窗邊的一隻蠟燭,摸了一下桌面,上面已有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姑姑帶着孩子難道離開了嗎?他拿着發亮的蠟燭向後屋走去,挑開門簾,眼前的景象一下子讓他傻了眼,簡直無法相信:姑姑宗然和兩個孩子躺在一片血泊當中,一劍穿心,心口冒出的鮮血流了一地,兩個孩子是被人用大力掐死的,宗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倒施逆流,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上,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幽幽轉醒,屍體早已冰冷,地上沒有掙扎的痕跡,看來兇手是一擊得手,到底是誰殺了姑姑?姑姑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婦女,她也從不與人結怨,難道這件事與自己有關?這一念頭在他腦海一閃便像烙印一般深印在他
心裡。在燭光裡他的眼淚肆意橫流,想起了姑姑這幾年的生活,女人只想過一種極爲簡單的穩定生活,所以姑姑來到了這裡,遠離人心叵測的世俗大衆,可是剛來這裡才幾個月便慘遭不測,此時的宗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失去了在這個世間上唯一的親人,他有覺得自己孤苦無依了。他發誓找到兇手後一定將他大卸八塊以寄慰姑姑在天之靈。
天色微明的時候,他把姑姑和兩個孩子埋在了後院,當他在最後推土掩上屍體的時候,驀然發現姑姑緊攥的手中有一錦囊,已被鮮血染成紅色,宗洋打開錦囊,一張紙條上用鮮血寫了幾個字“去找少林玄空大師”,宗洋知道這是姑姑臨終前留給自己的,他把錦囊收好,重新埋上屍體。對着墳墓叩了幾頭。
玄空大師難道是殺姑姑的兇手嗎?武林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方丈怎麼可能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呢?姑姑和他有何怨仇,他竟然下次毒手,連兩個不滿六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反正不管什麼原因,證據鐵證如山,仇恨燃燒着他的周身,一定要爲姑姑報仇。
他買了一匹快馬,一把利劍,前去少林寺。他不管這一路上有多麼的艱辛,多麼的不易,他心中只想着兩個字,那就是“報仇”,不惜一切代價地去報仇。
他晝夜奔波,第三天中午的時候,終於趕到離少林寺不遠的平陽古城,他實在累壞了,就找一家大的客棧準備休息一下再去。
二樓,靠近窗戶的位置,樓下是繁華的街道,他喜歡在寂靜的地方看別人的快樂與熱鬧,這個位置至少沒有人可以打擾到他,他要了一壺好酒,一碟花生米,三斤豬肉卷,正當他要吃的時候,樓梯“咚咚"的響動驚擾了他,接着上來三個丐幫式樣打扮的人,其中當頭一人手握一根竹棍,流光閃閃,可見這已是一把犀利的外家兵器;第二個人一身麻衣,好像剛辦過喪事一般,唯獨他左臉上的一道傷疤格外醒目,第三個人沒什麼特別,一臉的深沉,總低着頭,他們進來只挑了靠近樓口處坐下,眼神不時地向樓下望着,好像在等人,他們的眼光只向宗洋這邊瞟了一眼便沒再看他,宗洋知道他們是絕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的,空蕩蕩的二樓好像生意很冷清一樣,但是宗洋能感覺得到異常的非同尋常的空氣。他故意把頭扭向窗戶的位置,隔了良久聽到樓下又有輕微的腳步聲,彷彿是個女的,上來的確實是個女的,只見她穿一身細碎絲綢禮服,一雙蓮花段子鞋,眼如秋水,臉如滿月,整齊潔白的牙齒如美玉,她的衣袂翩翩蕩起一陣香風,她是絕色麗人這是毫無疑問的,她上樓來首先一臉的謙意,恭了恭萬福道;“真不好意思,讓三位長老久等了”,拿着竹棍的長老臉上也擠出笑意淡淡道:“蓮花仙子又何必如此客氣,我們也是剛到一會兒”,蓮花仙子四下裡掃了一掃,瞥見坐在窗戶邊上的宗洋,臉色沉了一沉,低聲道:“這裡可以嗎?”身穿麻衣的長老看了看宗洋這一邊輕描淡寫地道:“有誰敢偷聽老子們談話,老子把他的頭擰下來當尿壺使”這話明顯是說給宗洋聽得,宗洋也明白,他依舊喝着自己的酒,好像全然未聽到這樣的話,蓮花
仙子咯咯一笑道:“有齊長老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之後她坐下喝了一口茶,低聲道:“今天晚上貝勒爺要停駕到榮福客棧,洪日寶劍也帶在身上,只要。。。。。。就可以得手”,宗洋沒有聽到中間的一句,不過他大體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無非是想得到洪日寶劍而已,但後面的一句不免讓他大感興趣,只聽蓮花仙子又道:“他們想把洪日寶劍送到少林寺,以安全爲策,最近朝廷不安,四方賊寇橫行,不少江湖武林人士也爲洪日寶劍而來,聽說洪日寶劍和玉玲碧蕭到手,就可以得到一筆巨大的寶藏”。說完他們又朝宗洋這邊看了看便匆匆地下樓了。
把寶劍送往少林寺,一想起少林寺他就憤憤難平,要是讓少林寺得到這把稀世寶劍那更不危害天下了嗎?他心裡這樣想着就斷然不能讓少林寺得到這把寶劍,他也匆匆下樓結了帳尾隨剛纔的那幾人,蓮花仙子早已不知去向,其他三位丐幫長老進了街道盡頭處得一條暗甬道,宗洋生怕被他們發現,躲在牆角,三位長老進了一家院落,宗洋跟到門口又不能進去,只好去榮福客棧借宿一晚,準備看看他們晚上的行動。
榮福客棧果然豪華氣派,樓頂“榮福客棧”四個燙金大字耀耀生輝,夥計在門口滿面笑容地招攬着生意,宗洋剛進去就替宗洋接過馬匹拉到了後院,宗洋故意囑咐一句“要喂上等的草料,這裡不缺銀子”,夥計點點頭就走了。
宗洋住在三樓的人子房,他關好房門正要躺下,夥計推開門悄聲說:“客官晚上沒事的時候無論聽到什麼聲音儘量不要到外面去,以免招到殺身之禍”之後就走了。宗洋越發感到困惑了,難道丐幫早就在客棧裡買通了人,他心裡同時也感到高興,少林寺終於得不到洪日寶劍了。
掌燈時分,客棧像往日一般掛起了高挑的燈籠,串起了各色的小亮燈,宗洋呆在屋裡果然不敢出門,隔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街道的遠處移來了一頂紅色的轎子,四周有官府的兵丁佩戴着兵刃保護着,轎子使到榮福客棧的前面停了下來,掀開轎簾走出來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人,懷裡抱着一把黃布包裹的東西,大概就是他們所說的什麼洪日寶劍了,只見他看了看客棧問隨從“這裡行嗎?”,隨從恭應道“貝勒爺放心,這裡周圍全是我們的兵丁,沒有人會大膽放肆的”,貝勒爺點了點頭,但仍舊不放心地道“一定要派兵嚴加防守,等到天明就沒事了”。客棧掌櫃的早已迎了出來“官爺裡面請,這是本城中最好的客棧”,貝勒爺一行人進了客棧挑了一間雅間坐下,而且他們飲酒吃飯並無異樣,看來酒菜中沒有下毒,除了有些特殊的卑鄙的人在飲食裡下毒之外,其他的無論江洋大盜還是普通的流氓都不會這麼做,宗洋心裡繃得更緊,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心情,少林寺明明是自己的仇家,但內心深處似乎並不希望少林寺出什麼事,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很難受。
酒足飯飽,貝勒爺上貴賓房休息了,房門外有兵丁把守着,這時候宗洋驀然發現一樓靠牆角處坐着的赫然就是他見過的丐幫的三位長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