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車在鋼甲騎兵的簇擁之下,在沿街百姓的山呼萬歲聲中,緩緩駛向昭明宮。
陳德興透過打開的車窗往外看着,街道兩邊的戒備很嚴,手持着長槍的鋼甲武士一路從城門口排列到昭明宮,他們用長槍將百姓隔離在街邊上。沿街所有的房屋窗口都緊閉着不許打開,各處制高點上還有持着槍弩的士兵。
不過這種如臨大敵般的警戒,卻絲毫沒有降低燕京百姓的熱情,寬闊的燕京御街兩邊,都是人山人海,歡呼之聲震天動地,似乎也是出自內心的——反正陳德興沒有聽說過燕京府有出錢僱人上街喊萬歲的。
“大王,百姓們很擁護您啊!”墨影孃的俏臉兒湊了過來,欣喜地說。這樣的場面,她在臨安可沒有見過!
“田多、稅輕、吏治清明、軍力又強,足以抵禦韃虜,讓百姓可以安居樂業……百姓如何會不擁護?”
陳德興的語氣平靜,沒有多少喜悅,只是淡淡地道:“歷朝歷代開國初興的時候,大多如此……一輪亂世征伐,把人殺得差不多了,人少相對就是田多,田多自然就餓不着了。而且國朝初興,君王功臣都是經歷過亂世,有些還是起於微末,知道江山來之不易,要小心維護,撈起錢來都是有所顧忌。至於軍隊,更是百戰而得的雄師,而且還有田地可以賞賜將士,自然不怕韃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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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這現在這個程度,其實是很容易的,凡是一統天下的開國之君,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但是孤王想要做的……更多!”
中國歷史上,除了西漢初年因爲人口損失太大而匈奴又太強。只能用和親換平安之外,初興王朝一般都是國泰民安,軍事強大的。哦。大宋也是個例外,它是國泰民安。軍力弱小。當然,那是大宋皇帝自己要削弱的,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以宋朝初年盤子,趙大、趙二隻要肯保留宋初將門的武銳,再輔以府兵制度。上有將門,下有府兵,妥妥就是盛唐初年的局面。有二十年休養生息,怎麼都能把契丹打得滿地找牙了……
而現在陳德興手上同樣有一副好牌。北地人少地多,南方工商繁盛,又有十幾萬乃至幾十萬的軍事小貴族和商人士紳作爲基礎。軍事上根本不用操心,一代士爵、二代士爵的武力肯定不會弱——士爵的根子是軍事地富階級,也不是太有錢,就是個中小地主和大號富農。
一般來說,在工業化社會來臨之前,都是農民比市民能打,地富比貧下中農勇武。如果國家有意引導地富尚武,是很容易發展出一個軍事地富階級的。什麼騎士、武士、希帕依、容克、哥薩克等等的。都是這號人,有點錢,有點地。能負擔得起子弟習文習武的費用,然後長子守家,其他兒子出去當兵打仗或者考公務員,或者當老師做學問。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盛行科舉的中國、越南、朝鮮這三國,國家幾百年如一日引導地主富農文弱化,不習武只讀書。然後用文官掌握僱傭兵或農奴兵,時間一長僱傭兵又出現世襲化和城市化,都成了居家過日子的小市民,就完全腐朽不能戰了。農奴兵則完全破產無力服役。最後就是有國無防。隨便來個韃子或帝國主義就能如入無人之境。
而陳德興現在不僅撥亂反正,重新扶植起了一個軍事地富階級。而且還將未來的資產階級,現在的商人階級。也引入到了統治階級的隊伍當中,實行的是士爵、士紳共治,還從後世萬惡的民主國家抄了個貴族民主。
其實成功的民主國家大多都是走貴族民主——精英民主———普遍民主的路線,一開場就普遍民主,搞一人一票,那是多半要壞事兒的。
此外,陳德興還折騰出了一個天道教,給自己的政權加上了一些神聖的色彩。而且還開啓了大航海時代,預備建立一大批海外華夏國家,對華夏本土構成競爭和壓力,免得華夏本土在沒有什麼外部壓力的情況下再次走上關起門來腐朽的老路……
可以說,陳明世界帝國的大框架,到現在已經完全按照陳德興的意圖建立起來了。接下去就是精細活兒了,要將這些大的框架變成具體的制度、法規,建立起一個民主和法治相輔相成的社會。要將士爵貴族階級和士紳階級慢慢壯大,使之可以完全替代死讀書的士大夫成爲國家的基礎。還要建立一個又一個的地方自治政權,讓習慣於集權的國人學會自治,這個估計得走不少彎路……
當然,還要建立起一個又一個的華夏封國,最好把全世界都染黃——這似乎有點自討苦吃,這些華夏封國早晚會變成獨立國家,會和大明本土爭奪世界領導權。
但是陳德興卻非常清楚,競爭是保持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個世界持續擁有活力和向上動力的唯一辦法。
而宋朝之後的華夏文明之所以會衰弱,不是因爲競爭,而是因爲君王害怕來自華夏文明內部的競爭,就把所有的競爭對手都扼殺在萌芽之中。
但是他們只能扼殺來自華夏文明內部的競爭者,卻拿外部的敵人毫無辦法……
“大王,咱們已經到了。”墨影孃的聲音在陳德興耳邊再次響起時,馬車已經進入了昭明宮,停在了已經新建的正殿——光明殿前。
黃智深、任宜江、趙復、劉和尚、陸虎、張世傑等文武重臣都在大殿外面列隊相迎。看到陳德興從馬車上下來,都紛紛行單膝跪拜之禮。
趙琳兒則扶着郭芙兒,帶着陳明王后宮一羣鶯鶯燕燕們,一個個笑顰如花,有幾個懷裡還抱着娃娃,都是恨不得要撲上來的樣子——後宮大婦李翠仙正在待產,沒有出現在迎接的人羣當中。
陳德興笑着朝自己的文武大臣們點點頭,道:“都起來吧!這些日子,孤王不在燕京,多虧你們苦心經營,將燕雲之地理得井井有條。”說着他一拱手,“孤王在這裡謝過了……只是孤王現在有些乏了,想早些休息,各位先請回吧,明日孤王在昭明宮擺宴,我們君臣再行歡聚。如何?”
說罷,他就扭頭衝郭芙兒一笑,“孃親,仙兒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生養?”
……
李翠仙當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打小練習武藝養成的身子,身材和後世健身房裡面的女教練差不多,可能還有好些。現在又年輕,生個娃娃對她而言還不跟玩兒似的?
當陳德興匆匆趕到李翠仙寢宮外院的滴水檐前,就看見李翠仙已經笑盈盈挺着個大肚子站在當間兒了,也不要人攙扶,看見陳德興就一陣風似地迎了上來,就要蹲下去行福禮。陳德興連忙拉住她,只是瞧着她那張又一次圓潤起來的面龐,關切地問:“怎樣?”
“好的很,”李翠仙一臉幸福的表情,伸手撫摸着肚皮,“已經讓產婆摸過了,胎位很正。胎動也有勁兒,看來又是個小子!”
“那感情好啊,你就有兩個嫡子了。”陳德興拉着李翠仙的手,就往她的宮裡面走去,“我得好好聽聽你的肚皮。”
郭芙兒也笑着跟了進去,其他女人也想進去,卻被楊婆兒擋在了外面。只見她一臉的嚴肅表情,低聲道:“大王有要事要問,諸位王妃、夫人都請回吧。”
而在李翠仙的西秀閣內,陳德興果然沒有去聽胎動,而是和李翠仙、郭芙兒相對而坐,臉色也凝重起來。
“仙兒,你打算怎麼辦?”
李翠仙只是微笑:“妾身是大王的人,自然替大王打算了。”她輕輕撫摸着肚皮,“等妾身把孩子生下,就去益都一趟。”
“去益都?”陳德興一怔,“不是太原嗎?”
李翠仙輕輕搖頭,道:“去太原沒有用,我爹爹不會聽我的,而且……他也成不了什麼事兒,他帶去河東的府兵損失殆盡,史家、張家、汪家的兵不過是花錢收買而已。真正危險的恰恰是益都的八萬府兵!”
李翠仙說的益都並不單指益都城,而是指大唐趙王李彥國控制的地盤,大致包括後世的山東省、徐州市、淮安市等地。遠遠超過了李璮直接控制的地盤。而且李彥國手中控制的兵力也非常強大,除了原本被李璮留在益都的幾萬府兵之外,李雄所部萬人也輾轉退到了益都。在過去幾個月,李彥國又以此爲基礎大肆擴軍。現在單是由李彥國直接控制的府兵就已經達到了八萬人之多,其中經驗豐富的老兵至少佔了五成,戰鬥力相當可觀。
而且李璮三十多年來積攢起來的軍備物資,也被李彥國掌握,再加上從寶應州收來的糧食。現在可以算是兵糧足備了!
可以這麼說,李璮主要的實力並不在河東而是在益都老巢,就是由李彥國控制的八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