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誕生後第1269年11月13日,天色剛剛方亮。波蘭,維斯瓦河前線,歐羅巴的十字軍已經早早展開了戰陣。
一門門3寸或2寸大炮被緩緩推上了用沙包壘砌成的炮位,將炮口對準前方。炮手全部就位,彈藥手已經將h藥和實心炮彈填裝進了炮膛,用來點燃發射藥的鐵鉗已經燒紅,炮長們都戴上了特製的防燙手套,握住了一頭放在火炭上的鐵鉗,等候着開火的命令。
沿着維斯瓦河東岸的一個弧形半圓的陣地上,90門大炮平均佈置開來,每門大炮的間隔都在30步左右,支持起了一條兩千七八百步的戰線。大炮之間,都部署了數十名長弓手或火槍手,還有攜帶着盾牌、長劍和十字弓的伊比利亞騎士在前方遮護。這些騎士之前,還佈置了可以阻擋騎兵衝擊的拒馬和鹿砦,形成了嚴密的防護。所有的騎士、火槍手和長弓手都在屏息靜氣地等候戰役開始。
陳沖冠大步走進了一座簡陋的教堂的二樓,這座教堂位於弧形半圓陣地的中間部位。就在長弓手和火槍手陣地的後方。距離對面正在展開的蒙古大軍的陣地不到兩千步的直線距離,中間全無遮擋,不用望遠鏡都可以將整個戰場全部收於眼底。
教堂後面是一個小小的市鎮,和華爾沙娃隔着維斯瓦河對望,一座浮橋將兩地連接在了一起。市鎮內的所有建築,包括這座教堂全部用粗大的木料進行了加固,大部分的門窗全部封死。只留一個出入口。在這些建築的頂部,都設置了可以居高臨下射箭的火力點。這座小鎮。就是部署在維斯瓦河東岸的歐羅巴聯軍最後的據點!
教堂兩邊的空地(一邊是墓地,一邊是個小廣場)。都是大隊大隊的長槍兵和下馬騎士,組成了兩個營級方陣,士兵們全都盤腿坐在地上,靜靜等候着出擊的命令。小鎮之內,每一處空地都擠滿了大隊大隊的長槍兵和騎士。前者大多來自德意志,也有一些來自威爾士。後者主要是伊比利亞半島的騎士,小半則來自法蘭西境內的阿基坦,是阿基坦公爵愛德華的附庸。
六萬人的大軍,就這樣秩序井然地分佈在這個不到三千步長的弧形區域裡面。外層是大炮、火槍手和長弓手還有少量的伊比利亞下馬騎士。內層則是大隊大隊的長槍兵。隨時準備迎戰蒙古人的騎兵突擊。
教堂裡面已經有許多披着鎖子甲的大人物在等待開戰了,濟濟一堂,除了阿基坦公爵愛德華之外,每個人都多少有些不適應——他們都是騎士嘛,以往打仗都是身先士卒,很少縮在步兵第層層防護後面。
看到陳沖冠進來,個子高得有些誇張(大約有一米九)的“長腿”愛德華起身相迎。客氣地用拉丁語問:“伯爵,情況怎麼樣?蒙古人今天會發動攻擊嗎?”
蒙古人的先頭部隊在一個星期前就在維斯瓦河東面活動,和波蘭人的騎士交了幾次手。很快就將他們壓過了維斯瓦河。現在維斯瓦河以東,只剩下這處位於華爾沙娃對岸的弧形防禦陣地和幾處小而堅固的橋頭堡——都是明式棱堡,由維利奇卡鹽礦的礦工們按照明軍軍官的要求建造,使用了大量的粗壯原木和沙袋。非常堅固。還安排了來自意大利的弩兵進行防禦。蒙古人試探了幾次,發現不大好打以後就沒有再理會,只是繼續用騎兵封鎖戰場。由於蒙古騎兵的封鎖。十字軍騎士無法在白天出動搜索,只能利用夜色掩護出動一些熟悉地形的波蘭輕騎兵探查敵情。還得時時刻刻提防着蒙古騎兵的攻擊,因此也就無法獲得太多有用的情報。只知道蒙古人的大軍在三天前就抵達了維斯瓦河以東約20華里的平原上。
所以昨天和今天。駐紮在維斯瓦河東岸這個弧形防禦圈內的十字軍都一大清早就出來擺陣等待蒙古人進攻。不過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半個蒙古兵前來進攻。今天不知道會不會白白等待?要是蒙古人放着這個弧形陣地不打,繞到別的地方去渡河,抄擊騎士們的後方,這可就有點麻煩了!
陳沖冠搖搖頭,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時候。一陣淒厲的號角劃破天地。衆人連忙跑到面向東方的窗口,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遠處的朝霞下,巨大的九遊白纛在風中獵獵飛舞,大纛周圍是一面面各色的旗幟,白、黃、紅、藍、青等顏色的旗面與一個個黑色的大字交相輝映,遠遠的就透出了令人生畏的肅殺與威嚴。
蒙古人來了!
看到這一幕,衆人稍稍鬆了口氣,隨即一顆顆心臟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一場足以決定歐羅巴今後數百年曆史走向的關鍵性會戰,很快就要展開了!如果會戰以慘敗告終……就像以往歐羅巴人在面對蒙古人時候的戰績那樣,那麼整個波德平原甚至法蘭西平原,都會在這場戰役後淪陷!
歐羅巴將進入一個難以想象的黑暗時代……
現在正是清晨,曠野上籠罩着一層薄霧,遠方的景物都有些朦朦朧朧的。沉悶的鼓聲在霧中響起,隱約能看到遠處曠野上有密集的方陣和如林的長矛。
看來黎明之前,蒙古人的士卒就已經進入戰場,在開闊地上列好陣型,迎接他們進入歐羅巴的關鍵一戰。
同樣傳來的,還有悶雷一般的馬蹄聲。蒙古大軍的主力永遠是騎兵,集中到維斯瓦河東岸的蒙古騎兵不計其數,馬蹄聲踩得大地都在微微顫抖,放眼望去,只看見朦朦朧朧間,白、黃、紅、藍、青等五種顏色的大軍鋪滿了整個大地。
晨霧漸漸散開,對面的蒙古大軍變得清晰起來。他們沒有選擇以騎兵打頭陣,而是將數十個步兵方陣擺在了前方。這些步兵方陣都是以長矛兵爲主,也配屬了一些刀盾手和弓箭手。和明軍步兵旅的編制彷彿。步兵方陣之間,也佈置了火炮和三弓牀弩。馬蹄聲也不再響起,騎在馬背上的蒙古騎兵已經紛紛就位,都下了戰馬,靜靜等候着命令。整個戰場,居然反常地安靜下來了。
蒙古人可真多啊!而且這氣勢也夠唬人的。陳沖冠暗暗想道。戰場上,超過二十萬人的陣型已經展開,嚴整如林,以凌駕一切的氣勢威懾着整個戰場。
陽光漸漸變得明亮,無邊的枯草褪去葉上最後一絲的溼意,隨風飄擺,形成了金黃色的浪濤。戰場中對陣的雙方,任憑這金色浪濤如何起伏,只是巋然不動。
當最後一縷濃霧散開,遠處白、黃、紅、藍四色的蒙古軍陣中,突然各分出一隊兵士,前出到了那些打着青色旗幟的步兵方陣之前,然後列出了一個個細細長長而且有些鬆散的三列橫隊,以便步走的速度緩緩向歐羅巴軍的弧形陣推進。
陳沖冠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着這些蒙古人。卻發現那是一張張典型的漢人面孔,很少見到蒙古式的大臉盤子和三角眼。這些漢人應該就是“蒙古漢八旗”吧?陳沖冠眉頭擰了起來,他發現這些漢人都是刀盾手和火槍手,第一排士兵都持着大盾和細長的彎刀還披着魚鱗鐵甲,在晨曦照射下閃閃發亮。後兩排士兵則扛着大得有些誇張的火繩槍。他們的陣型不是很嚴整,但是卻給人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他們的步伐不緊不慢,甚至顯出了幾分悠閒,彷彿不是在戰場之上,而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面散步似的。
他們都是久經戰爭的老兵!陳沖冠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伯爵,他們好像進入了咱們大炮的射程,要不要開火?”阿基坦公爵愛德華彷彿有些緊張——真正瞭解騎士軍隊和蒙古人差距的人沒有辦法不緊張。
“不,不要開火。”陳沖冠只是搖頭。“距離太遠,而且他們的陣型鬆散,打不死幾個人的,反而會讓炮管過早發熱。”
大炮在戰場上可不能無限制發射,因爲炮管的壽命有限,打上一陣子就要停止射擊進行降溫。
兩人說話的時候,戰場上面又有了變化,蒙古人的炮兵也開始緩緩向前推進,是炮手們推着大炮前進,還有一些拿着步弓的蒙古兵則跟在大炮後面推進,陣形同樣是鬆鬆散散的。而且也不是平行向前,而是在往戰場的中央集中。顯然,蒙古人要集中火力運用於中央了。
這時,已經行進到十字軍陣前四五百步左右的蒙古漢軍火槍手已經停止了前進,第一排半蹲,將盾牌支起,第二排也是半蹲,把火槍架在了盾牌上面,第三排則坐在了地上。這樣就形成了一條防線,這條由火槍兵和刀盾兵組成的防線還是一個個缺口,看上去正好可以安放一門大炮。
陳沖冠的臉色很有一些凝重,這些替蒙古人賣命的漢人看上去很會運用火炮!
戰爭的形勢,比他想象的更加嚴峻!(……)