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寒風夾雜着飛舞的雪花,在半晚吹拂着三秦之地。一片風雪之中,一大二小,一共三座堅固的城堡,由東向西,一字排開屹立在渭水河畔。這三座城堡,就是昔日輝煌的古都長安的餘韻。
一代雄城,如今已不復存在。如今聳立在古長安遺址上的乃是唐末亂世中,由佑*節度使韓建在長安皇城的基礎上改築而來長安新城,以及在京兆府城兩側築起的長安縣城、萬年縣城。不過即便是大大縮小的長安新城,周長也有十八里半,而且城垣高大,城牆堅固,依舊可稱雄城。
而在大明天道四年末,天道五年初的時候。昔日漢唐故都,天可汗的居停,又再一次煥發了活力。象徵天子的日月團龍旗出現在了長安新城內城的城頭!
就在西方風雲變幻,一場世界性的戰爭正在醞釀的同時。在神洲大陸之上,歷史的車輪同樣在滾滾向前,還發出了哐當哐當的輕響。
哐當哐當哐當……
這樣的響聲在烏斯藏薩迦派大寶馬頭金剛亦鄰真監藏嗣的耳邊縈繞了整個晚上。讓這位年僅二十歲就取得了僅次於大寶薩迦法王和大寶喜金剛果位,成爲大寶馬頭金剛的藏密薩迦派第三號人物煩惱了一個晚上。弄得他既沒有心思念經,也睡不着覺。
這種裝着鐵輪子還在鐵棍上滾動的馬車到底是誰發明的?年輕的馬頭金剛趕到非常奇怪。爲什麼放着好好的地面不走,非要讓馬車在鐵棍子上行進,還發出這種吵得人睡不着覺的“哐當哐當”的聲音呢?
大寶馬頭金剛現在就坐在這種奇怪的馬車上面,他是在鳳翔府上車的,趕了大半夜的路。車廂裡面倒是挺寬敞的挺舒適的,鋪着厚厚的絨毯。還擺着一張矮桌子,一張可以睡三個人的牀鋪,還有一個巨大的行李櫃。紙糊的車窗上還加掛了毛毯以便遮擋風雪。車廂的頂部還掛着一盞水晶燈(有玻璃罩子的油燈),發散着昏暗的光線。
如果從外面看。就能發現這是輛很寬大的馬車,擁有四個鐵輪子(其實是南芬鋼打造的),都擱在兩根細長的鐵棍上(其實不是鐵棍,是鐵皮包木),鐵棍則架在一條碎石和木條拼湊成的奇怪路面上。木條是一根根橫放的,都有三尺來長,每根之間相距半尺,略微高出碎石鋪成的地面。鐵棍就架在這些木條上面。而碎石地面也不知道用什麼糊的(當然是水泥),居然變成了一整塊,馬蹄踩踏在上面發出一陣嗒嗒嗒的輕響。
“好苦的馬兒。”馬頭金剛側耳聽見幾乎淹沒在“哐當哐當”聲中的馬蹄聲,就很同情那匹拉車的馬兒。
那麼巨大的一輛馬車,居然只有一匹馬在拉。而且馬車上面還坐着一個馬頭金剛,四個空行母,還放着許多行李和大寶薩迦法王八思巴送給大明聖人天子的禮物——足足一萬兩黃金!而那匹馬也不知道是什麼種的良駒,竟然拉了一個晚上也沒有力竭的樣子。
更讓馬頭金剛吃驚的是,就在他所乘坐的馬車邊上,還有兩根相同的鐵棍。鐵棍上同樣巨大有馬車通過,不計其數,一輛接着一輛。每一輛馬車上面都高高堆放着裝滿貨物的蒲包麻袋,而這些馬車也僅僅只有兩匹馬拉。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法術啊!馬頭金剛心想,這位大明聖人天子的法術真是很厲害。不僅有會飛的通天球,有會發射鐵彈轟垮城牆的筒狀法器,還有這種能讓馬兒變得力大無窮的法術。怪不得他可以擊敗強大的大蒙古國……聽說這位大明聖人天子也是一位轉世者,和他相比,烏斯藏的轉世者(就是漢人說的活佛,正確的意思應該是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轉世)根本不值一提。看來自己的兄長大寶薩迦法王八思巴選擇臣服還是非常明智的,只是這樣的臣服能換來大明聖人天子的禮遇嗎?
大寶馬頭金剛想到這個問題就有些氣悶。他衝着身邊一位十七八歲,穿着僧袍的女孩子揮了下手。“打開窗戶,我要看看外面。”
這位僧裝女子是一位空行母。來自高貴的吐蕃貴族之家,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就是爲了能侍奉薩迦派的法王和金剛——薩迦派的大喇嘛們都是有女人的,而且薩迦派實行的的“族內轉世”,由先祖轉子嗣,法王之位只在昆氏家族內部傳承,儼然就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封建王朝。而且這薩迦王朝現在還是烏斯藏之主!
自吐蕃王朝崩潰後,混亂了近三百年的吐蕃終於在幾年之前,被受到大蒙古國支持的薩迦派給統一起來了——當然,這僅僅是表面上的統一。
薩迦派的統治遠遠不如吐蕃王朝那麼有力,而且信奉密宗佛教幾乎入迷的吐蕃人也失去了他們的尚武精神,無法再組織起強大的軍隊。因爲也無法重現昔日吐蕃帝國的輝煌,只能依靠宗教和文化去和來自草原的蠻族蒙古人打交道——烏斯藏的文化和宗教雖然比不上中原,但卻對不願意全面吸收漢人文明的蒙古征服者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這也是薩迦派和烏斯藏能夠得到蒙古人優待的主要原因!
可是現在,蒙古人已經在中原失敗。代替他們崛起,並且侵入烏斯藏領地的漢人政權大明帝國是不需要吐蕃的宗教和文化的。大明的聖人天子,會和幾位蒙古大汗那樣優待薩迦派和烏斯藏嗎?
一陣刺骨的寒風和着刺眼的陽光,一塊兒涌進了車廂,打斷了大寶馬頭金剛的思緒。他向車廂外面張望了一眼,彷彿已經到了什麼熱鬧的地方,車廂的右側窗外,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似乎已經到了什麼熱鬧地方了。
馬頭金剛的護衛首領看車窗打開,連忙策馬上前,衝着車窗裡面大聲喊道:“金剛尊者,咱們已經到了長安了,很快就能進入長安新城,見到大明聖人皇帝了!”
“已經到長安了!”馬頭金剛深吸了口氣,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薩迦派和烏斯藏能給大明聖人皇帝什麼?一個單純的臣服怕是換不到什麼好處吧?聽說這位皇帝和以往那些厚待遠人的中原之君截然不同的……
……
陳德興現在的駐蹕之地就在原先忽必烈的宮廷之中,自然是不能和唐朝的皇宮大內相比,不過卻不比陳德興在南北兩京的皇宮小多少。
這裡在蒙古人倉惶出逃的時候,沒有來得及放火燒燬,現在更是被打掃乾淨,又花了幾萬貫進行了一番裝修還添置了些傢俱。成了陳德興第一次西征的大本營。
在江南和兩廣大致上平定之後,後世共和國的本土就只剩下銀夏、甘肅、西域、青藏和大理之地沒有平定。而在陳德興的計劃之中,共和國的本土加上外東北、蒙古高原、東西伯利亞,都屬於未來大明帝國的本土。
在此基礎上,再加上一些控制世界海運樞紐的要地(總督區)和大洋洲(自治領)作爲帝國的海外屬地。應該就足以讓大明帝國長久的成爲世界的統治者了。在他看來,這些地盤已經是一個帝國能夠管制的極限了。
維護一個帝國的統一的基礎,除了中央政權的武力、財力,還有共同的文化和民族認同感之外,就是要讓帝國的各個組成部分的精英階級,都擁有共同利益。在傳統的中華帝國中,這個共同利益就是科舉。而在陳明帝國,這個共同利益則是共同市場和參與國家管理、制定政策法律的權利——就是貴族和精英民主!
但是過於遙遠的距離,在帆船時代就是限制偏遠地區的精英參與國家管理和共同市場的最大障礙。因此在同一種文化和同一個民族組成的大帝國,分離主義基本上就是由於某種因素限制了一些地區的精英參與共同市場和管理國家而產生的!
因此陳德興不會讓大明帝國在遙遠的地區佔據可以繁衍大量人口的地區——因爲人多意味着力量大麻煩多鬧獨立的可能性也大。而養不活幾號人的地盤,至少在全世界還在奉行叢林法則的時代,是不大可能脫離世界霸主去獨立的。
烏斯藏,就是這麼一塊地廣人稀,彷彿比較容易統治的偏遠地塊。當然,前提是將烏斯藏變成華夏民族和文化圈子的一部分。共同的語言、文化、宗教信仰和民族認同,是絕對必要的。
因此烏斯藏的密宗,必須得離開!去天竺弘法,解放幾千萬被外道迷惑的天竺人民!如果他們不願意去承擔這項偉大的使命,那麼……就只能用強了!
這就是陳德興親自到京兆府坐鎮的原因——一方面方便和烏斯藏的八思巴談判;一方面也方便部署一場全面的進攻……如果談判破裂,遠征軍就會立即出發,向烏斯藏的腹地挺進,用武力將密宗從烏斯藏的地盤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